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裡勘破塵行路,一言說破元音。
老瞎子緩緩說完,柳幺娥是滿臉驚訝。
因爲什麼?
還不是這閨中私密之事全被這老瞎子說個正着!
柳幺娥雖然生性浪蕩,又是在錦衣巷討生活,憑着一身的牀上本領自然是有着不少的入幕之賓,要說別人她可能真的記不得,但這破瓜身一事她可是記得清清楚楚。
老瞎子一語中的,她柳月娥破瓜身的年齡可不就是在十五歲那年?
那年家中遭賊,日子無法過活,柳月娥她爹一狠心,五兩銀子便將自己家的黃花閨女送進了錦衣巷做了個紅倌人。
柳月娥當時被老鴇簡單教了些牀上手段,便以二十兩雪花銀的牌價標了處子身。
要說這老鴇倒也聰明,她自是有一身在牀上翻江倒海的本事,可也只是教了柳月娥一些粗鄙的手段。
緣何?
很簡單,你見哪家處子有這樣熟練的手段?
而且敢花大價錢買處子牌子的都是不能輕易糊弄的爺,你要是敢給他用上鴿子血,人家能把你頭給噶下來。
要說這柳月娥合當運氣,這處子牌子剛掛沒多久便被熟客姚老爺給買了去。
當晚姚老爺便喝了三鞭酒,壯着腰桿破了柳月娥的瓜身。
這柳月娥也是從此食髓知味,一發不可收拾起來,憑着在老鴇那裡學來的手段,和自己摸索出來的經驗,漸漸地也算是愛上了這一行。
要說這柳月娥也是大膽,自二十兩銀子掛了處子牌子賺了一把之後,她便動起了歪心思。
那就是用假處子。
何謂假處子?
這是一種江湖手段,女子但凡嫁人則必須是處子身,但有些女子耐不住閨中寂寞,或與家中僕役逗趣,或與窮酸書生生情,有的甚至和家中遠親男眷上了牀。
所謂家醜怎能外揚,久而久之便有了一種江湖手段。
那就是殺一隻鴿子取了血,然後將鴿子血放在豬尿泡裡,最後再將裝了鴿子血的豬尿泡放在該放的地方。
等行房事之時,捅破了豬尿泡,鴿子血自然流出,如此便可瞞天過海,這便是所謂的假處子。
柳月娥這人除了生性淫蕩,還有便是膽子大,老鴇耐不住她三番兩次的求,便與她合謀做起了假處子的買賣來。
這柳月娥膽大且很會演戲,那破瓜身的小女子欲拒還迎的嬌羞讓她演繹的惟妙惟肖,一來二去她和老鴇靠着這假處子的生意倒是掙了不少錢。
後來過了豆蔻年華,柳月娥這纔不得不投身太醫張山石的牀榻,畢竟那老王八蛋精通房中之術,讓她也能吃個七八分飽不是?
柳幺娥老爹在一旁聽的也是老臉通紅,畢竟自己女兒在風月場所失身之事在這大街之上被人點明也不是讓人臉上有光的事。
老瞎子這一番話下來,這柳月娥也是驚訝之餘,覺得他有些本事,但隨之就是擔憂。
因爲這老瞎子不僅說她要倒黴,而且說她是烏雲壓頂,怕是要出人命。
想到這裡,柳月娥也不免有些慌了,她忙問老瞎子道:“老神仙,剛剛是我有眼不識金鑲玉,你就別和我一般見識。”
說着,這柳月娥又拿出了她當紅倌人的那一套,一邊自來熟的拉住老瞎子的胳膊,一邊用一對傲人的玉兔在他胳膊上蹭來蹭去。
老瞎子不動聲色的收回胳膊,而一旁的少年則是目露鄙夷之色。
柳月娥尷尬的笑了兩聲,又忙不迭的從身上摸出一塊二兩的銀子恭恭敬敬遞了過去說道:“老神仙,權當個茶錢。”
老瞎子冷哼一聲並沒去接,而是沉聲說道:“錢財對我等修士猶如糞土。”
柳月娥的手僵在當場,好在老瞎子嘆了口氣說道:“罷了,你我有緣,今日便教你個攘災之法。”
柳月娥聞言面色一喜,頓時小心的陪着笑說道:“還望老神仙指點!”
老瞎子示意柳月娥湊上前來,柳月娥乖乖附耳過去。
老瞎子低聲說道:“你本來有血光之災,全因你不守婦道,濫用錢財,閻王殿裡的勾魂小鬼已經記上了你的名字,不出一時三刻你就會命喪當場。”
柳月娥一聽自然是嚇的魂飛魄散,又加上前夫剛剛離世,她便新嫁,濫用錢財可是她一貫作風,至於不守婦道嘛。
這玩意兒,她壓根就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見柳月娥嚇的面如死灰,老瞎子這纔不慌不忙的繼續說道:“當下之計,唯有破財消災,你立即回去收拾錢財送與城隍廟之內,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興許城隍老爺能攔住小鬼,保你一命。”
柳月娥自然不疑有他,忙問道:“那依老神仙看,多少錢財合適?”
老瞎子沉吟一刻沉聲說道:“心誠則靈。”
老瞎子這話說的含蓄,但柳月娥常年混跡在風月場所,自然聽得出他話裡的弦外之音。
心誠則靈,當然是錢財越多,這心才越靈。
老瞎子說完之後突然壓低了聲音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這兩日你必須清心寡慾,不可再行房事也。”
柳月娥皺眉問道:“兩日之後呢?”
老瞎子沒再說話,而是帶着那少年轉身離去。
柳月娥不敢怠慢,火急火燎的回了家,收拾了金銀細軟正準備送去城隍廟避災。
沒承想就在這時,柳月娥的姘頭正好找了過來,這柳月娥本就淫蕩,一時性起,自然少不了雲雨一番。
等完事之後,柳月娥這纔想起去城隍廟送錢財。
走在官道上,突然馬車受了驚,一匹高頭大馬竟掙脫繮繩往柳月娥身上撞了過來。
而這柳月娥偏偏剛剛行了房事,雙腿虛浮避讓不得,當街就被撞死,金銀細軟散落一地。
……
走馬燈跑完,屍體的生平被盡數記錄在引魂錄上。
魂兮歸來,引魂入錄。
天地玄黃,四階九品。
引魂錄給出屍體的定價:黃字三品。
一副春宮仕女圖,衣解金粉御,列圖陳枕張。素女爲我師,儀態盈萬方。
宋默端坐在蒲團之上,古畫之中,數個妖嬈的少女身着薄紗虛衣在其耳畔吹風嬉戲,纖纖玉手撩撥不止……
鐘敲五更,濃霧散去。
宋默緩緩睜開雙眼,妖嬈少女不見,春宮仕女圖化作點點金光,就在這時金光陡然一變在空中化作了唐意……
“噗,差點着了道,可惜了這收心的術法。”宋默暗暗嘆了口氣,一些雜思隨風而去……
……
城東的城隍廟,朝陽浮金,秋風四起,吹散了地上的香灰。
一個少年撿起地上的樹枝去砸屋檐的麻雀,老瞎子皺着眉頭良久才舒展開來:“看來那女娃終究死在了淫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