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默意識到情況不對,唐意匆忙趕回來想必是吳老鬼那邊出了岔子,搞不好和張驢一般被人給咔嚓了。
如果過所薄那條線索追丟了,而自己恰巧又剛剛知道內情,這件事任誰去想都會覺得他宋默有問題的吧?
就算不是突厥人的同黨,也難逃干係。
偏偏宋默還不能將引魂錄的秘密說出來,事情到了這裡就很明朗,擺在他面前的只有兩個選擇。
要麼乖乖束手就擒跟着唐意去六扇門的司獄感受一下新發明的按摩椅舒不舒服,如果不舒服還有人拿小皮鞭陪你玩cosplay,總有一樣適合你的。
要麼,逃。
宋默看了一眼腿上綁着的甲馬,不由地感嘆命運弄人,沒想到這麼快就派上了用場。
但擡頭一看,六扇門的捕快已經快要封住所有的去路。
時不我待,斬亂麻當用快刀。
宋默猛的從懷裡摸出一樣東西丟了出去口中大呼道:“唐意,過所薄”
衆人擡頭去看,卻發現正是一本泛黃的古書。
《神行甲馬術》在空中轉了個圈,還沒等落地就化作了一團青煙。
衆人哪知引魂錄的神異,還以爲是宋默做了手腳丟出暗器。
趁着唐意等人愣神,宋默施起神行甲馬術。
幾個彈指,宋默的身影便消失在六扇門衆捕快面前。
“妖人!”捕快臉色大駭驚呼道,在他們的認知裡能有如此速度的已經超脫了人類
“別慌,只是術法而已。”唐意冷靜的開口說道。
衆捕快這纔想起唐意的身份,慌亂的神色平靜了下來。
唐意看着宋默消失的背影小聲說了一句:“殮屍人,術法,有些意思。”
……
建安十三年,八月十五,卯正。
六扇門。
神侯諸葛長青把玩着那隻紫竹金鼠毛筆,臺下唐意眉頭緊皺。
“來我六扇門可還如意?”諸葛長青將手中毛筆擱置在筆臺上出聲問道。
唐意臉色舒緩了一些說道:“賓至如歸。”
諸葛長青一愣然後苦笑道:“好一句賓至如歸,賓終究爲客,談何如歸。”
唐意沒有接話,諸葛長青問道:“你覺得那個殮屍人有沒有問題?”
唐意思索片刻搖了搖頭說道:“他和突厥人應該沒有牽扯,”
猶豫了一下唐意說道:“不過他不像是殮屍人。”
諸葛長青看了一眼唐意問道:“不像是殮屍人,那像是什麼人?”
唐意正色道:“鎮魔使。”
兩人同時沉默了下來,然後都沒有在這個話題上多做停留。
“石榴巷的突厥人可要收網?”唐意低聲問道。
諸葛長青點了點頭說道:“我已經讓齊京墨和白凌泉帶人去了。”
唐意點了點頭,憑藉追星手和飲血劍二人的身手倒也是手到擒來。
突然,唐意想到一個人沉聲問道:“花半夏呢?”
諸葛長青沒有正面回答,只是開口說道:“今日是花燈節,漠北節度使馬嗣虎回京。天子賜恩,市坊搭臺,哪怕只是在陌央宮牆上丟下幾粒石子都會惹出天大的禍端。”
說到這裡,諸葛長青嘆了口氣說道:“北漠軍勢如破竹,突厥人連連敗退。世上絕無巧合,怎會偏偏在這個時候建安京混入突厥人?”
唐意麪色凝重緩緩說道:“花半夏去了永安門?”
