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子澄聞言淡淡一笑,略微思忖一番正色道:
“既不進兵,也不退兵,本爵要在桑乾河西岸迎戰陳軍!”
大帳內頓時一片譁然。
武關一敗後,雙方軍力已然是敵強我弱,更何況陳人手中還有攻破武關的大殺器。
貿貿然與陳軍野戰,只怕是輸多勝少,怎麼看怎麼是取死之道。
衛徹聞言微微皺眉,雖然他已經將決定權交給蕭子澄。
但這並非代表他要無條件聽從蕭子澄的命令,除非蕭子澄能說服他。
“西岸雖有陳軍丟棄的營壘,但其背靠桑乾河,地形上並不佔優勢。
萬一守不住,我軍被河水阻攔,連退路都沒有。”
帳內衆將的神色都不算好看,誠如衛徹所說,陳軍遺留下的營壘,乃是一座進攻型營壘。
陳軍之所以在西岸建造營壘,無非是見先鋒營防守在東岸,這纔將營壘定在西岸之上。
爲的就是隨時都能擺出強渡桑乾河的態勢,以此威脅東岸的大周守軍麼。
眼下陳軍先鋒部隊被殲,他們進可據河而守,退可收縮兵力全力防禦宣威關。
不論哪種方式,都比蕭子澄提出的移師西岸來的靠譜。
衛徹覺得自己已經解釋的夠清楚了,便停了嘴,詢問蕭子澄:
“如此爵爺還要移師東岸麼?如若是,某想聽聽爵爺的具體方案。”
蕭子澄思慮片刻,道:
“衛徹將軍,武關失守後,桑乾河以西的大片疆域陷入陳軍的掌握當中。
除卻西岸的營壘,陳軍不會給我們構建防禦站穩腳跟的機會。
可我們的最終目的,並非是守住宣威,而是拒敵於國門之外對麼?”
“嗯...”
衛徹深以爲然的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不如索性在西岸陳軍故壘的基礎上加固防禦。
如此我軍省卻大半修繕防禦的時間,可以以逸待勞在此地迎戰陳軍。”
聽着蕭子澄的解釋,衛徹有些意動。
眼下陳軍首戰告捷,東邊的鄭國難免會蠢蠢欲動。
若不能在短時間內取得戰果,那鄭國定然以爲大周虛弱不堪。
一旦鄭國出兵,勢必會印發一系列連鎖反應。
楚國、草原各部若瞧準時機,出兵摻上一腳....
“然我軍勢弱,陳軍兵力目前還是兩倍於我,若戰不克當如何?”
對此,蕭子澄卻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將軍別忘了,陳軍攻陷武關之後,又再度揮軍東進,直到桑乾河一戰方纔停止。
就目前來說,陳軍在佔領各地關隘縣城過後,定然是要留兵駐守的。”
衛徹眼中光芒閃動,聽到這他有些明白蕭子澄的意思了。
雖說陳軍勢大,可畢竟不是本土作戰。
在佔領一處城池或者關隘後,爲了防止百姓反抗,定是要派兵駐守的。
隨着陳軍向東越發深入,分出留守的兵馬累計下來也是個驚人的數字。
“也就是說,最終我們直面的陳狗數量,並非我們想象的那麼多/”
“不錯!”
蕭子澄長身而起,走到地形圖邊朗聲道:
“武關城破後,陳軍一路高歌猛進,各地關隘都需要留兵駐守。
如此想來,帶下一波陳狗攻打我軍時,軍力定然不足十萬。
眼下我等在此地收攏武關潰卒,加上耀武、先鋒、驍騎等營,少說也有近五萬之衆。
我軍與陳狗的差距,僅有一倍而已,這個兵力差額不足以衝破我軍防禦。”
帳中衆將聞言臉色稍緩。
衛徹卻面露沉思之色,盯着牆上地圖怔怔出神。
見此,蕭子澄有繼續說道:
“武關兩側皆是高山態勢狹長,陳軍入關後又接連攻城略地。
如此陳軍的後勤補給,會隨着越發深入而越發困難起來。”
聽到這,衛徹眼中閃過一抹精光。
“爵爺的意思是,如此一來陳狗的糧道也同樣被拉長了!”
