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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國公府這個湖泊不是很大,但也不小,就見一汪清亮的水,在微風吹拂下盪漾出圈圈波紋,似乎小孩子調皮的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着實有趣。
潤璃望着這面湖水,心裡也不住的起着微微波瀾,她知道樑伯韜行情不錯,卻沒料到他竟然不錯到這種地步,人家死乞白賴的都非得賴上他,難道自己這一輩子就要變得如此悲慘,縮手縮腳的在後宅去對付那些有着野心的女子?
瞥了樑伯韜一眼,心裡想着,即便是這種臉不長得如此順眼,就憑他的身份,恐怕也照樣有不少女子會前赴後繼的追着過來呢。樑伯韜見潤璃眼睛看了過來,以爲她在向自己暗送秋波,很缺心眼的回了她一個笑容,氣得潤璃轉過頭去,不想搭理他。
“樑世子。”那薛三小姐已經奔到了幾個人面前,朝樑伯韜深深的行了一禮:“秋澪謝過樑世子出手相救。”
看起來這位薛三小姐還真是堅持得很,準備破罐子破摔,硬拉着樑伯韜不放了,潤璃朝着許允馨閃了下眼睛,兩人站在一旁饒有興趣的看起戲來。
薛夫人和圍觀的人也慢慢的跟了過來,見着自己女兒這樣子,臉上雖是羞慚,可心裡卻還是期待着那樑世子能點頭認下這事兒,那自己女兒的親事也就解決了,雖然只能做個平妻,可畢竟是嫁去了樑國公府,這樣的親事哪裡去尋?看了看女兒身上的衣裳還在溼答答的滴着水,可她心裡倒巴望着那衣裳最好別幹,能讓樑世子看到女兒這副好生養的身子。
湖邊的人聽着薛三小姐這般說,眼睛皆望向了樑伯韜,看他怎樣回答,旁邊樑國公夫人雖然心裡不齒薛三小姐的做法,卻還是有幾分暗自得意,自己的韜兒生得優秀,引得這麼多小姐喜歡他,竟然還要賴着過來。若是蘇府那九小姐真的剋夫,樑府和蘇府親事黃了,那也還會有不少閨閣千金願意嫁進樑府來呢。
誰料樑伯韜正眼兒都沒瞧那薛三小姐一下,眼睛望着徐老太君道:“外祖母,這位小姐方纔不知道爲何突然跌落水中,我喊了個小廝來把她撈上岸的。韜兒不敢讓這位小姐生了誤會,特地問了下那小廝的姓名,他乃外祖母家的家生子,名叫玉喜。方纔他回去換衣裳去了,若是這位小姐還不相信,便可去喊了那玉喜來問話便是。”
薛三小姐聽着這話,身子一搖差點沒有站穩,幾乎便要跌倒在地,慘白了一張臉望着樑伯韜道:“樑世子,即算你不想認下這件事,又何必用一個僕人來羞辱我?”
樑伯韜哈哈一笑:“我沒有做過的事情又爲什麼要攬到身上?玉喜救了你,你該好好謝謝他纔是,爲何還要計較他是一個僕人?這位小姐,你也太不識好歹了!”說罷,衆目睽睽下,他伸出手來握住潤璃的手對着衆人道:“諸位都是京城有名望的貴夫人,今日我就在衆位夫人面前說清楚,我樑伯韜今生只會娶蘇府九小姐爲妻,不會再娶平妻,也不會有貴妾、姨娘、通房,若違此誓,便如這湖邊柳枝一般……”說話間他射出一枚石子,那柳枝便應聲而斷,從樹上掉落了下來,落入湖中,隨着那湖水慢慢悠悠的飄遠了。
湖邊立時一片肅靜,衆人看着樑伯韜堅毅的眼神,不由得也暗自佩服,只可惜自家女兒沒有福氣,不能覓得這般佳婿,那薛三小姐滿臉羞慚,有丫鬟扶着悄悄走到一邊,只在身後留下了一串長長水跡。而樑國公夫人卻是心急如焚,一想到若是那蘇府九小姐真是剋夫,難道韜兒便終身不娶了?只愁得眉毛蹙到了一處,心裡祈禱着但願大相國寺的方丈也能批出楚監正那種鸞鳳和鳴的八字來。
潤璃見衆人皆瞧着樑伯韜和她相牽的手,不由得也有些羞赧,輕輕掙扎了下,卻被樑伯韜抓得更緊,徐老太君和蘇老太太看着這兩人攜手站在一起,就如一對金童玉女般,不由得會心一笑:“韜兒,你可是要酸掉別人的牙齒不成,還不放了手,省得讓人看了笑話去!”徐老太君雖然嘴裡這麼說,可眼睛裡卻是笑意滿滿,絲毫沒有怪罪的意思,樑伯韜朝她燦爛的一笑,露出了一排潔白的牙齒,牽了潤璃就往一旁走:“那我和璃兒到你們看不見的地方說話去,免得礙了老祖宗的眼!”
