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入虎口。
李柏笑着,衝嶽百花點了點頭,最終起身離開,有些執念到了最後,該放不下的,也絕對放不下,即便是對一個不算是偏執的人。
人生本來就是如此,該添添補補的添添補補,但到了實在做不了任何的地步的時候,那麼該放下的就得放下,任由自己的標緻繼續作祟。
永遠不要以爲壞人就必定是壞人,好人就必定是好人,只不過是這些人在最後的時候毫無選擇罷了。
沒有選擇,只是四個最扎心的字,比生不如死,比死無葬身之地還要傷人。
卓連虎坐上輝騰,副駕駛座上坐着一個半眯着眼,似睡非睡的傢伙,正是個出了名的好脾氣的李緣。
不過此刻李緣的表情有些陰沉,渾身透着一股黑暗的味道,讓人不敢接近,或許脾氣再好的人,也有不能縱容的東西。
“那傢伙說了些什麼?”李緣聲音冰涼的說着。
“還不是那些若有若無的,想跟我綁到一起罷了。”卓連虎表情冷峻的說着,似乎談及起李柏,兩人的臉色都是那般的冰冷,一直到馬走田上了車後兩人的表情才稍稍好些。
“李緣,在百花的地盤聚一聚你都沒去,就不怕那女人對你心裡有意見?”馬走田看着這個班子中知道卻沒有到的傢伙。
李緣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話來,又拱了拱手道:“有意見就保留,又不是我欠她的。”
“這話要是敢當着百花的面說出來,以後我叫你哥。”馬走田笑看着說的有氣無力的李緣,甚至都不需要戳穿的力氣就能讓李緣這廝無地自容了。
李緣尷尬的笑笑,轉移話題道:“老卓,你真打算信李柏的話?忘了當年他坑我們坑多麼的慘?”
卓連虎沉着臉道:“我心裡有數。”
“李緣,這事你還放不下?老卓都去了,你還不露頭,這事上,我是真瞧不起你。”馬走田扶了扶眼鏡,望着北京的夜色說着,有些東西,要是不放下,不光光是拖曳着自己,自己身邊的人也過不舒坦。
“老馬,這事我放哪?”李緣仰着頭,雖然自始至終一直在這副駕駛上坐着,卻是一副疲憊模樣。
“該放哪放哪,都是利用,挑明的就挑明,說白了,放着能用的資源不用,那是傻子。”馬走田毫無感情的說着,或許就是憑着這一點,這個北京混的最風光的鳳凰男纔會崛起的如此的迅速。
“馬老夫子,我是到不了你那境界,有些東西,我還真膈應。”李緣搖了搖頭,閉着眼睛也不知道在想着什麼。
卓連虎不緊不慢的開着車,也是一臉的沉重,這些突如其來的事兒打破了這些年的平靜,另一種意義上,北京這潭深湖的平靜,也被打破了,在這混亂之中,誰輸誰贏。
不要着急,慢慢就要有分曉了,卓連虎這樣想着。
大的圈子慢慢燥了起來,小的圈子也慢慢不平靜了起來,似乎是極力迎合這北京這亂成一團的氣氛。
抽着四塊五一盒的紅梅,李安石站在一處高樓之上,說起這座樓,李安石還能講出一個故事來,也就是在這個樓上,李安石真正意義上跟趙匡亂有了第一次接觸,轉眼間兩年過去,這施工的高樓也完成了工程,現在這裡成了一家效益還算不錯的酒店,在巧合中的巧合中,李安石還在這裡多多少少有了點股份。
或許這不是北京最高的建築,也不是欣賞北京夜景的最佳看點,但站在這兒,每次李安石都能感觸良多。
兩年前,一個大山中的狼崽子第一次在這裡有了真正意義上的野心。
如今,那頭狼崽子已經不是狼崽子,又或者仍然還是一頭狼,但已經成爲李安石這個北京的黑狗瞎子都忌諱的狼,物是人非,跟某些東西比起來,李安石感覺自己這兩年像是活在了狗身上一般,毫無知覺,不痛不癢,似乎北京這攤溫水,就是爲了煮熟他們這些癩蛤蟆所準備的。
但最可笑的是,即便是李安石這樣想着,自己這個不是癩蛤蟆的癩蛤蟆還是那般不知疲憊的往下跳着。
李安石身後,站着兩個年輕人,這是李安石那個不算狹小的圈子之中唯一兩個不算是無可救藥的,李安石也不知道這到底是可悲還是抽象。
周秉成嘴裡同樣叼着一根菸,但沒有點燃,秦朗朗則仍然是一副懶惰模樣,似乎一點也不對李安石所說的故事感興趣。
但聽到關於九九大道的倉庫那晚的事後,秦朗朗微眯起眼,周秉成則死死攥住了拳頭。
劉晟死了,易螢火死了,成就了一個他們或許有些不屑一顧的男人。
“你們能想象到嗎?兩年前他站在這裡的無奈,那時他背後空無一人,如今他背後有了趙家,這不是大山的大山,還能約束的了這個狠犢子?”李安石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爲什麼如此多的感概,就好像此刻李安石突然體會到了趙匡亂面對這北京城的感慨。
那時候的趙匡亂,到底是多麼的無奈?多麼的不甘?又或者感覺自己是多麼的渺小呢?
