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徹冷冷眺望着遠處戰局,嘴角緩緩牽起一抹笑容。
只可惜,在潰敗的前軍人數,可不亞於你的中軍啊,擋的下來麼。
念及至此,衛徹擡手命令麾下耀武營、驍騎營放緩了追擊的腳步。
任由那羣陳軍潰卒,發瘋似的衝擊自家防禦陣地。
上萬陳軍潰卒,在申幹近乎於失聲的痛罵中,一頭撞進了防線當中。
“不要過來!!不要...”
申幹軍士卒用手中盾牌,死死頂着本應是他同袍的潰兵。
而在盾兵身後,那些長矛兵面色凝重,最終還是咬着牙刺出了鋒利的長槍。
噗...
一排排長槍瞬間洞穿了前線潰兵早已疲憊的身軀。
這些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的陳卒,在被長槍洞穿身體時,眼中滿是難以置信的絕望。
“爲...爲什麼....”
然而即便如此,那些已經被殺破膽的陳軍潰卒,仍舊懷揣着僥倖心理,頂着箭雨長槍,不斷衝擊着自家防線。
“放我們進去!!咱們可都是陳人啊!!”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混蛋!!給我讓開啊!!”
“你們還是不是人!!讓我進去啊!!”
一聲聲淒厲的嘶吼,不斷衝擊着申幹軍卒的心靈。
終於,在後有追兵,前有同袍相殘的刺激下,那些陳軍潰兵終於崩潰了。
一名被長槍刺穿身體,僥倖未死的潰卒,終於揚起了手中長刀,狠狠朝着曾經的同袍砍去。
噗呲....
噴涌而出的鮮血,讓潰卒附近的空氣瞬間凝固了。
此番舉動直接打開了潘多拉之盒,無數潰卒近乎瘋狂的劈砍阻攔他們前進的盾兵。
踩着對方的盾牌,生生朝着防線內擠了進去。
申幹雙目欲裂,看着已經被潰卒衝擊到七零八落的防禦陣型,長長嘆了一口氣。
完了....
一直在關注戰場態勢的衛徹,哪裡能放過此等良機,大手一揮:
“順勢,殺過去!!!”
耀武營士卒氣勢如虹,緊緊跟在陳軍潰卒後面,一頭砸向申幹構築的防線當中。
本來申幹構築防線,是能夠阻擋耀武營進攻的。
只是現在潰卒與陳軍相互廝殺起來,別說阻敵了,自己人都快被友軍砍死了。
該死的潰卒!!他們害死了所有人!!
申幹身中數箭,拄着手中長劍,鮮血順着甲冑簌簌流下。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最終竟然是敗在了自己人手中。
而就在就時,他猛地聽到一聲長呵,申幹下意識擡頭,卻見到一名周將不知何時已策馬到他身前。
糟了...
申幹只覺眼前刀光一閃,便瞬間失去了只覺。
噗通...
無頭的屍體緩緩砸在地上,沉悶的響動宛若此地陳軍的喪歌。
隨着申乾的死亡,本就因爲潰卒衝陣而混亂不堪的陳軍,更是陷入了羣龍無首的境地當中。
在衛徹的指揮下,耀武營配合驍騎營如狼入羊羣,不斷分割消滅此地的陳軍。
終於,意識到大勢已去的陳軍,紛紛加入到潰軍之中,發瘋似的朝桑乾河岸邊跑去。
“兵敗如山倒...”
衛徹揮刀砍殺一名陳卒,甩了甩馬刀上的血跡,臉上滿是冷冽。
“將軍,前面就是桑乾河了。”
一名副官拍馬疾馳到衛徹身邊,低聲提醒道。
衛徹深深吸了一口氣,眼中殺機縈繞:
“急命驍騎營搶佔浮橋,其餘人馬將此地殘兵趕入桑乾河!!”
“末將領命!!”
那名副官抱拳領命,拍馬離去。
雖說眼下乃是初春時節,桑乾河水流算不上湍急。
但別忘了,這個季節的寒風,足以讓這些渾身溼透的陳卒冰斃!
