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義軍大營。
大帳內的氣氛有些凝重,眼看着時間一天天過去,他們卻仍舊沒能想出破城之法。
姚波坐在側位上,望着空懸的帥位,也是微不查的嘆了一口氣。
爲將者,竟不能替統帥分憂。
這讓一直視蕭子澄爲再造恩人的姚波,心中頗有些不是滋味。
“伯爺巡視未歸,正好趁此機會,大家都說說想沒想出破城之法。”
蕭子澄不在,那姚波便是這歸義軍中最高統帥。
眼見姚波問話了,帳內諸將皆是面色一苦。
讓他們上陣殺敵還行,可若是說起這出謀劃策,實在是讓他們有些爲難。
“將軍末將以爲,薛城佔據地利有薛水爲屏,強攻定會損兵折將,不若圍之以待後援。”
姚波微微點頭,千人將王騰所說與他先前諫言相差無幾。
只是這條計策,已然是被伯爺給否決了啊....
“圍困之策伯爺已然否決,諸位若還有良策,儘可道來。”
姚波揮手示意王騰坐下,旋即將目光投向帳內諸將。
“既正面難敵,末將以爲不若放棄薛郡,轉攻禹州。”
眼見一時間帳內每人吭聲,姜鄙略微思忖片刻,輕聲說道。
在他看來,攻打薛郡本就不是最優解。
東境四郡本就如同一個布袋,而萬古樓的老巢無終郡就在這布袋的最底部。
而禹州和鉅鹿,就好似布袋的兩頭,態勢上更爲突出。
既薛郡一時間難以速戰速決,不若調轉槍頭,轉而攻打更爲突出的鉅鹿和禹州。
其中,當以禹州更加優先。
畢竟只有攻克禹州,才能解海州之困。
姚波沉思片刻,雖說這計策有些保守,和蕭子澄蕭伯爺的戰略不太相符。
可轉攻禹州卻是有幾點難以忽視的好處。
其一,眼下歸義軍算是孤軍深入,主動鑽入這布袋當中。
若再在這薛城下空耗時間,一旦萬古樓整軍完畢,他們極有可能深陷重圍。
而朝廷的援軍,最近的一支也要一個月才能抵達。
這期間的變數實在太多,稍有不慎便是全軍覆滅的下場。
而轉攻禹州則不同,不光能解海州之危,更能保證糧草供應。
其二,東境四郡乃萬古樓經營多年之地,和各大名門望族早已是形成了利益共同體。
而這其中,當屬禹州的劉家提供的支持最大。
若是能攻陷禹州,將禹州劉家控制在手中,對萬古樓來說也是不小的削弱。
其三,也是最爲關鍵的一點。
禹州離海州最近,蕭子澄尚未從海州脫困之前,曾一戰滅掉禹州叛軍。
如今的禹州,兵員匱乏幾與空城無二。
即便那禹州劉家拼死抵抗,又怎能抵擋歸義軍的兵鋒。
“等伯爺巡視歸來之後,可將此策獻與伯爺,諸位還有何妙計否?”
姚波緩緩起身,望着牆上的地圖,頗有些出神。
姜鄙此計雖好,只是伯爺未必肯採納啊.....
正當姚波出神之際,蕭子澄卻是風塵僕僕的走入帳中。
“喲都在啊,正好省的我敲聚將鼓了。”
一進大帳,見歸義軍衆將皆在,蕭子澄臉上便閃過幾分意外。
姚波見狀,趕忙出聲道:
“伯爺,末將等在商討破城之策。”
蕭子澄聞言點點頭,快步走到帥位上坐下。
猛喝了一大碗水,這才感覺已經冒煙的喉嚨好受不少。
清了清嗓子,蕭子澄看向吳天:
“天兒,找個架子將圖掛起來。”
吳天動作很麻利,不一會兒便將圖樣懸掛完畢。
蕭子澄這纔將目光投向姚波身上:
“說說,你們剛纔都想出來什麼好招了。”
姚波正看圖看得出神,被蕭子澄這麼一問,顯得有些尷尬。
他看得出來,這圖上乃是薛城附近的水系走向,還有水壩標註。
瞧蕭子澄這幅風塵僕僕的模樣,便能猜出,蕭子澄還是想要攻薛城的。
只是姚波卻敏銳的察覺,蕭伯爺的情緒好像有些不對。
“愣着幹嘛呢,麻利點趕緊說。”
蕭子澄見姚波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心中已是有了幾分猜想。
“稟爵爺,我等商討一番,還是未曾想到破城之法....”
姚波有些心虛的沒有將姜鄙的計劃說出。
他是何等的精明,蕭伯爺明顯就是想繼續攻擊薛城,這個時候說要轉攻禹州,不是自討苦吃麼。
“伯爺,姚將軍沒把話說完,我等皆以爲,應轉攻禹州。”
本以爲這事兒就這麼過去了,誰料想帳內有腦殼不夠用的,還是將事兒捅了出去。
“趙鄆!休要胡言!”
姚波此時恨不得直接一刀砍了那廝,卻也只能出聲岔開話題:
“伯爺您還是說說這水圖吧....”
蕭子澄將帳內諸將的神情收入眼底,卻沒有惱怒。
因爲他清楚,歸義軍上下忠誠度是沒問題的。
之所以出現轉攻禹州的聲音,無非是這薛城太過難啃了。
“無妨。”
念及至此,蕭子澄淡淡擺手,示意姚波坐下。
“大家都是一鍋裡攪馬勺的弟兄,有什麼話都能暢所欲言。
我知道,你們對我欲強攻薛城之事頗爲不解。我也承認,轉攻禹州是目前最爲穩妥的戰略。
可爲何我仍舊要強攻這薛城,是因爲此戰必須速戰速決!
要趕在列國沒有動歪心思之前,將這場內亂平息,否則我們流血拼殺換來的發展空擋就成泡影了!”
一番話下來,帳內衆將皆是垂下了頭顱。
他們不得不承認,他們當中沒有一人站在此等角度去分析此事。
姚波更是羞愧萬分,當即便起身道:
“我等明白了。怎麼打,您就直接下命令吧!”
帳內諸將也是紛紛起身請戰。
蕭子澄卻是嘆息一聲,看着架子上的水脈圖怔怔出神。
此計雖好,也的確能攻破薛城,只是這薛城怕是要夷爲平地了....
這也正是蕭子澄,遲遲沒有下定決心的原因。
薛城畢竟是大周的領土,城內也都是大周的百姓。
萬古樓謀逆,城內百姓不應成爲這個陰謀家的陪葬品。
只是若不能以雷霆之勢平息叛亂,那大周將會有更多的百姓,遭受戰亂之苦。
一道電車難題,就這樣擺在蕭子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