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兩名風門秘法高手同時被格殺。齊東陽眉宇間卻看不見絲毫情緒的波動,彷彿殺的不是兩個人,只是兩隻雞,或者兩頭狗。他用力一甩,其中一具屍體立刻脫手飛擲,不偏不倚,和半空中飛過來的那顆子彈,相互撞個正着。
子彈鑽入屍體之中,兩者同時落地。齊東陽毫不猶豫,右手又是一甩。另外那具屍體立刻如炮彈般呼嘯飛出,筆直撞向大殿屋頂處的橫樑。
屋頂橫樑之上,有人影一閃。不過因爲對方所處位置太高,電燈的燈光也照射不到,所以齊東陽也僅僅只是看見了他的影子,根本看不清楚這人究竟是男是女,身材是高是矮。
相反,齊東陽站在地面,被燈光籠罩。那人卻可以把他看得清清楚楚。兩名同伴被殺,顯然也激起了這人心中的真正怒火。他連身形也沒有完全穩定下來,陡然舉起手裡的54式手槍,衝着齊東陽一口氣打光了整個彈匣。
54式手槍,是前蘇聯託卡列夫式軍用手槍的仿製品。在50米有效射程內,穿透力極強,殺傷力非常大。但倉促之間這樣亂槍掃射,正常情況下說來,根本就沒辦法保證命中率。
所謂正常情況,就是指普通人使用這種手槍的情況。然而此時此刻,這名槍手的身份卻絕不普通。他不但槍法厲害,同時也是一位修練風門秘法的高手。
此刻槍手的神識展開,分別依附在子彈之上。根本都不用眼睛瞄準,只要神識鎖定目標氣機,子彈就保證能夠命中目標。同時,神識還能凝聚煞氣,讓子彈也帶上了那種傷神損形之能,令殺傷力在無形間再度暴增數倍。
秘法和槍法,居然還能相互結合起來使用?這種攻擊方式,齊東陽從來未曾遇到過,長生宗的典籍裡,當然也不會有所記載。剎那間,他禁不住一怔。
但下個瞬間,齊東陽便立刻展開了反擊。他腳下發勁一震,地磚碎裂,無數碎石騰空飛起,被齊東陽一把抄在手裡,以暗器手法用力擲出。同時也照樣展開神識,凝聚煞氣以增加威力,與手槍子彈正面硬拼。
“叮叮叮叮叮~”
碎石與子彈正面相撞,響起連串清脆聲音,猶如大珠小珠落玉盤,頗爲悅耳動聽。半空當中則有火花四濺,亂石和子彈各自偏離軌道,東南西北地到處橫飛亂跳。美麗之餘,更是兇險無比。
相互撞擊的,不僅是碎石與子彈,更有彼此的神識。彈指瞬間,雙方神識相互正面硬撼,卻又一觸即分。兩人身體都禁不住微微一晃,隨即再也站立不定,“噔噔噔~”分別向後踉蹌倒退了好幾步。
黃楊山煞氣沸騰,猶如風暴之中的大海,處處驚濤駭浪。齊東陽雖然藉助五龍鎮煞環的力量,硬生生護住大殿。但憑他一人之力,又怎能與山中積聚了好幾百年的煞氣,作長久抗衡?更何況此刻神識互擊,心神受震,情況更加不堪。只聽得“嘣~”一下無聲顫響在大殿內爆發。地氣結界,應聲徹底崩潰。
再沒有任何障礙的洶涌煞氣,當即似黃河氾濫,瘋狂涌入大殿以內,肆無忌憚地橫衝直撞。大殿內的電燈線路受煞氣侵染,再度忽明忽暗,竟把莊嚴大殿渲染成一片虛實交錯,真假難辨的詭異空間。
這種情況下,無論秘法修爲再怎麼高超,都絕不能再把神識釋放於體外。否則的話,就等於惹火燒身。一旦這無邊煞氣沿着神識纏繞過來,輕則元神重創,當場變成白癡,重則暴斃當場,再是兇險不過。
風水秘法的根基,就建立於對神識的運用之上。一旦不能神識外放,秘法修爲即使再深厚,這個人便幾乎等於廢了。但齊東陽並非單純的秘法高手。哪怕不能運用神識,單憑他這雙拳頭,也已經足夠可怕。
所以一旦站穩腳步,齊東陽就連半刻也不遲疑,斷聲霹靂大喝,雙足同時發勁一撐,騰空飛身躍起,要攀上大殿屋頂去追殺那名秘法高手。
橫樑之上的秘法高手見狀,禁不住暗暗心驚。他知道若論近身格鬥的本事,自己還遠遠比不上苗倫等三名斌道高手。連苗倫等人也被齊東陽輕易格殺,假如自己對上這殺星的話,簡直就等於送菜。幸虧自己暗地裡還留了一手,否則今天豈不就要交代在這裡了?