蕭子澄聞言微微頷首,正色道:
“陳狗多卒而少馬,而我驍騎營有精騎七千,饒其糧道陳狗又能耐我何?”
衛徹聞言不由爲之動容,笑着轉頭對驍騎營統領徐茂說道:
“徐茂,你要立大功了!”
“借大將軍吉言了!”
徐茂滿臉興奮之色,聽了蕭子澄的描述,他已經能想象到,七千精騎來去如風。
而那些陳狗將會在永無休止的騷擾下,每天惶惶而不可終日。
那將是一副怎樣悽慘的局面啊。
忽然他心中一動,臉上興奮之色稍減:
“爵爺,若是楚軍調集弓手戒備,我等該如何是好。”
蕭子澄給了他一個白眼,“記住嘍,敵進我退,敵駐我擾。”
“明白了!”
徐茂在其餘四營將軍羨慕的目光中,抱拳領命。
見此,蕭子澄不由將目光投向桑乾河西岸:
“陳軍再獨集結至少還需要五天,在這五天當中我等要加緊修繕工事。
爭取將這營寨打造的和刺蝟一般,讓陳狗只能望寨興嘆!”
“領命!!”
三日後。
蕭子澄看着已經頗具規模的防禦工事,臉上閃過一抹笑容。
好在他有先見之明,將工部中大多工匠都帶到了此地。
若非如此,又怎能在短短三天時間內,將這營壘構築到如此地步。
“爵爺,這些陳軍遺留的兵器,您當真要插在外牆上?”
被點名徵召而來的劉通,捧着蕭子澄親手畫的圖紙,一臉驚駭之色。
那可是少說五萬把的刀槍啊,雖說鍛造工藝不如大周精良,可也是實打實的兵器。
就這麼白白插在牆上,充當防禦的作用,實在是有些可惜。
“不然呢?就這些破銅爛鐵,你去耀武營問問,看誰願意要?”
劉通尷尬一笑,捧着圖紙輕聲問道:
“爵爺,我看您圖上的意思,是要將咱們改良的戰車,與圍牆連在一起。
只是這戰車僅有兩百之數,即便是中間留有間隔,怕也是難以徹底圍繞。”
蕭子澄略微思索,淡淡道:
“優先西面,南北次之,若是戰車數量不夠,東面便不添設了。”
劉通聞言點了點頭,看向蕭子澄的眼中,隱隱帶着幾分崇敬。
這位爵爺的奇思妙想,即便是自詡聰明的他,不得不感嘆一句,天馬行空。
就拿這以戰車爲基礎,搭建的圍欄來說。
愣是將改建後戰車本身防禦力驚人的特點,發揮到淋漓盡致。
以戰車爲基礎,上面覆上圓木,加上現成的射擊孔,既耐火又放撞。
更不用提最終再加裝上繳獲的刀槍,陳軍士卒若是想要進攻,定是要付出血的代價。
......
桑乾河一戰僥倖逃脫的陳軍,終於千辛萬苦的來到了陽翟。
武關攻破後,陳軍東征大將胥治中命餘杭率先鋒軍攻宣威,而他則繼續圍攻陽翟。
兩日前,陽翟城門終於被他攻下。
陽翟告破,也就意味着大周除卻宣威關,再無堅城可守。
可正當他志得意滿,以爲終於可以毫無顧忌的揮軍東進之時。
前線僥倖逃回的潰兵,竟想他傳達了一個難以置信的消息。
先鋒餘杭戰敗,幾近全軍覆沒。
“怎麼可能!!!
孃的!就算是六萬頭豬!周人一天也抓不完!!”
在召見那些潰兵的過程中,聽到這個駭人的消息後,胥治中失態大罵。
而其餘在帥帳中的將領,亦是大爲震驚。
要知道那可是整整六萬大軍啊,而周人在宣威一線纔有多少人?
“周人用水攻截斷我軍退路,前軍潰卒慌亂間衝擊己方軍陣....”
胥治中冷哼一聲,“餘杭呢?!”
幾名潰兵小心翼翼的對視了一眼,垂着頭回稟道:
“餘將軍血戰不敵,生死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