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吃蛇?哎呀,好惡心啊。那種東西,居然也吃得下去?。真搞不懂你們這些嶺南人,嘴巴究竟是怎麼長的嘛?”
不遠之外,正在白色粉筆圈旁邊,低頭仔細勘察的顧玉翞,聽到那邊兩人在討論吃蛇的問題,忍不住低聲嘟嚕了一句。
嘟嚕的聲音不大,費所長又再上風處,所以聽不到。但齊東陽身具先天道體,兼且煉體小成。五官之敏銳程度,是常人的十倍,甚至幾十倍。所以倒把顧玉翞的話聽得清清楚楚。一時之間,他不禁爲之失笑。
要說噁心的話,一條蛇似乎怎麼也比不上兩具木乃伊吧?顧玉翞伸手探進木乃伊的嘴巴里摳摸以找尋線索,還絲毫不以爲意。居然會說吃蛇很噁心?看來,女孩子就是女孩子。哪怕本事再高,膽子再大,終究還是擺脫不了一些存在於骨子裡的天性啊。
齊東陽正在轉這念頭,那邊顧玉翞已經結束了勘查。她長身站起,邁步走過來這邊,攤開手掌遞到費所長面前,詢問道:“費所長,我在那邊草地上找到了這個東西。你認識這是什麼嗎?”
齊東陽凝神觀望,只見在顧玉翞潔白如雪,細膩如玉的掌心處,躺着一顆紅彤彤的東西,形狀很像禾苗開花時候的花穗。不過具體是什麼植物,齊東陽就不認識了。
費所長是當地人,他倒真認識這東西。當下不假思索,立刻開口道:“哦,這是飛龍草的花穗啊。”
顧玉翞和齊東陽一齊搖頭,異口同聲道:“飛龍草?那又是什麼東西?沒聽過。”
費所長解釋道:“飛龍草也是我們這裡的特產。出了飛龍嶺,其他地方絕對沒有。說是特產吧,其實也不值什麼錢。就是酸酸甜甜的,味道不錯。要是失眠睡不着什麼的,吃下去一顆,保證一覺睡到大天亮。嗯……這顆花穗,大概是被風吹過來的吧?”
顧玉翞“哦~”的一聲,不置可否地點點頭,把那顆花穗隨手裝進衣兜裡。又問道:“對了費所長,你認識周達威和周世威這兩兄弟嗎?覺得他們怎麼樣?”
“呸~這兩兄弟,都不是個東西。”
費所長下意識啐了一口,不屑地道:“周達威這傢伙,從小就偷雞摸狗,簡直天生的流氓胚子。他那個弟弟更加滿肚子壞水,心思陰毒得很。小時候還好,有家裡人管教。十年前他們兄弟的爹孃都死了,這兩兄弟更加無法無天,把石頭鎮給禍害得慘了。
好在,後來他們自己看不上石頭鎮這種小地方,所以跑到市裡去了。聽說,他們跟了一位道上的大哥,混得還不錯?
嘿,混在道上,乾的盡是傷天害理的事。這種人能夠長命百歲,那才真叫奇怪呢。現在好歹能混個全屍,算是下場不錯的了。”
齊東陽若有所思,問道:“這麼說,周家兄弟在鎮上沒有其他親人啦?”
費所長肯定地道:“沒有了。他們家本來就屬於外來戶,他們爹孃那一輩才遷過來的,所以在鎮上並沒有他們的親戚。”
“沒有親戚……他們回來幹嘛?”
齊東陽微微眯起眼睛,想了好一陣,依舊不得要領。終於搖了搖頭。顧玉翞則擡首仰望山嶺峰巔,問道:“當年隱居在飛龍嶺上面的那位唐朝大官,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他隱居時住的那座巖洞,不知道是什麼樣的?費所長,你給我們說說看?”
費所長笑道:“故事就是故事,古老相傳,有這麼一回事兒罷了。至於細節,不管你問誰,也都只能含含糊糊,誰也說不清楚的。山頂上倒真有不少巖洞,可天知道究竟哪座巖洞纔是故事裡說的那個?”
顧玉翞點點頭,招呼道“原來如此。好吧,這裡沒什麼可看的了,咱們回去吧。”
三人走下山坡,重新回到鎮上。費所長向兩人打個招呼,就此告辭。齊東陽則和顧玉翞並肩而行,不急不忙地向招待所走去。
忽然之間,迎面有微風吹拂。顧玉翞順勢撥了撥秀髮,笑道:“這風還蠻舒服的。哎,現在外面空氣污染那麼嚴重,大城市裡幾乎天天鬧霧霾。想要吹吹風,居然也要跑到這種鄉下地方來才吹得到了。仔細想想,還真挺沒意思的。”
齊東陽聳聳肩:“咱們倒是這麼想。可在人家看來,純粹是站着說話不腰疼吧。鄉下地方,交通物流都不方便,想賺錢也沒門路。哪裡有大城市那麼好?所以周家兄弟纔會削尖了腦袋,也要走出去混啊。”
顧玉翞沉吟道:“我在想,他們究竟回來幹什麼呢?雖說被你趕出了掛綠市,可天大地大,他們去哪裡不行,爲什麼非要回來這小鎮?