用力咬咬牙,秘法高手伸手往自己腰間探去,迅速摸出一塊晶瑩剔透的水晶,猛然以神識之力貫注其中。原本暗淡的晶石受神識激引,登時爆發出一陣強烈無比的熾烈白光。
白光刺眼欲盲,無法直視。齊東陽被迫緊緊閉合雙眼。身形在半空一頓,隨即轉而往下,“咚~”重重撞落地面。與此同時,元神當中赫然響起了一聲無比兇悍的斷喝,直教人爲之神搖魄蕩,幾乎連站都站不穩。
“唵!嘛!呢!叭!咪!”
發出這聲斷喝的並非他人,正是大殿之內那些佛像!聲猶未落,但見十八羅漢、四大金剛、還有文殊普賢兩菩薩以及如來佛祖,紛紛應聲起立,騰空飛起。它們居高臨下地俯視着齊東陽。原本莊嚴慈和的神態,猛地搖身一變,變得無比妖異醜惡。不約而同開口,厲聲作獅子吼。
原本化戾氣爲祥和的浩瀚梵音,此際赫然充斥了大恐怖,大痛苦,大罪孽。迷心亂性,教人顛倒沉淪,生生世世也要輪迴惡道,受盡酷刑折磨,永遠不得超生。
“吽!”
佛祖、菩薩、金剛、羅漢|……同時再作狂暴怒吼。吼聲震動天地,搖撼乾坤。剎那,齊東陽只感覺烈火焚身、寒冰刺骨、山崩地裂、種種鬼差迫害等等異像,應聲紛至迭來,要把自己拖進無間地域,以至於痛苦莫名,萬劫不得解脫。
吼聲猶在耳畔,沉重如泰山壓頂一般的威壓氣息,已經如同火山爆發一樣,鋪天蓋地瘋狂釋放。整座金臺寺……不,甚至整座黃楊山,這瞬間同樣隆隆作動,彷彿隨時都要徹底崩潰坍塌,然後徹底埋葬於無盡地底深淵。
置身於這場風暴的最核心處,一剎那,齊東陽渾身骨骼關節也如同承受了無邊重壓一樣,不斷激發出聲聲噼啪爆響。即使在下個剎那,他就會因爲不堪重負而當場被壓成一灘肉泥,也絕對不教人覺得奇怪吧?
等不及了。說時遲那時快,滿天狂吼震怒,顯現出無邊猙獰恐怖形相的惡佛,同時從四面八方涌上。它們紛紛高舉雙掌,衝着齊東陽當頭雷霆怒轟,赫然打出能令星辰搖撼,宇宙顫慄,要令紅塵迴歸洪荒的滅絕一擊。如此威勢,哪怕窮盡寰宇古今,也唯有四個字能加以形容。那就是:
萬佛朝宗!
萬佛全力一擊,絕非世間任何人所能承受。可是生死關頭,齊東陽卻完全不驚不懼,反而神情古怪,連連冷笑。下個剎那,他面色陡然一沉,雙手十指隨之結印,形成寶輪形狀,斷聲喝道:“阿!”
話聲未落,只聽得一下清脆無比的爆破碎裂之音響起。緊接着,滿天神佛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什麼威壓氣勢,也統統消失得一乾二淨。凝神四望,只見大殿裡所有佛像,依舊安居原位,根本沒有動彈過。剛纔發生的所有一切,儼然從來未曾在現實裡出現。
唯有屋樑上那位風門秘法高手所掌握的奇異晶石,卻是當真破碎了。頃刻間,大片晶石碎屑紛揚飄灑,宛若北極的鑽石星塵,顯得美不勝收。
原來,剛纔那滿天神佛,萬佛朝宗的異像,赫然全屬幻覺。只是一種幻術秘法而已。
這種幻術極其高深,需要有神念之力才能施展。秘法高手本身只有立地成局的修爲,神識尚未化爲神念。假如沒有手裡的異寶“萬變天晶”,打死他也使不出這種高深秘法。
以往,這位秘法高手曾經兩次動用萬變天晶施展幻術秘法。每一次都乾脆利落取得勝利。卻萬萬想不到。這一次再度施展幻術,非但沒能取勝,反而被齊東陽輕易破法,不僅自己元神遭受反噬而重創,甚至連萬變天晶都被炸碎了。
耗費極大代價所得到的異寶,竟然就此損毀,心痛得這秘法高手活像被硬生生從身上割下來一大塊肉。再加上神識受創,腦袋裡赫然活像有幾百口燒紅的小刀在亂剮亂割,直是痛不欲生。
可是與此同時,秘法高手同樣十分清楚,今天自己已經一敗塗地。假如再不走的話,明年今天,就是自己忌辰。當下他再不敢猶豫,最後咬緊牙關,充滿怨毒地向大殿地面上的齊東陽盯了兩眼,隨即豁出所有力氣,沖天一躍。
“乒乓~”
大殿屋頂被一下子撞破了個大洞。那秘法高手穿身而過,撒開雙腿踩着破碎瓦片,奪路而逃。心底深處充滿了仇恨之餘,卻也滿腔疑惑。對於齊東陽爲什麼能輕易破去自己的幻法,感覺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