李安石想着,但可笑的是,無論他再怎麼揣摩,自己兩年之後,也到達不了趙匡亂現在的高度,無論是心境還是手段,他永遠不可能討來那醉三手,也絕對認識不到那個恭三兒,更不可能背後擁有一個最堅實的後盾趙家。
是他的命太好,還是自己的命太好?李安石無奈的笑笑,或許是因爲自己破天荒抽了一盒低於自己身份的煙所造成的,但這煙,李安石打心眼裡不覺得比那些中華九五差,但爲什麼那些中華九五的價格就要高出一番呢?
或許這就是時代吧,總有一些很難解釋的事,即便是自己能解釋的清清楚楚,估摸着也沒有人願意聽。
一盒四塊的紅梅,讓這個對少於一個幾個零的金錢看不上眼的李安石在這裡懷古傷今,也不知道這到底是一個笑話,而是某些人演的一場大戲,反正看戲的人痛快了,不就成了?
“那個趙匡亂,真弄死了劉晟,還有劉晟的那個打手葉真?最重要的事還幹倒了趙貔貅。”秦朗朗一臉震驚的說着,要不是煙燒到了頭燙到了手,秦朗朗說不定都還回不過神來,畢竟李安石所說的,太震撼了一點。
“就在我眼前發生的事,千真萬確。”李安石斷了秦朗朗質疑的念想,從他們這個衣食無憂風雨無阻的圈子生活久了,骨頭都可能會生鏽,李安石覺得得告訴秦朗朗一些外面那個他所堅信不疑的世界了。
“易螢火,死了嗎?”周秉成則是另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這輩子,周秉成玩過的女人很多,又或者什麼類型的女人都在牀上討教過,但一個他碰都碰到的女人能讓人如此的難忘,易螢火還是第一個。
當週秉成剛要爲了那個有點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的女人做出一點奮鬥的樣子的時候,卻發現自己被命運玩弄了,這種感覺很不好,很憋屈,讓周秉成有怒火都不知道到底該朝哪裡發泄。
“死了,我覺得最該傷心的,應該不是你吧?”李安石說着。
周秉成自嘲的笑了笑,的確如此。
“石頭哥,轉盤的事你有信嗎?”秦朗朗說着,把趙匡亂對他小小心靈的震撼拋之腦後,畢竟那太遙遠了點,秦朗朗以前瞧不起趙匡亂這一類人,如今他也接觸不到趙匡亂這一類猛人,秦朗朗真正擔心的,是這次轉盤,這場時代的颶風,會不會把他這個池魚給殃及了。
“你們接到請柬了?”李安石看着一臉惶恐的秦朗朗跟周秉成。
兩人默默點了點頭,或許在一些野心家身上,接到請柬是一件多麼無比自豪的事,因爲他們得到了這個時代的認可,但對於秦朗朗與周秉成,這種紈絝出一種高度,完完全全紙老虎的二世祖身上,接到請柬可是跟接到了遺書似得,這場轉盤可是在他們那個圈子裡傳的駭人聽聞。
“接到這東西,可就不代表死,商會一般不會對你們動手腳,要是不想出頭就老老實實待着,你們也沒有出頭的本事,即便是有點野心,這也是不會你們該發揮的地方。”李安石皺着眉頭看着自己這兩位損友,有些失望,也有些無力,畢竟一口吃不成大胖子,他也沒有拔苗助長的本事。
“老老實實待着就可以?”秦朗朗小心翼翼的說着。
李安石點了點頭,再次彈出一根紅梅道:“除了老老實實,你們還能幹什麼,要是指針真指到了你們,別說我,就算是你們家老爺子也無能爲力,這就是命,那時候就認了吧,別哭的跟個娘們似得,死也死的不光彩。”
李安石深深吸一口煙,看着秦朗朗與周秉成面如死灰一般的神情,再次轉頭看向北京的夜景,心中瞬間劃過無數感嘆,但卻什麼都沒有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