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猜對了,可惜,她只猜對了一半。
靖榕以爲她猜出了自己乃是郝連城深心裡的那個人,卻沒想到,她只猜中了一半,卻沒猜到另一半。
若是猜中了自己是郝連城深心中的那個人,她便會知道,郝連城深遇見她,她心裡心心念唸的慕容,不過只是一個幻影而已,她的愛,原本就是虛無,而她臉上的傷,也只是虛無之下的產物而已……
一切的開端,都是欺騙——她以爲自己騙了郝連城深,所以她寧可在自己的臉上留下一個疤痕——而若是她知道,其實不是他騙了郝連城深,而是郝連城深騙了她呢?
那她的付出,她所以爲的一切,其實都只是空空蕩蕩的一場夢而已……
靖榕與郝連城深兩人從未有過虧欠,也從來沒有覺得自己虧欠了誰——只是對眼前這個女子,卻是欠了太多。
原本以爲她這樣的女人,端是年輕漂亮,便是會將過去的事情忘記了。
——誰的人生之中沒有遇到過這樣一個人呢?更何況那卓雅雖然是心心念念想要嫁給郝連城深,可郝連城深並未對她做過什麼迴應。
卓雅的愛,乃是單方面的愛,得不到迴應,便自然而然會放棄了。
——這是他們兩人所想的。
往後卓雅遇到了一個更好的人,便自然會忘掉她的人生裡,還會有過一個“慕容”。
可哈圖府的沒落,便是在情理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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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靖榕與郝連城深的目的,便是要殺死哈圖的,哈圖無子嗣,這哈圖一死,他的領地便自然會受到其他部族的爭搶。
而郝連城鈺不可坐視不管,便自然會離開皇宮,去往南詹部——這是靖榕與郝連城深的計劃——卻沒想到郝連城鈺的野心更大一些,他要的,不單單只是一個南詹部。而他又是懂一個道理的——若想取之,必先予之。
於是,他只拿了其中三分之一的土地就滿足了。
非但滿足了,甚至還打破了靖榕與郝連城深的計劃,雖然郝連城深救走了雲姬,卻讓靖榕被郝連城鈺抓住……
他們的計劃失敗,而哈圖死後的哈圖府,自然也就沒落下去了。
哈圖府裡的金銀,自然是可以供這一府之人揮霍的,便是沒有了郡主的名頭,卓雅靠着這哈圖長年之間累計的財富,也是可以安安穩穩無憂無慮地活下去的……
可靖榕沒想到的是,卓雅竟然在府中破落的時候,站了出來,非但站了出來,甚至將鄭興元顏府的擔子扛了下來……
如果說這個計劃裡,真的有什麼勝者的話,那也許,就只有一個郝連城鈺了。而靖榕、郝連城深、哈圖、卓雅、茹夫人,都是失敗的。而其中輸的最傷痕累累的,便是卓雅了……
不。
卓雅原本是有離開賭局的機會的,只是她不願意放棄而已……
這一把冰冷的刀,架在靖榕的脖子上,而此時卓雅的眼中,只是憤憤而已——她只猜中了一半,而那一半,便是這個人,將自己的新郎從自己的婚宴之上被帶走。
雖然確實是自己欺騙,雖然確實是自己下蠱讓郝連城深失去了記憶,可自己,卻又確實是真的想要成爲對方的夫人的。
這個人出現,慕容離開了自己。
那只是自己咎由自取而已。以欺騙博取所謂的愛,又能持續多久呢……可她又會在想,若是那個時候,這個人沒有出現呢?
這個人,從自己的婚宴之上,將自己的新郎這樣毫不留情地帶走——而真正傷了她的心的,卻是慕容,她那時候便是在想,慕容爲什麼不回頭呢,可是她又知道,分明是自己做了錯事在先,要求得對方回頭,亦是奢望。
而自己,爲了怕慕容被自己的爺爺傷到,而是擋在了自己的爺爺面前……
當那支箭射向慕容的時候,自己的心,幾乎都跳了出來——還好,那箭並沒有傷到慕容,而是被眼前這個人拿在手裡,對方一回頭,便是馬上風大,將那帽子吹落,而對方那一頭秀髮,便是飛舞在空中,猶如一隻黑色蝴蝶一樣……
“他如今在哪裡……”實則若是哈圖不將那一個個男人帶到卓雅郡主面前,便是如往常一樣,將這件事情隨風淡去,想來雖然痛苦,可也不過只需要一點時間而已,卓雅便會將這件事情忘記了。
可這世間上總是有這樣一句話的:關心則亂。
哈圖是一個何等自私的人啊,可對自己的血脈,卻是這樣的看重,這樣的不希望她有一點不開心,一點不順遂,於是,他將一個個長得如郝連城深的男人帶到卓雅面前,希望讓她在裡面選出一個,希望讓卓雅開心,而那個時候,卻恰恰是卓雅最不開心,最不順遂的時候,而那個時候哈圖的動作,無異於在一鍋滾燙的油裡面,滴了一滴冰涼的水,試圖將這鍋熱油冷卻。
可實際上的結果呢……
卓雅便是拿起手中的簪子,毫不猶豫地劃開了自己的臉。
——她在自己的臉上劃上了一道傷口,也在自己的心上,留下了永遠的傷痕。
也許她愛上郝連城深,原本就只是一時衝動而已,也許只需要一點時間,她就會將對方在生命裡徹底抹去了,可她的臉上,卻有了一道傷疤,而只要這道傷疤在,只要當她摸着自己的臉,看着鏡子裡自己的容顏的時候,她就會想起來這件事情。
——她就會想起這道傷疤的由來,就會想起那個男人……
是了,也許她窮其一生,都忘不掉她了。
而當眼前這個女人出現的時候,她卻驟然之間意識到。她,既然將慕容帶走了,那她自然也知道此時慕容的情況的。
她知道自己的爺爺到底是怎麼樣的人,即使那時候慕容脫逃了,可也不過只是一時脫逃而已,其後所要面對的追殺,卻也是無止境的——雖然卓雅求過哈圖,不要去爲難他們兩個。
可是卓雅又深知自己的爺爺,是一個怎麼樣的人,就像身爲大赤人的靖榕,在自己孫女的婚宴之上將新郎帶走之後,便要出兵攻打大赤一樣。
而逃婚的新郎會得到一個怎麼樣的下場,她卻是可以猜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