從潰卒衝擊陳軍防線那一刻起,陳軍便已經無力迴天。
全面的潰敗從那時開始,便已經成了時間問題。
想到這,衛徹眼中閃過一抹惋惜之意。
雖說他命令驍騎營搶佔浮橋,但他心中明白,想要徹底圍殲這支陳軍,已是難上加難。
畢竟陳軍後隊陣型未亂,在浮橋保持完好的情況下,總會有跑的快的,先行逃過追擊的。
該死的,若此時能再多一支軍隊,率先切斷陳軍後路便好了!
衛徹狠狠的砸了一下馬背。
眼下這場大戰,已經算的上是不可多得的大勝了。
不用想都能猜到,此地戰報傳回京都,定然會是一片沸騰。
不過此地之勝,相較於大周眼下的危機來說,只能說是戰略潰敗中,一個小小振奮人心的消息罷了。
武關失守,趙國公李景隆、勇毅伯蕭方智至今下落不明。
但此兩件事,對朝堂的打擊,便不是他斬敵上萬能夠迴轉的。
除非...除非能在此地全殲陳軍!
想到這,衛徹不由爲自己的貪得無厭感到好笑。
可讓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就在他暗自惋惜之時,幾名士卒卻拍馬趕來。
向他傳達了一個,讓他難以置信的消息。
“將軍!桑乾河水位陡然暴漲,無數圓木順水而下,已將陳軍浮橋摧毀!!”
不會吧!!
衛徹愕然的瞪大雙眼,一臉難以置信之色。
不可否認,陳軍爲了活命,的確已經到了瘋狂的地步。
但眼前唯一的退路浮橋被沖毀,無數陳軍只能望河興嘆。
眼看着後方驍騎營越靠越近,已經癲狂的陳軍士卒,竟不顧河水刺骨涼意,紛紛跳下桑乾河,企圖游到對岸。
不得不說,這場面實在是有些壯觀。
無數陳軍士卒如同螞蟻一般,在湍急的河水當中,奮力撲騰着。
在大自然恐怖力量面前,人力卻顯得如此渺小。
即便是最熟悉水性的陳卒,在游到河中央後,也逐漸淹沒在濤濤浪花當中。
“別擠!!別擠!!”
“啊!!”
數以千計的陳軍士卒,由於袍澤的推搡,不幸落入河水當中。
一聲聲驚恐的叫喊聲,充斥着桑乾河岸。
衛徹看着已經毫無戰意一心求生的陳軍士卒,心中閃過一抹不忍。
可即便如此,他仍舊沒有下達停止進攻的命令。
這便是戰爭!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對敵人同情便是對大周軍民的殘忍!
“全軍聽令!將這羣陳狗給我驅趕進桑乾河!!”
......
宣威關。
大堂之中,衆將領臉上皆洋溢着興奮之色。
強渡桑乾河的五萬陳卒,或爲刀下亡魂或爲魚蝦之糧。
此戰,乃是陳、周兩國開戰後,大周取得的史無前例的大勝仗。
不但一舉粉碎了陳軍攻取宣威關的企圖,更是一戰殲敵五萬,俘獲糧草軍械無數。
而蕭子澄,也經過此一戰,徹底奠定了其在西線的話語權。
“好了,都收一收,該說說正事了。”
衛徹壓了壓下方騷亂的聲音,沉聲道。
衆將見此情形,紛紛停止了低聲交談,正襟危坐的等候衛徹訓示。
可令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衛徹笑吟吟看向蕭子澄,竟主動起身朝帥位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蕭子澄深深看了一眼衛徹,對於衛徹此番舉動後的心思,他能猜測出一二。
軍隊中,只能有一個聲音,那便是最高指揮官的聲音。
否則將令不通,軍隊戰鬥力執行力將大打折扣。
不過,衛徹此舉,還是出乎了蕭子澄的預料。
畢竟明面上,衛徹纔是此地軍事主官,不過既然衛徹有此好意,他自當也是當然不讓。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蕭子澄坦然坐在了那張代表地位的帥位之上。
從今天開始,西線便只剩下一個聲音!
衛徹滿意的看了一眼蕭子澄,淡淡道:
“爵爺,根據在下的估算,陳軍雖損兵折將,但元氣未傷。
不出七日,待陳軍稍作休整,定要再兵臨桑乾河,我等要做如何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