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面積的超低溫降塵天氣,從青龍生存區所在的東北方向開始,一直向大陸深處蔓延,幾乎覆蓋了第一大區的整個荒野。
起義軍與聯盟軍僵持不下的局面,就這樣被大自然的魔爪,這麼無聲無息輕描淡寫的一掃,毫不講道理的掃平了。
在大自然面前,人類關於權力和利益的爭奪,就像一場毫無意義的鬧劇。
所幸的是,人類的居身之所依然健在。
地下城不但有入口大門,還有長長的的地表電梯,即使有少量的超低溫物質透過年久失修的大門蔓延進來,也會在電梯通道的長途旅行中快速流失能量。
而地表生存區厚達十幾米的全密封外牆,更是毫無損傷。
不但在表面有厚厚的抗低溫塗層,在牆體內部還有無數的密封保溫層,甚至有應急供熱系統和自動修復系統,當初設計建造之時,耗費如此大的財力和物力,就是希望將來即使被不斷擴張的極寒之地吞併,這層最後的防護罩還可以讓其中的人類生存百年之久。
至於這種僅出現在極寒之地的天氣怎麼會忽然擴大了範圍,如何開始的,什麼時候結束,引起了科學界和媒體的廣泛關注。
關注度比較高的,有聯盟科技中心氣象組提出的“地表氣壓平衡論”和《和平之光》獨家報道的“負絕對零度猜想”。
地表氣壓平衡論,認爲是人類的活動造成了環境的微妙變化,近年來地表上的人類活動不斷增加,尤其是再加上總數超過二十萬人起義大軍,聚集的人類活動產生大量熱量,在地表上造就了微妙的低壓帶,導致原本平衡的低空氣流層開始了之前未曾有過的大規模流動。
負絕對零度猜想,則得到了科技中心物理組的迴應和大力支持,表示將對此做更進一步的研究。
那些專業的事情,就交給那些專業的科學家吧。
周陽這麼想着,把手裡的報紙放回報刊架上。
他現在正在自由先遣軍的駐地。
這裡位於義和生存區的外圍荒野,並沒有受到災難的波及,只是風似乎變得更冷了。不過比起這寒風來,駐地裡的喧鬧聲此起彼伏,可謂是熱鬧非凡。
當災害來臨,起義軍慌張的逃回地下城,機甲兵團從容的撤退向臨時營地,其他的聯盟軍也都各自歸隊的時候,誰也沒有關注過站在中間的維和軍。
戰爭已經被自然災難終結,但是,唯獨沒有解散的,就是維和軍。
他們有序的撤退到了自由先遣軍的營地裡。
有原本自由先遣軍的百餘人,有樑立帶着的黎明之師,還有朱雀那幫稀奇古怪的傢伙,整個營地裡何止是熱鬧非凡,簡直就是一片雞飛狗跳。
不過,這幾個團隊雖然互相不服氣,但幾個首領還是比較有威信的,周陽相信有他們坐鎮,不會有什麼衝突發生。
……
兩天之後,霧霾漸漸散去。
荒野的風更加寒冷,無情的吹過滿地屍體,橫穿失去生機的大陸。除了被地表生存區罩起來的或者躲在地下城的人類,能活下來的生命,大概只有藏在地底深處的蟲卵或者種子。
由於土壤和其他固體物質的降溫,氣溫不可避免的下降到零下二十度左右,凍土地帶一口氣向南方擴張了百餘公里,將青龍區和玄武區都囊括進自己的地盤。
地下城的人們再也無法長時間大規模的呆在外面,缺乏保暖的衣物和設備,即使最強壯的年輕人在寒冷的荒原上也寸步難行。
然而聯盟的機甲兵團和特編隊,已經開始在荒野上展開清理和運輸工作。這種程度的寒冷,對於機甲根本不值一提,對於特編隊的覺醒者也是小菜一碟。
在大自然的幫助下,聯盟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
“天助我也……”
聯盟總部的會議桌前,最高防務官杜明仰天長嘆,終於鬆了一口氣,在老天爺的幫助下,這些焦頭爛額的事情總算告一段落了。
“不是。”許昆幽幽的接話,“這是自然法則,誰的生存能力強,誰就活下來。老天爺纔不會幫誰,他的最終目標是把整個地球都滅掉。”
“所以船票的問題……”關智剛說一句,覺得氣氛不太合適,又憋了回去。
“有件事情我想提醒你們注意,也許戰爭還並未結束。”李輝煌說道,“雖然地下城的起義軍散了,但是維和軍不知什麼原因還未解散,正在自由先遣軍的帶領下活動。”
“就那些臨時拼湊起來的志願者?”關智嗤之以鼻,“殺手集團?山野流民?哦對,還有你黎明之師被拐跑的精英人士哈?”
“你可不要忘了那些人的實力。”李輝煌對於關智的諷刺早就習慣了,不動聲色的懟回去,“你特編隊就算全體出動,能打得過嗎?!”
“吵什麼吵!”任平拍拍桌子,“做好準備,兵來將擋,咱們不是還有機甲兵團呢嗎!”
……
地下城依然燥熱,空氣中卻蔓延着一種莫名的悲涼,讓人幾乎難以呼吸。
失去親人的悲傷,落荒而逃的屈辱,損失慘重的教訓,還有和聯盟軍相比之下讓人絕望的實力差距,讓人們的內心更加麻木和空白,再也沒有人願意提起地下城革命委員會。
雖然這個詞曾經讓他們熱血沸騰,但是現在已經成爲災難,死亡和毫無希望的代名詞。
李鵬飛獨自在昏暗的小屋子裡,心灰意冷的苦笑一聲,他本以爲,會有人怨恨自己,也會有人繼續支持自己,沒想到事實卻是,沒有人再願意提起自己。
他默默的摘下牆上所有的照片和剪報,點起牆角的小火爐,將它們一張一張的化爲灰燼,最後是那張珍貴的鬼兵隊七人合影,他舉起來端詳了許久,最終用顫抖的手指將它扔進了火焰中。
李鵬飛呆呆的看着那些英雄們的臉,在跳動的火苗中永遠消失。
然後,他踩滅火焰,和平時一樣戴上兜帽,避人耳目的走出地下城,獨自一人來到了革命委員會曾經的據點,更是自己年少時大哥給他們的安家之處。
寒風凍得他渾身發抖,山洞裡冷得像冰窖一般。
平時很輕鬆的將近一小時的路程,在這難以忍受的低溫下,幾乎耗盡了他所有的熱量。
他也不知道自己來這裡做什麼,只是想來看看,看看而已。
當他瑟瑟發抖的走進據點大廳,讓他意外的是,那張桌子上,就在平時放着小字條的位置……放着一本舊書……
黃黃的舊書其中一頁,夾着一張雪白嶄新的紙條,隨着巖縫中透過來的小股寒風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