許允馨見衆人皆是驚訝得一副下巴都要掉下來的模樣,知道樑伯韜這舉動也太放誕無禮了些,笑嘻嘻的朝蘇老太太扮了個鬼臉道:“蘇老太君,我去旁邊瞅着,定不會讓我表哥欺負了蘇九去!”
蘇老太太笑着朝許允馨點點頭,知道她跟着去是爲了防着別人在背後說潤璃的閒話:“你和我那璃丫頭素來是相與的,見了面便一時也分不開的,你不必在這裡陪着我們這些老婆子了,還是快些去尋了我那璃丫頭去罷!”
許允馨行了個禮兒,一溜煙的就追了過去,看得這些夫人們眼睛又瞪得圓溜溜的:“這鎮國將軍府家的六小姐果然是個不講規矩的,走路都是一通亂跑,誰家娶了這樣的媳婦那可有好戲看了。”臊得站在一旁的許大夫人鬧了個大紅臉兒,心裡頭早把許允馨罵了百次千次,出門之前就叮囑她要有淑女風範,答應得好好的,轉眼就全給忘了!
徐國公府上這場風波很快便過去了,經過各位夫人不遺餘力的宣傳,樑伯韜已經成爲了京城貴女們心中可遇而不可求的男人,引得不知多少閨中女子嘆息連連,只在怨恨自己沒有蘇府九小姐那般好命,潤璃坐在家中都覺得脖子後邊涼颼颼的,不知道有多少京城貴女在暗地裡扎小人兒巴不得她短命些。
蘇老太太是個最會察言觀色的人,那日從徐國公府回來,她就一直在想着爲什麼樑國公夫人對自己的璃丫頭一點都不熱絡。照理來說,璃丫頭進退得宜,生得又美,實在沒有什麼能讓她挑剔的地方,可她看着自家璃丫頭的眼色十分不喜,甚至還帶了些厭惡的神色,這究竟是因爲什麼?若是有個這樣挑剔的婆婆,那璃丫頭嫁過去不消說是會吃苦的,儘管樑伯韜可能也會護着她,但終究還是不如意。
想來想去,蘇老太太覺得自己還是該往徐國公府一趟,由徐老太君出面約了樑國公夫人出來,當面鑼對面鼓的把這話兒說清楚,否則自己心裡一直不會安穩。
第二日蘇老太太用過早膳,幾個花朵兒一般的孫女圍在她周圍說說笑笑,蘇老太太揮揮手道:“你們都回自己的屋子罷,我要出府一趟,就不用你們陪着了。”幾位小姐應聲站了起來,行了一個禮便會自己屋子裡邊去了,只有潤璃留在慶瑞堂裡沒有動身。
“璃丫頭,怎麼了?”蘇老太太見着潤璃婷婷嫋嫋的站在那裡,沒有離開的意思,大爲奇怪:“你有話和祖母說?”
“祖母,若是因爲我的事情,璃兒請祖母不必勞累了。”潤璃眼睛亮晶晶的望着蘇老太太:“我昨日便見樑國公夫人看我的目光不善,只差點把我當做仇人一般看待,我只覺得其中該有什麼誤會。”
“原來你也注意到了。”蘇老太太心裡讚了一句璃丫頭果然聰明,一眼也看出來樑國公夫人那隱隱的敵意,可卻還能平心靜氣般,似乎絲毫沒有收到影響:“那你覺得該怎麼辦好?”
