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王”的王隆道這番說話,可謂毫不客氣。雖然由始至終,他就沒向林三少等人看過半眼,但毫無疑問這番話正是向林三少他們說的。明嘲暗諷,絲毫情面都不留。
假如換了別人,當然不會這樣說話。一來,林家勢力龐大,屬於頂級權貴。平白無故地,誰也不願意得罪林家。二來,只是來當個公證人而已,本身和齊東陽無仇無怨,說話何必如此尖酸?
偏偏鷹王的身份,與衆不同。第一,蘇如山和蘇如海兩兄弟是他看着長大的,就和親生子侄沒有分別。蘇如山被廢功,蘇如海則要冒險上擂臺打生死之戰。鷹王自然又擔心又憤怒,心裡恨上了齊東陽,也屬理所當然之事。
第二,林家勢力雖然大,卻終究只侷限於嶺南省。鷹爪門基業不屬於嶺南範圍,林家對之鞭長莫及。更何況鷹王本身,也有自己的關係網,所以並不畏懼林家。說起話來,當然就肆無忌憚了。
當然,不管鷹王的話說得再怎麼不客氣也罷,擂臺上的勝負,終究不會因這些話而產生改變。所以林三少對此根本不以爲然,只是一笑置之。
但林二小姐聽了之後,卻當場就怒了。她瞪圓了一雙大眼睛,氣勢洶洶地指着鷹王鼻子,大罵道:“乾巴脫水的老不死,你放什麼陳年老屁?有膽子的話,就和本小姐賭上一局。怎麼樣,敢不敢?”
鷹王也是一方武林大豪。門下徒子徒孫衆多。平日裡,哪個不是畢恭畢敬地順着他敬着他?誰敢像林二小姐這樣當面嗆聲?陡然間被搶白兩句,他禁不住也怒了。當下用力一拍桌子,喝道:“不知所謂的丫頭,妳敢對老夫無禮?”盛怒之下,掌上催勁,當場在桌面上打出了一個深深掌痕。
要知道,這張桌子可是用紫檀木所製作,硬度極高。一般情況下,別說拿手掌拍打,哪怕用斧頭來劈,也得費上好大勁兒,才能夠劈得開。鷹王這樣隨便一掌,居然就能在桌面處印上掌印,修爲之深厚,確實令人咋舌。
林二小姐天不怕地不怕,哪有這麼容易被嚇得倒?她“噠~”地彈個響指,叫道:“小七,把東西拿過來。”
林飛嘆了口氣,提着手提箱過來,交到林二小姐手裡。林二小姐打開手提箱,亮出三份現金支票。向鷹王冷笑道:“老不死,這裡有三億元,有膽子的,就來賭上一把。蘇如海要是能贏,這三張支票你儘管拿去。但要是我家東陽贏了,嘿嘿,看你這副模樣,想必也是窮光蛋一個,就跪下來磕三個頭,自認有眼無珠好啦。”
鷹王氣得吹鬍子瞪眼,一時間怒火上衝,完全不過大腦,脫口就喝道:“好!賭就賭!老夫要是輸了,就賠妳六億。但妳要是輸了,哼,就得過來替老夫連洗三個月的腳!”頓了頓,回頭望向魏元武,大聲道:“魏老闆,這事就由你來做公證,如何?”
魏元武笑道:“大賭固然傷身,小賭卻可怡情。呵呵~既然諸位都這麼有興致。我當然不能掃大家的興了。好,這個公證人,我當了。”
周公子在旁邊,也緊接着問道:“魏老闆,聽說你們這邊的場子,但凡有拳手上臺比武的話,都會開出盤口讓觀衆下注。有沒有這回事啊?如果有的話,本公子也來湊個熱鬧,如何?”
魏元武點頭道:“周公子有興趣的話,自然沒有問題。不過齊世兄和蘇兄兩位,都是武林中難得一見的青年才俊。這個盤口,可不好開啊。哈哈,不然這樣,齊世兄一賠二,蘇兄一賠一點五,大家覺得如何?”
衆人紛紛叫好。當下各自下注。在他們之間,最有錢的當然就是馬總了,其次則要算十形虎洪天南。憑他們的身家,隨隨便便扔個十億八億,也根本不當什麼一回事。但考慮到其他人的面子,所以這兩位都沒怎麼砸錢。到頭來,也不過各自象徵性地投注了一千萬左右而已。
衆人剛剛下注完畢,衆位武術界的前輩高手,心中陡然產生出某種警覺。隨即不約而同,擡頭向下面的擂臺看去。
目光所及之處,只見兩道人影,分別從場館左右兩側,各自通往休息室的甬道中走出。兩人同樣穿着無袖的對襟功夫衫,不同之處,只在於齊東陽所穿的功夫衫上下純黑,蘇如海則渾身雪白。
正主兒登場,鳥巢之內的氣氛,登時爲之一變。所有人都下意識地挺直了腰板,正襟危坐。雙眼凝視着擂臺,一眨不眨。人人都帶了幾分緊張,凝神靜待這一戰的真正開始。
擂臺搭建得極高,距離地面至少有三米左右。故此左右兩側,也搭建了樓梯通往地面。雖說對於齊東陽和蘇如海這種程度的高手而言,其實並不需要樓梯。可是現如今,雙方卻都老老實實,一步一個腳印地踏着樓梯走上擂臺。誰也沒有施展輕功炫技。
生死決戰之前,哪怕一絲一毫的力氣,誰也不肯浪費。
彼此雙方,就像事先約好了一樣,同時走到擂臺正中央處。彼此相隔三步左右的距離,各自停步屹立,遙遙相對。沉默半晌,齊東陽忽然嘆道:“蘇師傅,假如現在你選擇退出的話,其實還來得及。”
蘇如海淡淡道:“你怕了?”