如果說鎮裡還有親人,那麼回來避難,倒也說得通。但他們父母雙亡,在鎮上已經無親無故。居然還要回來?從逃亡的角度來看,完全說不通。除非……除非他們知道,在這小鎮上,存在着某種東西,可以幫助他們絕地翻盤?”
“如果真有這種東西的話……很有可能,就存在於飛龍嶺上。”
齊東陽回過頭來,向飛龍嶺的方向放眼眺望。雖然相隔距離太遠,只能依稀看見一座山的輪廓。但他目光閃爍,卻似乎看見了某些平常人看不見的東西。
“嗯,我也覺得很可能。”
顧玉翞又是深深呼吸,凝聲道:“雖然這裡確實是塊風水寶地。但我總覺得……這裡的地氣之中,私戶待着某種邪性,不是什麼好路子。”
“風水寶地嗎?嗯,這也沒說錯。”
齊東陽頜首道:“如果用無人飛機,從天上進行航拍的話,大概可以看到。石頭鎮是羣山環繞之中的一片開闊谷地。後有貪狼據守,左右環抱龍虎,正中央是飛龍嶺,恰好形成一個‘衆獸供伏,飛龍在天’的風水垣局。先人安葬在這裡的話,肯定能福澤綿延,惠及後世子孫。”
顧玉翞略覺驚訝,回頭笑道:“哦,你也懂得看風水?”
齊東陽擺擺手,謙虛地道:“不敢說懂,知道一點兒吧。”
顧玉翞點點頭:“哦,對的。天下第一劍,嶺南雷霆虎的名聲太大,讓我差點忘了。單論神識方面的修爲,你也絕對有資格稱爲高手。既然有這樣精純深厚的神識修爲,那麼無論要學習任何秘術,都是易如反掌了。”
頓了頓,顧玉翞感嘆道:“齊東陽,你真是個怪物。我還從來沒聽說過,居然可以有人同時修練武道和神識,而且還兩方面都修到了這麼高深境界的。說實在話,你究竟是哪門哪派出來的?師父是誰啊?”
齊東陽一笑,道:“小門小派,妳肯定沒聽說過的,不問也罷。至於我師父的名諱,也不敢隨便提起。這一點,還請見諒。”
“切不說就不說唄,好稀罕麼?”
顧玉翞白了他一眼,又道:“什麼年代了,還抱着那一套老古董的東西不放?東陽弟弟,看你年紀比我還小着幾歲,怎麼思想這麼封建呢?像我,就從來不忌諱說自己的師門。”
齊東陽心中微動,笑問道:“哦,那麼玉翞,妳是什麼門派出來的?”
顧玉翞笑道:“聽說過江湖八大門嗎?”
齊東陽點頭道:“略知一二。據說是驚門看相、疲門行醫、飄門雲遊、冊門考古、風門堪輿、火門煉丹、爵門當官、要門討飯。卻不知道玉翞妳究竟是驚、疲、飄、冊、風、火、爵、要八門之中的哪一門弟子?”
顧玉翞神色略帶傲然,道:“玄歌浪蹈,幻中道真,太遊方外睨紅塵。我是風門之中的玄遊派弟子。我們這一派,講究無偏無執,迴歸原始純真,乃是最貼近自然的一門。”
齊東陽若有所思道:“玄遊派?我多嘴問一句。你們這一派,是南方的門派嗎?”
顧玉翞搖搖頭:“不是。東陽弟弟,你仔細看看。我這樣子,可不像你們南方的姑娘吧?”
齊東陽細意端詳,見顧玉翞鼻樑高挺,瞳孔略帶天藍,肌膚白膩,五官輪廓分明,有極強的立體感,確實和南方姑娘的模樣不太一樣。他笑道:“確實不怎麼像。”
顧玉翞挺起胸膛道:“其實我祖母是羅剎國那邊的人。聽說祖上好像還是貴族,有爵位的。後來一次世界大戰的時候,羅剎國鬧革命,連沙皇都被殺了全家。於是羅剎國內的貴族都到處逃亡。有的逃到了歐洲去,也有的去了美洲。但更多是到了華夏國的東北。
我祖母當年還不滿十歲呢,也跟着父母一起來了。之後她就在東北長大,然後嫁給了我祖父。恰好我祖父就是風門玄遊派弟子。所以就一直父子相傳,終於傳到我身上來了囉。”
齊東陽恍然笑道:“這麼說,妳身上還有從你祖母那裡繼承過來的爵位,是位貴族呢。失敬失敬。不過,既然是風門弟子,怎麼又會加入特勤局,當上官兒了呢?”
顧玉翞笑道:“剛纔我就說了,時代不同了嘛。誰也沒規定風門弟子,就一定要給人看風水家宅啊。當公務員,事業穩定,生活安定,而且前程遠大,比起跑江湖混飯吃,可不強得太多了?怎麼樣,這單案子結束之後,你也正式加入特勤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