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老萬笑眯眯揹着手踱步進來，李老闆很想喊滾粗去，但顧客和街坊一邊倒支持老萬，他連開口的勇氣都沒有。
旁人遞來疾風牌貓薄荷香水，問道：“萬老闆，你看看，這是不是摻了假？”
老萬接住，摸出老花鏡，看上面的配料表，有點唏噓：“老李，這個牌子的微商廣告我看過，價格比順心牌的確實低，我爲什麼不願意進他們的貨，你想知道原因嗎？”
所有人都認真聽着，老李也想知道自己失敗在哪裡。
老萬揭曉答案：“那就是健康。人要過着健康的生活，貓也一樣。我們人吃東西，都吃純天然食物，吃有機食品，儘量少吃化學合成品，少吃添加劑，就是爲了健康。你這個香水的有效成分，是化學合成的，就不健康。”
哦！
滿屋子的顧客都懂了，恍然大悟，同時也更氣憤，許多人自動帶入到了“代可可脂”“人造奶油”“植物末”“香精”“防腐劑”這些東西上。
這是在謀殺貓主子！
老李梗着脖子，反駁道：“你的就健康？”
老萬反問道：“小順子家是幹嘛的，你忘記了？他家是賣花草的，所以他的貓薄荷香水，都是純天然植物萃取，我的顧客都沒有說不好的，對不對？”
“對對對，是這樣。”
“我記得你家貓薄荷香水的說明書上說，裡面是酒精和純天然萃取植物精華，無毒無害。”
老萬得意笑起來：“如果你們有興趣，可以上順心寵物的官網查看原理，植物萃取和化學合成孰輕孰重，究竟買哪一款，你們都是愛貓人士，自己掂量。”
老李冷笑道：“他說萃取，你就信了？”
“我當然信，至於你信不信，我管不了。行啦，老李，古德拉克！”
老萬繼續揹着手，踱着方步，笑眯眯地走出去，身後一大羣顧客呼啦啦涌過去，購買更貴一點的順心牌貓薄荷香水，生意好的爆棚。
看到自己店鋪冷冷清清，還有人在旁邊說風涼話，老李兩口子真是氣的要命，一怒之下，決定退貨，開着車去找人家工廠，不把錢要回來，就跟他們拼了！
同樣的場景，在全國各地都發生着。
許多微商發現，自己拿到的商品效果不如順心牌的好，雖然價格便宜，但偶爾還會產生副作用，顧客抱怨很大，很多人打起退堂鼓來。
就在退貨率上升到20%的時候，一篇來自紅楓科技大學食品科學院的論文發表出來，第一作者宋軍，食品安全專業的研究生，論文的通訊作者是楊順。
論文針對荊芥內酯這個產品進行分析，對市場上熱賣的植物萃取法，和化學合成法兩種貓薄荷香水，進行了實驗室級別的對比。
內容大家看不懂，但結論一清二楚。
貓薄荷植物萃取的荊芥內酯是最穩定的結構，化學合成的是它的同分異構體，效果達不到最佳，還有一點副作用，對貓咪的神經中樞有一定的損害。
這篇論文，發表在SCI雜誌期刊上，《PlantMedicine》，植物醫藥學，影響因子2.4，不高，但足以讓宋軍順利畢業。
微商聯盟的幾十個羣裡，有人大肆傳揚，並且帶上紅楓科技大學的官網連接。
“這種新聞不準轉發！全部刪掉！”
陳風發瘋了，命令所有管理員趕緊刪帖子，禁言，禁止傳播。
可封一個ID，又冒出來一個新ID，小個體戶們全都在相互打聽，管理員總不能禁止私聊吧？
越來越多的成員意識到嚴重性，發現疾風牌貓薄荷香水並不能給他們帶來良好的收益，說不定還有讓貓咪致死的可能，風險極大，許多人又申請退貨。
退貨率上升到30%，疾風寵物團隊已經亂成一團了。
陳風給喬威打電話，幾乎是罵出聲來：“你特麼不是保證沒問題的嗎？”
喬威頭都要炸了，他自己這邊也焦頭爛額：“我也沒想到啊，我是按照論文進行設置的，還做了一點改進，才讓你的產量這麼高，我……”
喬威突然意識到，他改良過實驗步驟！
很可能是一些其他不乾淨的東西，比如未能完全處理乾淨的二氧化硒（劇毒物），導致了貓咪的副反應！
但這話他不敢說，如果說了，陳風肯定會要了他的命，他只能期待，自己的改良貓薄荷香水，不要出貓命。
但怕什麼來什麼，開閘採購的第四天，上滬有顧客砸了某個微商的店鋪，他家的貓吸了貓薄荷後，死了！
