景平皇帝頗爲無奈,這小猢猻的性子實在是一言難盡....
在這朝堂之上,竟然還能夠睡着了,當真是令他有些意外。
“陛下!蕭子澄殿前失儀,臣請治其重罪!”
還沒等景平皇帝說話,刑部尚書鄧錦榮站了出來,看向蕭子澄的眼神中,滿是恨意。
自從他知曉荒山被兒子輸給蕭子澄之後,他險些沒有背過氣去。
這麼長時間以來,他無時無刻不想着將荒山奪回來,可惜陛下竟出面袒護,幾次上書皆被駁回。
如今抓住蕭子澄的小辮子,他豈能不報奪財之仇?
蕭子澄心中暗罵,順着聲音看了過去,說話之人是一名頗爲富態的中年男人。
我擦,皇上都沒說話呢,你個老東西出來跳個什麼腳?小爺沒偷你家大米吧?至於這麼一副深仇大怨的樣子麼....
景平皇帝目光微動,鄧錦榮站出來,他沒有一絲意外。
若是放在從前,單憑今日蕭子澄在大殿中睡覺,不死也要脫層皮,只是現在嘛...
眼見景平皇帝沒有動靜,楊易行眼中光芒一閃:
“陛下,臣聽聞這個蕭子澄素來紈絝,更是仰仗勇毅伯庇護,在京都橫行霸道,若不加以懲治,怕有損天家威儀。”
蕭方智怒目圓睜,雖然對兒子殿前失儀十分氣憤,可眼下若是不能反擊,楊易行怕是不會善罷甘休:
“楊大人,言重了吧?小兒雖然頑劣,卻也應由陛下聖裁,何時輪得到你大放厥詞?”
景平皇帝穩坐釣魚臺,任憑下方大臣吵得不可開交,也未發表任何言論。
蕭子澄在一旁看得明白,這姓楊的老東西,怕是和蕭方智頗爲不和。
不然也不會抓住一點,便趁機發難,說什麼仰仗勇毅伯庇佑,這等誅心之語。
皇帝是什麼情況,明明知道小爺昨晚是因爲整理練兵法,導致睡眠不足,怎得還一言不發...
蕭子澄不由看向景平皇帝,可惜由於距離太遠,他根本看不清皇帝的神情。
丫丫的,小爺必須想個辦法,不然這羣言官的口水,都能淹死我了。
“陛下,臣耗費一夜心神,已將練兵之法整理成冊,請陛下過目。
臣自知殿前失儀,還請陛下降罪。”
蕭子澄此話一出,原本還在爭論不休的朝臣,陷入了短暫的失聲當中,隨即便是更加激烈的聲討。
“練兵之法?他一個紈絝懂什麼練兵?”
“老子打了一輩子仗,也自知沒那個本事著書,他一個黃毛小子,不是胡鬧麼?”
“哈哈,諸位這當真是一件奇事啊!”
“黃口小兒,空談誤國!”
位列殿前的朱瑱有些聽不下去了,當即高聲道: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何況諸位未必瞭解蕭子澄,怎能妄下定論?”
朝臣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怎麼說朱瑱也是太子,一時間也便消停下來。
景平皇帝見火候差不多了,輕描淡寫拋出一條爆炸性消息:
“諸卿有所不知,蕭子澄所撰練兵執法,朕已經着人試驗過,果真效果斐然。”
蕭方智有些摸不到頭腦,自己兒子幾斤幾兩,他最清楚不過。
別說練兵法了,就連兵書蕭子澄都是一點看不進去的,怎可能會練兵?
思來想去,也只有陛下看在他戰功的份上,出言維護而已。
他忙是朝着景平皇帝行禮:
“陛下,老臣教子無方,犬子殿前失儀,還請陛下看在蕭家世代功勳的份上,格外開恩...老臣....”
景平皇帝瞧着蕭方智的模樣,心中不由一暖,突然有些感同身受起來。
有個不省心的兒子,確實十分糟糕,時刻要提心吊膽,爲兒子擔憂。
只是,老臣教子無方....犬子頑劣不堪...
你蕭方智是在生生打朕的臉啊。
明明教出一個好兒子,卻還如此謙虛。
眼看着勇毅伯心裡發急,臉上寫滿了惶恐,心情複雜的景平皇帝朝他壓壓手:
“好了,卿不必惶恐,令郎所撰練兵法,確是效果斐然。”
“啊?...”
蕭方智一愣,顯得極爲吃驚的樣子,顯然他很是不相信,可看皇帝說的認真。
顯然陛下也不會當着朝臣的面,和自己開這樣的玩笑。
一下子,方纔還雙股戰戰的蕭方智,眉梢開始微微上挑起來,卻又非常努力的憋着心中想要狂笑的衝動。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自己激動地心情:
“是嗎?仰仗陛下龍威,犬子若能替陛下盡尺寸之功,臣喜不自勝。”
“....”
景平皇帝終於看明白,蕭子澄那拍馬屁的功夫,從何處而來了:
“如今戰事將起,朕已敕汝子爲山城子,自此之後,蕭家一門兩爵,也算是莫大恩榮。”
蕭方智渾身一顫,這個消息太過於石破天驚,自己那不長進的兒子,竟是封爵了?
“不不不,犬子若無陛下教誨,什麼都不是,老臣應該感激陛下才是,陛下教子有方,老臣敬佩。”
“....”
景平皇帝的目光落在朱瑱身上,他覺得心裡有些堵得慌,良久才使自己平靜下來。
對於蕭方智這種老臣,最基本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這是蕭子澄自己爭氣,也是你教導有方。”
聽了景平皇帝的話,蕭方智心中那叫一個字,美!
他努力壓下心中激動,好不容易定下心神,才道:
“臣惶恐....”
他現在腦中只有一個念頭,今晚回府,定要找上三五好友,好好吹噓一番。
其餘朝臣瞧着蕭方智得意的樣子,心中心緒各異。
鄧錦榮更是瞪紅的眼睛,他蕭家不過武勳出身,有個世襲罔替的勇毅伯爵位也便罷了。
何德何能能夠讓陛下開大周之先河,封蕭子澄那個小王八蛋爲子爵?
楊易行更是神色莫名,他本就極力主張和談,眼下陛下卻敕封武勳,豈不是說....
果不其然,景平皇帝在和蕭方智寒暄幾句後,便朗聲道:
“這段時間,諸位卿家對是戰是和爭論不休,更是對朕心中作何打揣摩不已。
今日在這垂拱殿,當着衆卿家的面,這場仗朕打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