齊東陽搖搖頭:“不是怕,是沒必要。事實上,和我有過節的人是周文均。即使要打,也該由他來打纔對。你我無仇無怨,又何苦要在這裡打生打死?”
蘇如海凝聲道:“公子以國士待我,我自當以國士相報。更何況,你廢了我大哥一身功夫,這一戰勢在必行。不用多說了。”
齊東陽惋惜道:“你大哥是自作自受,怪不得別人。至於說國士相待?呵呵,不過利用而已,何曾有半點真心?爲了這樣一個人,就賠上自己性命,值得嗎?”
蘇如海面無表情,緩緩道:“學成文武藝,賣與帝皇家。既然這條命已經賣出去了,又有什麼值得不值得的說法?齊東陽,假如不是彼此立場敵對的話,或許你我之間,還有機會可以成爲知己吧。但是現在……一切都太遲了。”
齊東陽點點頭:“本來不遲。但你既然說出太遲,那麼就真的太遲了。可惜,可嘆。”
蘇如海:“瓦罐不離井上破,將軍難免陣前亡。你我練武之人,能死在擂臺上,也算得其所哉,有什麼好可惜的?更何況,這一戰之後,死的只會是你。”
齊東陽笑笑:“好充足的自信。既然如此,一遲不要再遲。咱們這就開始吧。蘇師傅,請。”
蘇如海也沉聲道:“好。齊師傅,請。”
“哞~”
蘇如海心念轉動,猛然催勁。四肢百骸同時爲之激烈震盪,自然而然吐氣噴聲,形成一聲牛吼怪叫,從他喉嚨最深處爆發吐出。
聲隨手出!這位鐵砂掌高手弓背彎腰,渾身肌肉極限賁張,整具身軀也驟然膨脹了一大圈。電光剎那,他貫勁雙腿,猛地發力往後一撐,整個人登時活像頭憤怒的蠻牛,縱身破空狂衝,雙掌齊出,迎面撲殺。
鐵砂掌——鐵牛推山!
凌厲鐵掌未至,霸道掌風先到。剎那,齊東陽感覺自己面門與心臟兩大要害,如遭巨石重壓。不但沉甸甸地幾乎要喘不上氣,甚至連心臟的跳動,也似要被壓停了一樣。
眉頭輕蹙,面色微沉。齊東陽不動如山,遍體上下卻早已筋骨齊鳴,爆發出震人心魄的雷霆轟鳴。迅雷不及掩耳之際,他高舉雙臂,揮掌相迎。掌攜風雷之勢,不但化解重壓,更如九天霹靂,震懾十方衆生。
五雷天心手——雷霆萬鈞!
“轟~”
彈指瞬間,四掌結實火拼。雙方以硬碰硬,各自催動無上巨力,正面對撼。肌肉與骨骼相互狠狠拍擊,登時炸出一圈無形漣漪,同時向四面八方擴散開去。餘波所及,就連整座擂臺,也禁不住微微搖晃。
四掌對擊,巨力反震。兩人身形同時爲之一晃。齊東陽立刻力沉雙腿。把侵入體內的鐵砂掌掌勁,盡數從足底處挪移卸出。當場就炸開“喀嚓~”一下脆聲裂響。足有成年人手掌那麼厚的一片榆木地板,應聲四五分裂,再也不成模樣。齊東陽借勢穩立,不動如山。
蘇如海則隨勢往後倒退。“噔噔噔噔噔~”連踏五步,每一步踩下去,都必定要踩爆腳下一片地板。到第六步上,他好不容易終於止住退勢,雙足猛然發力,再踩爆第六片地板,藉助那爆炸性的反作用力,再度狂飆撲出。
鐵砂掌勁催運到極限巔峰,蘇如海雙掌殷紅,乍看之下,便活像兩口被燒紅的鋼刀。他舉掌橫劈豎砍,威不可擋。掌刀過處,儼然在半空中留下了絲絲淡淡紅痕。四周氣溫,也陡然向上飆升
鐵砂掌——鐵掌分金!
齊東陽嘿聲冷哼,絲毫也不示弱。他斷喝一聲,兩掌如大刀巨斧,同樣攜開天闢地之勢當頭狂砍暴劈,大開大闔,威猛剛烈。
五雷天心手——鬼工雷斧!
迅雷不及掩耳之際,四條手臂活像四件無堅不摧的神兵利器,勢若狂風暴雨,相互狠撞對劈。刀斧相交,摧筋裂骨,斷玉分金,登時爆發出連串雷鳴暴響。
那聲音在場館八方牆壁之間,不斷地來回激盪反彈,轟轟發發,聲勢悍霸絕倫。儘管僅僅兩人相鬥,可是假如閉上眼睛,但以雙耳聆聽的話,卻簡直就似有千軍萬馬,正在沙場之上厲呼酣戰,生死相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