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榕懷孕到八個月的時候,這肚子,卻是極爲大的。
彷彿塞了個框子在肚子裡一樣——靖榕亦彷彿是將吃的所有的養料都供養到了這個肚子裡。她的行動是越發的不便了,整日臥在牀頭懶得動彈,而身子,卻開始消瘦了下去。
陸廉貞和靖榕都是懂醫術的,靖榕與陸廉貞都知道,她的身體都沒有一絲問題,可卻依舊難掩擔憂。
“你可千萬要好好的,你若不好好的,怕是這肚子裡的孩子,便也不好好的了。”陸廉貞這樣說道。靖榕知道,他是擔憂自己肚子裡的孩子,而非自己。
陸廉貞對靖榕這樣說完,便是回頭看着小七,笑着說道:“那個女人,怎麼還不來?”
他分明是笑着的,可是看到小七卻是一陣毛骨悚然——小七是個啞巴,他不給紙幣,卻要別人說出原因,實在是蠻橫之極。只是這房中三人都是知道陸廉貞脾氣的。
小七便只能低頭,不說一句,心裡卻是想着:怕是你寄的信裡面的毒太過,把人毒死了吧。都把人毒死了,人家怎麼來?(小七是內心吐槽帝。)
可是話音剛落,卻聽到院子裡傳來一句:“那個女人?那個女人是誰?”
只見這院子裡飄飄渺渺走來一位美人,雖是有了些年紀,可那容貌,卻是世間罕見之絕色,說是傾國傾城亦不爲過,那眼睛、那嘴脣、那鼻子、那額頭,那皮膚,都是上天精雕細琢的美麗,找不出一絲瑕疵,一絲不美。
“我說的,不就是你嗎?我的好師傅啊。”陸廉貞看到那人前來,便是示意小七將自己推過去。
而那美麗女子身邊,還站着一個男人,此男子俊朗,皮膚極白,亦是上了年紀,只是臉上非但不苟言笑,甚至沒有一絲表情。
“非但你來了,他也來了,倒是紆尊降貴。”陸廉貞這樣說道。
“你便是下半身瘸了,這上半身的嘴,還是一樣銳利,彷彿刀子一樣。”那人看着陸廉貞,亦是沒有什麼好語氣,此次戳中陸廉貞此時痛處——這一雙殘腿。
“師父‘好’醫術,卻也沒能將我這一雙殘腿醫好,我倒是要謝謝師傅大恩大德了。”陸廉貞亦是好不遲疑,這樣反駁道。
——原來這來人不是別人,便是南疆素有毒手醫仙之名的神醫,盛雅燃。
“我這醫術雖好,卻是不想醫你,倒是如何?”被人質疑醫術,盛雅燃便是不急不緩,這樣說道。
“是不想醫,還是醫不好呢?”陸廉貞這樣反問,臉上,倒是帶着一點輕蔑的表情。
“欲擒故縱?激將法?我的好徒兒,你尚還嫩了一些,可別忘記了,你是我的徒弟,便是什麼本事都是我教的,便是想這放在信上的毒藥,不也照樣被我解開了嗎?”盛雅燃這樣說道。
“解開?若是解開,師父爲何來的這樣晚?”陸廉貞看着盛雅燃,便是說出了這樣的一句話,“怕是不是解開,而是因爲這解毒的時候花的太長,所以纔來晚了吧。”
兩人脣槍舌劍,便是你追我趕,互不相讓,倒是最後那龍祁開口:“廉貞,對你師父,便是理所應當讓一步的。”
這時候陸廉貞才微微點了點頭,示意小七將自己推回去。
“靖榕就在房間知道……麻煩師父去看看我那好女兒……”陸廉貞對盛雅燃這樣說道,雖是陸廉貞乃是盛雅燃的傳人,醫術亦是高明,只是他毒術倒是幾乎超越了盛雅燃,可這醫術,卻是不如方磊笑,而這方磊笑又是一個雲遊之人,加之這人和老頑童一樣,極不着吊,陸廉貞便是有心不求盛雅燃去給靖榕看病,便也不會將靖榕託福給方磊笑。而其他兩個師妹,千縷醫術不如自己,且與自己有些恩怨,想來不行,而花遙,若是蠱術倒是天才一樣的精通,只是這醫術……
只是這世上怕是找不出第二個比盛雅燃醫術更高明的人,故而陸廉貞才傳信給她——只是哪怕傳信,卻也是給她使了個扳子,這毒藥旁人碰了,便是即死,盛雅燃碰了,想來是要花費幾個月時間的。
只是陸廉貞也有沒想到的事情,這封信確實是讓一個人中毒了,可這個中毒的人卻並非盛雅燃,而是旁人,故而盛雅燃此時來晚,並非因爲要解自己身上的毒,而是要解一個旁人身上的毒。
盛雅燃與小七、陸廉貞、陸靖榕一樣,乃是抗毒體質,且這抗毒性是比所有人都來的強的,這即死毒藥在她身上不會很快產生效用,可對於一個普通人,卻是太奏效了——好在那人中毒的時候,正好盛雅燃在身旁,而盛雅燃又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名號,只是饒是這樣,依舊花費了盛雅燃半年多的時間。
走到屋子裡之後,靖榕見盛雅燃與龍祁來了,便是起牀行禮。
盛雅燃卻是將人阻止了:“你這樣沉重的身子,還是先在牀上躺着吧。”
而後便是摸了摸靖榕手腕上的脈象,臉上卻露出了一絲微微驚訝的表情。
“靖榕自懷孕之後便吃的很多,只是卻不見胖,這肚子倒是大了……”陸廉貞倒是難得說出這樣一句話。
“你是怕靖榕得了你不知道的病,或是中了你不知道的毒?”盛雅燃問道。
“師父若是不想回答,我便也不想知道。”他是難得叫盛雅燃師父的。
“這孩子很好,只是身體不適合懷孕,小的時候又凍壞了身子,又受了太多苦,根基不穩,生孩子的時候,會比一般人都痛苦一些。”盛雅燃如實說道。
“孩子可活?”陸廉貞問的,果然只有這件事情。
“可活。”盛雅燃肯定說道,“你們先下去,留我與靖榕在這房間之中,我有些話要與靖榕說。”
盛雅燃說完,龍祁便帶着陸廉貞、小七兩人離開了。
“靖榕,你告訴我,這孩子,是當然在陵墓之中的那個人的孩子嗎?”盛雅燃問的鄭重,卻是讓靖榕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