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盲眼少年與傷重女子在晨曦之中絕塵而去,一黑一白兩個身影是半分留戀也沒留下。
看着那兩人模樣,龍祈卻彷彿想起了什麼的似的,驀然之間憶起了少女戰鬥時候的模樣——彷彿一隻瀕臨死亡的幼獸一樣,分明毫無還手之力,卻還頑固地反抗着……
——而那個姿態,像極了當時的陸廉貞……
龍祈那一向冷漠的臉上,突然泛起了一絲笑意——他是個幾乎不笑的人,非但是不笑,連喜怒哀樂這幾種表情都很少,能看到對方笑,便彷彿鐵樹開花一樣神奇。
可下一刻,對方臉上的笑,卻又消逝的無影無蹤,非但無影無蹤,他的臉上,甚至露出一種詭異莫測的無奈表情。
——剛剛天色不亮,所以未注意到少女手中所拿兵器,可如今再是一想,那一把兵器,似乎在哪裡見過。
赤紅匕!
傳說中帶來殺戮與不幸的匕首!
可便是帶着這兩把匕首的人,卻可以順應天命,登上帝位——赤紅匕,乃是天選王者之匕——如今卻在這個女孩子手上……
哪怕龍祈不像青夫人一樣可以預言未來,但也大約可以猜到對方的要走的路,是一條多麼坎坷的路。
——可對方如今,似乎並不知曉。
……
看着那猩紅的太陽,龍祈只覺得眼睛難受的很。將刀插進泥裡之後,他望向兩人離去的地方……很遠很遠……
也許,這事情並非沒有轉機吧。龍祈這樣想着。
——畢竟,那從來形影不離的一雙匕首,如今卻只有一把,落在了少女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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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榕與秦蕭兩人花了幾天的時間,以最快的速度整裝待發。
沙漠之中,最缺的,乃是食物與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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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沙漠來到胡國,需要的,是約莫一個月的時間——可靖榕與秦蕭要做的,並非是穿過沙漠,而是要在沙漠之中尋找一座藏宿着一個傳奇女子的宿白塔。
“我帶夠了大約半月的食物和水,若是半月之內我們不能找到,便只能回來。”靖榕對秦蕭說道。
並非她不想帶夠食物,只是帶了太多行李乃是會拖累腳程的,且沙漠之中是有綠洲存在,綠洲之中有野果,獸類,還有最寶貴的水,靠着那幾片零星沙漠,想來還是可以挨個一時半月的。
“若是找不到呢?”秦蕭臉上並無什麼迷茫神色——他不過說的是一個最有可能的結果罷了。
“那便再找。”
“若是還找不到呢?”
“那便繼續找。”
……
這接下來的話,自然是不必再問了。
可秦蕭的臉上,卻出現了一個短促的笑意。那笑意燦爛,彷彿沙漠之中極烈的陽光一樣——是了,他問這個幹什麼呢?靖榕都倔強如此,爲何自己還會遲疑迷茫呢?
想到了這個,秦蕭便跨上馬背,策馬揚鞭,跟着靖榕往沙漠裡去。
沙漠之中,乃是有一類人存在的,他們往來與兩國邊界之中,靠着販賣兩國中尋常的特產來謀求利益,這乃是賣命的買賣,沙漠之中,非但有各色災害,每走一步,都不知道接下來會遭遇到的,到底是什麼。
而這沙漠商人,便是以自己的命,來博這一趟沙漠之旅有驚無險,取得巨大的財富。這沙漠商人彷彿是沙漠之中勤勞的螞蟻一樣,搬運着兩國之間的貨物。
可這沙漠之中,除了有災害,又飢渴之外,還有一樣是誰人都不願意遇到的存在,這個存在,比之災害,比之飢渴,卻是可怕多了。
——沙匪。
所過之處寸草不生的沙匪!
若將這沙漠商人比作善於搬運的螞蟻的話,那沙匪乃是寄生在這羣螞蟻之上的吸血蟲,這吸血蟲將螞蟻身上所帶着的財富吸食的乾乾淨淨,非但將財富吸食的乾乾淨淨,甚至連生命都吸食個乾淨。
可沙漠廣闊如海,這沙漠商人便彷彿海上沉浮的小船一樣——沙匪未必日日都能劫到沙漠商人的商隊,於是他們便幹起了搶奪邊城的活計——無論是大赤邊城或是胡國邊城,都曾受到過多多少少沙匪的騷擾。
沙匪,是不分國籍的。
不,乃是因爲惡是不分國籍的。
沙匪之中有大赤人,有胡國人,又幾個東鐵人,甚至還有幾個南疆人。他們可能有些是逃囚,有些是殺人犯,有些是被生活所迫再也沒有一絲活計的人——生活不讓他們活,那他們便只能奪取別人生命活下去了。
只是奇怪的是,胡國人與大赤人,他們當拋棄了自己的國籍的時候,卻生活的如此融洽,他們一同去殺人,一同去搶奪,一起大口大口地喝着酒,一起大塊大塊地吃着肉,似乎都忘記了自己身體裡面流淌着的血一樣……
……
——天災,人禍。
如今靖榕與秦蕭兩人最怕的,便是這兩樣了。
所謂天災,便是沙塵暴,流沙兩樣,若是遇到這兩樣,想來是凶多吉少,而所謂人禍,說的,便是沙匪了。沙匪乃是一羣亡命徒,且總是遊走於沙漠之中,比之靖榕,這些人自然是更適應沙漠的環境的。
這一羣爲了財寶不惜奪取他人生命的人,若是遇到,若是逃不掉,那大約的結果便是……
——這只不過是最壞的打算而已。
可靖榕卻已經是全然的想清楚了。
剛剛進入沙漠,他們便“恰好”遇到了一對沙漠商人。爲首的商人頭子姓張,別人都叫他張老爹。
當靖榕塞給了對方一錠實打實,沉甸甸的銀子之後,對方攆了攆花白的鬍子,看了看靖榕,再是看了看盲眼的秦蕭,點了點——這樁買賣,算是做下了。
沒有問對方要去胡國的原因,甚至沒有問對方的身份,張老爹就將人接納到隊伍之中。
——他做了半輩子沙漠商人,這一點看人的眼力見還是有的。
且不說一個帶着瞎子的女子能做什麼,便是她真的想要做什麼,隊伍中也是帶着幾個高價僱傭的護衛——這些護衛,自然不是吃素的。
可讓他決計沒有想到的是,只是剛剛走了半個時辰後,他最不願意遇見的事情,發生了!
——不是沙暴,不是流沙,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