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轎!行嘍!”黑暗中,兩個金銀童子嬉笑空洞的聲音迴盪很遠。
山洞裡兩盞燃着幽綠鬼火的紙燈籠被金銀童子提在手上,一座大紅轎子懸空飄浮在他們身後,好在沒人看到,或者只怕要嚇出人命來。
宋默擡腳進了鬼轎子,唐意坐在一側腰間的柳葉刀已被他橫在手裡,看來他也對這莫名其妙的金銀童子很是忌憚。
宋默撿了個空地方坐下,他倒不擔心鬼轎子中有什麼埋伏,其實說來人家影妖要真的想對付他們,憑他和唐意二人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與其擔心安危,宋默更想搞明白到底是誰派金銀童子前來接引。
如果要是想殺了他們,這樣做完全是多此一舉。
想到這裡,宋默對金銀童子背後的人多了幾分好奇。
然而並沒有時間讓宋默繼續思考,因爲外面的金銀童子再次唱起了恐怖的歌謠來。
“七月半,
嫁新娘,
親朋好友哭斷腸,
紙做嫁衣身上穿,
往後不再見情郎。”
金銀童子一人一句,空靈的歌聲在宋默耳邊三百六十度環繞不停,連唐意都皺起了眉頭。
“我說兩位小哥,咱能整點陽間的東西嗎?”宋默敲了敲轎門沒好氣的說道。
“嘻嘻……”
“嘻嘻……”
兩個金銀童子人畜無害的嬉笑起來,可這笑聲傳到宋默耳邊便不怎麼友好,就像白毛風一般刮的他耳根直疼。
“得得得,你們隨意,就當我沒說。”宋默捂住耳朵討饒道。
“消停點。”他這副小人模樣,直接惹得唐意沒好氣的踢了他一腳。
宋默和唐意這邊剛沒了聲,那邊金銀童子不甘寂寞的又唱起了歌謠。
“寡婦井,
進寡婦,
腦瓜子着地,
腦漿子出,
一雙小腳朝天豎,
寡婦井裡埋屍骨。”
宋默這次是徹底沒了轍,誰讓人家金銀童子就好這口呢?
山洞陰風陣陣,宋默和唐意只覺得耳邊呼嘯。
不多時,鬼轎子停了下來。
“客到,落轎!”一個蒼老沙啞的聲音從轎子外面傳了過來。
“嘻嘻……”
“嘻嘻……”
兩個金銀童子再次嬉笑起來,那個蒼老的聲音有些不悅的責怪道:“小金小銀,貴客上門,莫要這般沒有規矩,免得惹了嬌娘生氣。”
“哼哼……”
“哼哼……”
兩個金銀童子倒是鬧起了小脾氣,那蒼老的聲音再次開口道:“要是讓嬌娘生氣了,恐怕小山爺也會責罰你倆。”
兩個金銀童子明顯弱了陣勢,提着紙燈籠站在一旁。
“小心,有妖氣。”唐意按住了柳葉刀的刀柄壓低了聲音提醒宋默道。
“是影妖嗎?”宋默心裡頓時緊張了起來。
“應該不是,外面這妖的妖氣尚不能做到內斂,應該是剛得道不久。”唐意搖了搖頭說道。
外面那蒼老的聲音拔高了幾分,帶着一些嚴肅的威嚴沉聲道:“請貴客下轎!”
“怎麼辦?”宋默強行定了定神問唐意道。
“他好像沒有惡意,見機行事吧,反正小心些就是。”唐意將柳葉刀重新挎在腰間,這是他最熟悉的拔刀位置。
唐意挑簾率先走了出去,宋默緊跟其後,還沒出轎便聽到唐意噫了一聲,似乎被什麼東西驚到了。
宋默本還在心中暗暗嘲笑唐意,他挑開轎簾下了轎,轎旁一側站着一個黑影。
等宋默定睛一看差點沒給嚇出心臟病來,只見那黑影穿着一身灰色的長衫馬褂,身體與常人無異只是要矮上不少,這倒也沒什麼奇怪,畢竟他也是聽着小矮人與白雪公主故事長大,什麼場面沒見過。
可偏偏眼前這個場面宋默就沒見過,因爲那人他的頭有些不正常。
怎麼個不正常法?
那根本就不是一個人頭!
而是一個毛茸茸,尖嘴利齒,長鬍須的老鼠頭!
這分明是鼠妖!
宋默一下被嚇的呆住了,連尖叫都沒有發出一聲。
“很好,你要是敢叫出聲來,我就會把你丟給我的兒孫。”鼠藥看着宋默的表現,滿意的點點頭說道。
鼠妖的兒孫會是什麼?
當然是小鼠妖。
宋默只聽的心中一陣惡寒,再看向鼠妖的眼神便充滿了忌憚。
鼠妖哈哈大笑說道:“和你開玩笑的,我是山府的管家舒明禮,你們可以叫我舒管家。”
舒管家?鼠管家!
還別說,這鼠妖開了靈智倒挺會起名。
舒明禮,君子明禮,方達知命。
舒明禮做了個請的姿勢,宋默和唐意這才注意到,原來自己已經到了一處大宅子。
宅子有些年頭卻是頗有韻味,兩邊各臥着一隻魑,看上去很是威風。
兩邊的石柱上遒勁有力龍飛鳳舞的寫着:“萬樹綠當山靜處,數花香在歲寒時。”
宅子門牌高掛,上書兩個大字:山府。
“咱們這是到了哪?這還是羊腸山嗎?”宋默愕然的張大了嘴巴問道。
“不過是厲害些的障眼法,咱們還在狐仙廟裡。”唐意想了想,開口解釋道。
宋默心中暗道:“這妖術端的厲害,看不出一點破綻。”
唐意看了兩眼石柱對聯,又往山府中望了兩眼皺眉道:“怎麼不像是妖氣?反而像是祥和的靈氣。”
舒明禮神秘的笑了笑也不解釋,又是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我家嬌娘已等候多時,客人可敢前去?”
“既來之,哪有不見主人的道理?”唐意平靜的說了一句,與舒明禮直視着。
唐意既然表了態,宋默自然沒有二話。
“小金小銀,還不前面給客人帶路。”舒明禮聲音緩和了些許。
兩個金銀童子不情不願的在前面提着紙燈籠,帶起路來。
宋默和唐意跟在金銀童子後面邁進了山府的門,舒明禮確實謙恭,一路上都細心指着路,怕二人磕磕絆絆。
一進院,正中一條青灰的磚石路直指着廳堂。廳門是四扇暗紅色的扇門,中間的兩扇門微微開着。側廊的菱花紋木窗開着,乾淨爽朗。廊前放着藤椅和藤桌,離藤桌三尺,花草正濃。
正門五間, 上面桶瓦泥鰍脊,木門欄窗,皆是細雕老花樣,並無朱粉塗飾,一色水磨羣牆。下面白石臺磯,鑿成西番草花樣。
宋默心中暗歎,百年張家已算大戶宅院,可與這山府一比,宛若雲泥耳。
金銀童子提着紙燈籠穿過半月牙拱牆,到了後庭院。
正走着,宋默只聽到耳邊傳來男女痛苦的哀嚎聲。
宋默擡頭一看,只見後廳長廊兩邊的石柱上各綁着一人。
一男一女,皆是脫去了全身的衣物被綁的像是待宰的肥豬一般,身上滿是傷痕。
兩個人被打的面目全非倒還有幾分像豬頭,仔細辨認宋默這才認出兩人。
馬曉蓮,張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