“若是像那句老話兒說的,婆媳天生便是對頭,我以後嫁去樑國公府就盡心服侍着她便是了,平日在她面前我也不會讓伯韜說出過分的言語來,以免惹得她不喜。”潤璃深思着,這是不是前世裡聽別人說的,婆婆總會在心裡把媳婦當做和自己搶兒子的敵人?“若只是這樣也就好了,但我總隱約感覺還有內情,否則不會在成親前便會有此表示。”
蘇老太太點點頭,按常理來說,樑國公夫人現在該是歡喜,兒子議親,她可便有孫子抱了,要對媳婦顏色瞧,至少也得等到過門以後,斷斷乎不會在這個時候透露出不喜的神色來,恐怕那薛三小姐也是看出來樑國公夫人的不喜,這才大膽的演了那齣戲,想看看能不能躋身到樑國公府裡邊做平妻,這事情真是蹊蹺。
“祖母,我倒是想自己去問問樑國公夫人,究竟因何不喜歡我?若是璃兒自身的缺點,只要她說了出來,我便去改,若不是璃兒的問題,是旁人挑唆,暗地裡煽風點火,我倒是想要好好的和那人對質!”潤璃一想到自己揣測到的可能性,心中就像藏着一把火般,突突的往上邊躥着。
“你是說你大伯孃?”蘇老太太疑惑的問。
“這只是璃兒的猜測而已,但願不是。”潤璃眼睛裡露出一絲無奈的神色:“大伯孃被逼自請出府,按照她那樣的性格,我感覺她絕不會善罷甘休,恐怕就是她在那裡撥弄是非罷?上回她便想拿着我和伯韜的八字來做文章,焉知不是她又跑去和樑國公夫人說了什麼,所以樑夫人才會如此厭棄我?”
蘇老太太想了想道:“璃丫頭,你的考慮倒有些道理,你別管這事兒了,祖母幫你去處理了,哪有一個未出閣的女兒家去問婆婆的道理?粹華廳裡現在就你二伯孃在,你得幫着去照看下才是。”
於是吩咐了邱媽媽送潤璃去了粹華廳,自己帶着人先去了徐國公府。
遞了拜帖進去,不多時裡邊跑出來一個管事婆子,來到蘇老太太馬車前邊,打躬作揖道:“真是對不住,我們家老太君今兒一早便去了大相國寺,恐怕還得晌午時分才能回來,勞老太君空走了一趟。”
蘇老太太聽說徐老太君去了大相國寺,心裡卻是一驚,昨日過壽誕,今日就緊接着去了大相國寺,不知道和璃丫頭這事情有沒有關係?笑着對那婆子道:“若是府上老太君回來了,便知會她一聲,說蘇太傅夫人來過了。”
那管事婆子一臉的笑:“這個自然。”
蘇老太太吩咐馬車伕趕了車往回走。調轉車頭,車伕朝那馬兒抽了一鞭子,兩匹馬便拉着那車子平穩的往太傅府去了。走在路上,蘇老太太心裡突然一動,叫瑞珠給那車伕傳話:“去帽兒衚衕看看。”
車伕不敢多問,趕着馬車便去了帽兒衚衕,蘇老太太叫他把車子停在了衚衕門口,派瑞珠前去看看蘇大夫人住的那宅子可還有人在住。
瑞珠領了命兒往前邊走了過去。衚衕裡有些雜亂,雖是獨門獨戶的院子,可畢竟比不得太傅府那般有氣勢,就見路邊還有着一灘灘的積水,幾個小孩子吵鬧着從她身邊躥過,險些把她撞倒,還有幾個婆子模樣的人靠在門口磕牙,見她走過,一邊乜斜着眼睛上下打量着她,一邊卻忙着用牙籤子簽着牙齒,不時吐出一團唾沫來。
看着這般景象,瑞珠心裡感嘆大夫人真不該做出那些陰毒事兒,最後只能落魄到這種地步。小心翼翼的避過那些積水,好不容易來到蘇大夫人的小宅子門前,卻只見大門緊閉。上去叩門,也沒有人回答。
路邊玩耍的幾個小孩子好奇的看了看她,有一個稍微大方些的小姑娘走過來問她:“你是找這裡邊住的那位夫人嗎?”
瑞珠點點頭道:“對呀,我便是來找這位蘇夫人的,小妹妹你知道她去了哪裡嗎?”
小姑娘搖搖頭道:“她昨日便搬走了,我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裡,但是看樣子她會很久不回來,是僱了碼頭上裝貨的馬車來接她的,來了好幾輛呢,好多箱籠,看得我們眼睛都花了,用手指頭都沒有數過來究竟搬了多少件。”
聽着小姑娘這般說,瑞珠知道了那蘇大夫人自然是搬家了,至於搬去了哪裡,只能慢慢尋訪了。向小姑娘道了一聲謝,順手塞了個銀毫子給她:“小妹妹,拿着去買點零嘴吃罷。”那小姑娘雙手捧着那銀毫子,眼睛樂得眯成了一條縫:“謝謝姐姐了!”手裡擎着那角銀毫子,高興的舉了起來,飛快的往家裡跑了過去。
瑞珠回到馬車旁,打起一指寬的簾子向蘇老太太稟報了下蘇大夫人搬家的事情,一絲光亮照進了
馬車,蘇老太太臉上一邊光亮一邊暗黑:“難道真是她做下的事情?做下這事便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