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分明就是一個胡國女人,怎麼會是阿姐。”阿憶這樣大大咧咧說道,“大當家你是太喜歡阿姐,但是阿姐不迴應你鬱悶的吧,看誰都覺得像阿姐。”
阿憶他們平常與郝連城深打鬧慣了,倒也不覺得這樣奚落郝連城深有什麼不對。
“靖榕,你怎麼變成了這幅樣子?”郝連城深並未理會阿憶的話,只是這樣問着這胡國女人。而從門外慢慢悠悠跑過來的小狐狸,則是看着靖榕發呆了一會兒,然後用溼潤的鼻尖嗅了嗅那胡國女人身上的氣味之後,便是眯着眼睛,用頭蹭了蹭對方的腳踝。那胡國女人很自然地將小狐狸抱起來,圈在懷裡。
“啊,果然是阿姐。”小狐狸極爲討厭生人,雖然喜歡縮在靖榕懷裡,雖然喜歡與郝連城深打鬧,但是對於他和瑋鐵,卻是毫不理會模樣,甚至連他們兩人給它食物都不會吃下。而這胡國女人卻能抱住小狐狸——這世上可以抱住小狐狸的,怕只有靖榕一人。
“這是……易容術?”瑋鐵遲疑道。
這世上的易容術千奇百怪,可能這樣惟妙惟肖的模仿的,卻只有兩種,一種便是南疆蠱術,將蠱種入人的臉上,這蠱大小略有不同,便可以改變臉型做填充之用,又有蠱喜愛吃掉皮肉骨,便可驅使其將人臉的臉皮之下多餘的部位吃掉,便可製造出一張與對方一模一樣,惟妙惟肖的臉了。
另一種,便是皮。以豬皮爲上,再以古法將豬皮揉搓,變成一張極薄的彷彿人面皮的材料,再以刀工刻制,做出臉,鼻子,嘴脣形狀,再以膠水粘在臉上。可這種方法做出來的人皮面具,是做不到惟妙惟肖的,唯算是像而已。若想真的將人皮面具做的一模一樣,便只能將對方的臉皮剝下來,敷在自己臉上而已。
這兩種方法,第一種,便是要忍受常人無法忍受的痛苦,而第二種,便是要有常人沒有的狠毒心腸。
瑋鐵本也是大赤江湖上有名的人物,知道這個,自然不算稀奇。
可見靖榕這幅模樣,他還是被嚇到了。
靖榕這臉上面皮,自然不是用豬皮做的。豬皮這樣細看,是可以看出一些破綻來的,而靖榕這張臉,便是細看,也是看不出多大的破綻來。
是蠱?
還是……
若是蠱,靖榕將蠱放在臉上的時候,如何會沒有痛叫聲,且靖榕用蠱做出一張臉是決計不會這麼快的,那便是……莫非,她真找了一個胡國的女人,將對方的麪皮……
“這是什麼?”郝連城深仔細一看,這臉皮雖是真實,可細細看去,卻看不到一絲毛孔、皺紋,而且臉上還有些細碎褐色的粉末,他將手碰到靖榕的臉的時候,卻將對方臉弄出了一個小坑。
胡國中人自然是不太知道易容術的。
便是大赤之中,易容術也只是流傳在三教九流口中的奇妙術法而已,雖是聽到,但並未多見過,更是不懂其中奧妙。瑋鐵其人因是見多識廣,所以有些聽過,但郝連城深與阿憶卻並沒有多大瞭解過,所以才這般驚訝。
“易容術,這是易容術。”靖榕這樣對衆人說道,“只是我的易容術,是與別人不同的。”
她說話的時候,離郝連城深極近,身上,還散發出一股淡淡的藥香氣,說完,她將小狐狸放下,從懷中拿出一個瓶子來。
“這是……”衆人疑惑道。
將那小瓶子打開,裡面頓時散發出一股藥香氣,倒出一點裡面的液體到掌心處,衆人才發現,這裡面的液體,乃是一種粘稠的白色液體。
而當它被靖榕反覆揉搓之後,卻慢慢變形,開始變得凝固起來,而凝固之後,卻成了一種極有彈性的片狀物。
“這是爹爹獨有的法門。”靖榕說道,“以往的易容術,分爲兩種,一是用蠱,只是這蠱的用法着實讓人痛不欲生,而二來,卻是將豬皮做成臉皮,只是手段再是高超,也終究會被行家看出破綻。唯有這用各色藥物調配出來的液體做成的人皮面具,卻是不用受苦,也不會被人看出來。”
“你的爹爹,真乃奇人啊。”瑋鐵這樣佩服道。
“將這液體敷在皮膚之上,反覆揉搓,便可成爲人的第二幅臉孔,甦醒之後,再在臉上塗上類似胡國人皮膚的顏色,在帶上胡國人的頭髮,穿上它們的衣飾,便大約完成了。”
衆人嘖嘖稱奇。
“阿成,這樣,我便可以隨你進南詹部落裡去了。”靖榕這樣對郝連城深說道。
“只是有兩個不妥。”郝連城深想了一想,回答靖榕。
“兩個?”靖榕此副裝扮,竟然有兩個不妥之處。
“第一個,便是你不會說胡國語言。”靖榕雖是聽得懂胡國的話,但胡國語言卻不大會說,一個胡國人,卻不懂胡國語言,這豈不是露餡?
靖榕一聽,卻是一笑。
她又在自己的脖子之上倒了一些液體,反覆揉搓之後,將之黏在自己的脖子上,但這一次,她卻用紅色的顏料,在自己的脖子上畫上了一條彷彿傷痕一樣的痕跡……
“這是……”郝連城深疑惑問道。
“我若是曾經嗓子受過傷,那便自然不用說話了。”靖榕這樣對衆人說道。
竟還有這樣的辦法,真是讓人覺得驚訝。
“可還有一樣。”郝連城深又說。
而這一樣,便是他不說,所有人都知道,連阿憶,都可以猜到:“是阿姐的眼睛是嗎?我們胡國人的眼睛,都是藍色的,可阿姐的眼睛,卻是黑色的,除非是胡國人與大赤人的混種,不然,是不會生出黑色眼睛的孩子的。”
可他這話一出,房間裡面,卻是一陣沉默。
他口中所謂的混種,這房間裡面,便不是有一個嗎?
阿憶這無心之言,卻是觸動了所有人的心絃。
——混種?
郝連城深雖非大赤人與胡國人的混種,卻是胡國人與南疆人的混種,他雖然看起來像極了胡國人,可終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