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倒是忘了告訴你了。”郝連城鈺將手中的酒壺一放,便是彷彿將什麼事情記起來了一樣,突然這樣恍然大悟說道,“這瓦片下面雖然藏了好些好酒,但也有幾罈子酒是不能喝的……比如你手裡拿的那一壺……”
“毒?”靖榕端詳着手中的空酒壺,這樣問道。這是這瓦片之下乃是郝連城鈺飲酒所在,若是他拿錯一壺又該如何呢?若是這串腸毒藥,他斷然是不會放在這裡的……如此想來,靖榕便是放下了心……
“說是毒,倒也不是。”郝連城鈺將靖榕手中的酒罈子拿了過來,又將自己的空酒壺也一同放進了那瓦片之下,在將瓦片蓋上,這屋頂便嚴絲合縫,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穆遠這個人,打仗是個奇才,可在釀酒之上的造詣,卻是比這打造上的造詣來的更深一點。”
“這酒,是穆遠釀造的……”靖榕渾身酥軟,可身體裡面卻彷彿蔓延着一把火,而這把火從她的脊背之中蔓延到了她的全身,讓她無助地戰慄着……還好胡國的夜晚一向是冷清的,這樣的寒冷,纔不至於讓她難受地跪下……
“這胡國裡面,也就只有這個人可以釀造出這種酒了……你要知道,穆遠的酒之所以能把宮中的釀酒師傅比下去,原因便是在這裡了。他可以將藥物直接溶解在酒中,用酒的特性將這藥味徹底消除。”郝連城鈺看着靖榕臉頰發紅的樣子,這樣說道。
而在月光質之下,少女原本冷質的模樣全然消失,她此時雙臂環抱自己,微微蜷縮着脊背,彷彿在忍耐,又彷彿在戰慄一樣,比起平日裡冷心冷面的樣子,郝連城鈺心說,倒不知道可愛了多少倍。
只是也不過心說而已,對方是郝連城深心中的女人,便是再覺得可愛,也是懶得去稱頌的。
“這酒裡放了媚藥?”靖榕試探着問出。尋常之酒,若是被人嚐出毒藥味道,乃是因爲這毒藥原本就有毒藥的味道,而酒又有酒的味道,酒與毒藥的味道不相容,所以纔會被人嚐出來。
雖然許多賣藥人標榜自己的毒藥無色無味,可這世上真的什麼無色無味的毒藥卻是少之又少,但凡毒藥性烈,便是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奇特的味道的,所以要混在別的食物或是酒中來掩蓋這毒藥本來的味道,若是恰好掩蓋過去了,這藥自然也就下成了,若是沒有掩蓋過去,那便是東窗事發,非但沒有將人毒死,甚至有可能偷雞不成蝕把米。
只不過這要嚐出毒藥,需要像靖榕這樣,從小就被灌入少量毒藥,來增強自己身體上的抗性,又可以將毒藥的味道記憶在這味蕾之中。又或是這人天生的味覺、嗅覺就比旁人靈敏,便自然而然可以找出這食物裡的異樣。
可穆遠的本事,便是將這毒藥、補藥從造酒一開始就融入這酒中——也便是說,這酒一開始就是一碗毒酒,或是一碗補酒,而這釀造過程之中,酒的味道漸漸將毒藥或是補藥的味道全部掩蓋,而當人喝下這一碗完全嘗不出毒藥或是補藥的酒的時候,便會在不知不覺間斃命,或是不知不覺間強壯體魄,而這樣的好處,便是這酒中。
而曾經六部之中的其中一位族長便是被穆遠用這個辦法毒死的,最後,乃是那族長的兒子即位。那族長雖不喜歡郝連赫雷,可那兒子卻是極喜歡郝連赫雷的。
因是那族長的兒子太多了,無論如何,族長的位子都輪不到他的手上——除了將這一壺美酒送到自己父親的酒桌上,他想登上族長位子,卻是難如登天。
在族長位子與父子親情之間,那人倒是毫不猶豫地選了前者。一壺美酒送上,族長斃命,不知是什麼人下的手……
“不是這壺酒裡面放了媚藥,是這壺酒,原本就是媚藥……”郝連城鈺這樣說道,“你也知道我的母親的脾氣,她一不高興,便是摘下星星月亮她也是不高興的,而她一不高興,就喜歡將我父皇踢下她的牀……你也知道,我父皇心裡只有她一個人,有了她,自然也不會去爬別人的牀了……”
郝連城鈺這樣牀來牀去,倒是粗鄙,只是言語之間靖榕也是知道了原因。
原來這一壺酒竟是爲了將蘇含玉拉上牀而釀造的,而蘇含玉離宮將近二十年,而這壺酒,便在這瓦片下面,安安穩穩地呆了近二十年。
——直到今天,郝連城鈺將這壺酒和其他的酒一同拿出來。原本,這罈子酒是爲整個胡國最尊貴的女人準備的,卻沒想到,今天卻入了靖榕的肚子裡。
——他將另一罈子酒打開,卻將這罈子酒擺在自己身邊,靠近靖榕的位子。
獵獵寒風之下,這罈子酒在這寒風之下,又是這樣的誘惑人——而靖榕,自然是不怕郝連城鈺毒殺自己的,於是她喝下樂這壺酒。
誠然,這壺酒並非是毒藥,卻是媚藥!
“把解藥給我!”靖榕對那郝連城鈺這樣說道。
“解藥?你莫不是忘了我剛剛說的話,我父皇讓穆遠將這壺酒釀造出來,可並非是爲了解毒的……你也看的多見得廣了,難道不知道這媚藥解開的方法,便只有一種嗎?”
不知什麼時候,郝連城鈺竟然走到了靖榕面前……他離靖榕是這樣的近,而他那俊美的容顏卻又如此深刻地映照在靖榕眼裡。
無論是那硬挺的鼻子,白皙的皮膚,還是那深邃的彷彿一灘湖水一樣的眼睛……
而當對方的手摸上自己的臉頰的時候,瞬間,那臉頰之上的燥熱一下子便消失無蹤了……
“你看……解藥便在你面前了,這樣活生生,又這樣好用……就看你,願不願意用了……”郝連城鈺這樣帶着誘惑說道,而他的臉上,始終帶着一絲彷彿狐狸一樣的奸詐而動人笑容——看着讓人討厭極了,也有魅力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