現在的鏟屎官對喵星人絕對是真愛，當成親人一樣對待。
竟然吸死了，這能輕易繞過賣家？肯定是拼命啊！
這個顧客砸了店鋪，堵了門，拉起橫幅，報警110，事情鬧的很大。
該微商店也是小型寵物店，趕緊賠錢息事寧人，死了的是一隻布偶貓，市場價幾萬塊。
這段慘痛經歷，在各個羣裡瘋狂傳播，無數小型微商膽戰心驚，許多人做個兼職而已，目的很單純，就是想一個月賺點零花錢，萬一害死貓，賠幾萬，誰受得了？
這時候，楊順覺得機會來了，對潛伏在諸多羣裡的汪芸吩咐道：“你可以推波助瀾了。”
汪芸照做，安排人用自己的十幾個小號，給所有在公屏裡所有詢問的人私了，發消息，傳了很多負面消息出去。
崩盤了，疾風寵物的全套體系全部崩盤。
退貨潮蜂擁而至，客服電話打不通，公司沒人值班，工廠也停工了，化工人員找不到老闆，工資被拖欠，乾脆用車拖走香茅醛等化工原料，等待事情收尾。
等人們想起報警時，發現陳風的團隊全部跑了！
他們捲走了最後一批2000萬的貨款，幾個頭目瓜分，一人帶一點，不知道逃到哪裡去了。
疾風寵物所有的貨款全部投入原料和工廠，欠着銀行幾百萬的款，害了全國大約9萬多人，這個案子迅速成爲2018年社會影響力最壞的微商破產案。
楊順坐在高夏村的辦公室裡，看着面前這一幫朋友，全都如釋重負，大家臉上都露出笑容。
肖健鼓掌，拍馬屁：“厲害呀老闆，你只出了三招，就把來勢洶洶的微商聯盟給打垮了！”
汪芸掩嘴而笑：“楊老闆也就抓了一把3到A的順子，再加4個2，大小王，這樣的牌給豬打都可以打贏。”
楊順哭笑不得：“豬會打心理戰嗎？”
第一招就是心理戰，各方大佬施壓，連黃主任也上陣，把喬威給告到學工處，如果他還想畢業的話，老老實實去做科研，不要勾心鬥角。
沒技術人員支持，銷售人員就是沒頭腦的蒼蠅，最好打。
楊順對着汪芸拱手抱拳，欣喜道：“我最欣慰就是，有芸姐幫我，限購那一招我是想不出來的，真厲害！”
汪芸很傲嬌，哼一聲，擺弄着長髮：“也不瞧瞧他們的對手是誰，當年我在阿狸巴巴當大客戶經理，傳消那一套我熟得很，現代微商套路我一眼就能看穿。”
這第二招確實很絕，只放了不到1000份的升級貓薄荷出去，給30%的那部分鏟屎官，提供了一個非常棒的示範效應，勾起大家的興趣。
這樣每個顧客只能買噴1次的試用裝，含量極低，噴完就沒了，不會暴露楊順新化合物的事實，得到的反饋是100%有效，寶貝頁面好評率100%，全5星，廣告一下子就打出去了，然後立刻限購，奇貨可居。
肖健說道：“如果是聰明人，這時候看到新產品對30%的貓科有效，就可以認輸了。”
“是呀，可他們貪念過重，抱着一絲僥倖心理，繼續走在作死的路上。”
楊順嘆氣：“人爲財死，鳥爲食亡，他們是逼着我和宋軍出招，還拉了幾萬人和他們陪葬。”
他和宋軍，也就是汪卉某個閨蜜的男朋友，一起合作，他提供數據，宋軍寫成論文，在一個月前就投稿了，發表後，立刻成爲壓倒對方的最後一根稻草。
這就是科學的力量，惹了科研男的下場，就是這麼悽慘
還沒到一個星期，疾風寵物籌備了一個多月的心血，全部破碎。
並且，好幾個人上了通緝令，等待他們的，只有正義的制裁，以及牢獄之災！
“做壞蛋，要有下場會很慘的覺悟。行了，大家辛苦了，收尾吧，我們可能還要被警方傳喚，接受調查，全部結束後，我再論功行賞！”
楊順笑着站起來，其他人也都紛紛離席。
汪芸走在最後，等其他人離開，她突然回頭，堵住楊順，步步緊逼。
楊順都嚇得靠在牆上了，有點害怕：“你想幹嘛？”
汪芸昂首看着他，邀功一樣笑道：“既然你都說我的功勞最大了，我是不是可以要一點特別的獎勵？”
楊順摸摸鼻子：“那你說呀，你不說，我怎麼知道你想要？”
“哼！你自己想！”
汪芸一胳膊肘打過來，楊順疼的一哼，她甩着頭髮，扭頭就走：“不給特殊的獎勵，我就罷工！”
楊順看着她的背影，哭笑不得。
這女人啊，心思真難猜，到底什麼纔是特別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