諸葛長青點點頭沉聲說道:“今夜沒有宵禁,六扇門,五城兵馬司人手不夠,這剩下的八個時辰必須得弄清這羣突厥人的目的。”
唐意心中一沉說道:“八個時辰,實在太少了些,只希望齊白二人莫要失手纔是。”
……
辰初。
西市,百十個六扇門捕快腰挎橫刀,手持寸弩輕車熟路的過了青瓷鋪,朝西過了牧山街,快要到石榴巷的時候,捕快們棄馬步行。
沉悶的腳步聲和沉重的呼吸聲交雜在一起,沒有人說話,所有人如一隊黑甲摸向石榴巷。
齊京墨暗暗戴上了黑金護手,沉聲道:“目標在石榴巷天四貨棧,當殺則殺,留兩三個活口就夠了。”
白凌泉同樣是點點頭,對於齊京墨的佈置倒是沒有疑問。
一羣人如一隻利箭直插入石榴巷,周圍的貨棧商鋪早已被市坊裡的不良人關了店門,路上的行人也被護着離開。
整個天號貨棧只有突厥人假扮的胡商,興許是怕走露風聲突厥人這才把周遭的其他胡商趕走,如此一來倒是爲六扇門提供了不少便利。
天四貨棧是一處木製建築,與建安京其他建築不同,貨棧設計成平頂,想來是爲了方便胡商晾曬貨物。
胡商從漠北西域而來,所帶貨物無非草藥毛皮香料耳,若沒有足夠的地方予以晾曬,時間一長或遇梅雨自會腐爛發黴。
千里通商,算是白跑。
天四貨棧長八十布,寬五十步,方形,東西兩個入口。
四面有窗透風,但恐賊人偷盜,所以僅爲鳥窗不必擔心突厥人翻窗而遁逃。
貨棧之間並無聯牆,只因市坊之內胡商多攜帶毛皮,若失火恐火燒連營。
同樣爲了防火,貨棧臨近水渠,設有水袋,水囊,唧筒和太平缸。水袋由牛或馬皮製成,裝入大量水,袋口捆紮起來,僅插一根去節的竹子,發生火災時,由三五壯丁擠壓水袋,向火點注水。水囊由豬或牛的膀胱製成,內裝有水,着火時將其投入火中,燒破後便可滅火。
貨棧內,羋子歌端坐在桌前,他的對面也坐着一個人。
那人高鼻深目,一頭黑色髮辮,正是突厥人。
“蠱師,過所薄可曾尋回?”羋子歌沉聲問道。
突厥蠱師趙奴搖搖頭道:“老乞丐中了噬心蠱一息便死了,還沒來得及問出過所薄的下落。”
羋子歌臉色難看的說道:“莫要誤了大事。”
趙奴不喜道:“你多慮了。”
羋子歌還待開口,趙奴突然臉色一沉道:“不好,守夜蠱有異。”
羋子歌當即歡迎過來用突厥語喊道:“敵入!”
貨棧外,白凌泉拔出長劍彈了一聲。
劍聲空吟,合當飲血。
“風!”追星手齊京墨大喝一聲。
六扇門百十捕快手中的寸弩連發射出,守門的突厥人首當其衝的被射成了刺蝟。
“破門!”一番箭雨之後,齊京墨當機立斷道。
三支響箭帶着破空聲命中貨棧木門,只聽砰的一聲巨響,響箭同時炸開,木門被炸的粉碎。
“上!快!”齊京墨一馬當先的衝了出去,白凌泉持劍掠陣。
東西兩門早有埋伏好的捕快先是對着貨棧一通箭雨,這時齊京墨帶人殺到。
“伏低不殺!”齊京墨一聲大吼,隨手一拳打翻旁邊一個偷襲的突厥人。
突厥人癲狂的衝着手握橫刀的捕快就衝了上來,大周與突厥連年征戰,此時狹路相逢自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進城時,突厥人早就交了武器,此時手無寸鐵正是一個個活靶子。
橫刀與勁弩,鐵器扎進肉裡的聲音此起彼伏。
沒一會兒,貨棧內便是一地死屍。
“十三個?不對,少了兩個。”齊京墨掃了一眼地上的死屍,皺着眉頭喝道。
白凌泉反應過來擡頭一看,只見貨棧的倉頂赫然露出一個黑洞。
“該死,追!”齊京墨輕功了得,一個躍起便跳上了倉頂。
白凌泉恐齊京墨有失忙跟了上去,齊京墨上了貨棧倉頂,只看見兩個黑影一前一後跳進了水渠。
離的太遠,齊京墨沒看到二人模樣,只看到其中一人揹着個木箱。
齊京墨對建安京瞭如指掌,他深知天字四號貨棧旁邊乃是官渠,官渠所連甚廣,甚至通往出城的護城河。
等齊京墨和白凌泉追到官渠邊上,水中平靜如寫,哪還有半點人影。
“搜,一坊一坊的搜!”齊京墨沉聲道。
白凌泉收劍入鞘低聲道:“狼已遁,先回六扇門再從長計議。”
齊京墨握緊了拳頭又緩緩鬆開,他自然知道今日乃是花燈節,處處搭臺賞燈,若真的鬧出大動靜恐怕聖上都會降罪。
“先搜一下天字四號貨棧,看看有沒有線索留下。”齊京墨平靜下來沉聲說道。
很快,天字四號貨棧就被清理了出來。
除了一些中藥,和一些羊骨頭之外,只翻出了一個羊皮卷。
齊京墨和白凌泉翻開羊皮卷只看了一眼便臉色大變,只見羊皮捲上畫着的正是建安京的市坊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