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圖瑕被殺了!
那剛剛活生生帶着卓雅從洞房裡面的是什麼?
是鬼怪嗎?
不不,若是鬼怪的話,如何能在這青天白日之下走在這人羣之間呢?
莫非是卓雅殺了司圖瑕?
不不,那剛剛從房間裡走出的又是什麼?難道是一副屍體嗎?
難道剛剛和自己說話的,乃是一具屍體?
這千萬種問題在廖先生鬧鐘盤旋,可終究都找不出一個所以然來,可是轉念一想,這又確實是一件大好事。
廖先生飛快將後院封鎖起來,然後將那一些見過真相的人,也集中了起來。
好在大早上的,人也不多,雖然那一聲尖叫卻是吸引了很多人,可好在,站在院子裡知道真相的人,其實並不多。
這樣便給廖先生減少了一些麻煩。
這些侍衛、下人,侍女,原本就在惶惶不可終日——其中幾個老人更是瑟瑟發抖……他們曾經見證過司圖瑕父輩所發生的事情,他們甚至在慶幸那一次自己逃過了。
可這一次,他們卻終究沒有逃過。
年輕的只是在疑惑廖先生爲什麼會這樣做……
廖先生來司圖府的時間並不長,可哪怕就只是這點時間,也足夠他在王府之中立下威信,所以除司圖瑕之外,這些侍衛、下人、侍女,倒是沒有一個敢不聽他的。
廖先生對着身邊的兩個大漢低語了幾句之後,便是一步一步走到那羣站在院子中的人身邊——這個原本應該住着新嫁娘的院子,此時卻是空空蕩蕩的,周圍的大門被關了起來,四周靜悄悄的,沒人說一句話,甚至沒人敢說一句話——他們將自己的呼吸調整到最低,甚至連心臟,都跳動的極爲遲緩。
——這個府中,即將發生一場重大的變故。
而這場變故的來源,便是在那紅彤彤的洞房之中所發生的事情。
在場的幾個人中,有人臉是紅的,有人臉是黃的,有人臉是青的,有人臉是白的。
其中臉色最蒼白的,當屬站在最前面的那個侍女——剛剛那一聲尖叫就是來源於她——她剛剛纔進了那血紅色的洞房,從洞房那花團錦簇的錦被之中將司圖瑕那冰冷的身體從那綿軟的被子裡尋出來——她原本只是想整理一下他們的婚牀而已。
司圖瑕與卓雅都不在房間裡之後,她的工作便開始了——她原本還在奇怪這被子裡怎麼還有東西,可一把被子翻開,她看着這被子裡的東西,便是被嚇的發出了一聲尖叫。
當廖先生經過她身邊的時候,她的心臟都快從胸腔裡面跳出來了——可廖先生最後卻只是輕輕巧巧從她身邊經過,並未說出一句話。
而最後,廖先生帶着那兩個左右隨從,最後站在了那站在最後的兩個侍衛旁邊。
這兩個侍衛原本是守在大門口的,一聽到那侍女的叫聲,便第一時間跑了進來——而當廖先生站在他們身邊的時候,他們甚至還不知道廖先生要做什麼。
而後……
他們只覺得自己胸口一涼——廖先生左右大漢兩人各執一把鋼刀,手起刀落,毫不猶豫將那兩個侍衛捅了個透心涼。
——原本安安靜靜的院子,頓時亂了。
衆人慌做一旁,可原本最離開的兩個侍衛卻是被措手不及殺死,這衆人如今在那大漢面前,便彷彿一些待宰的小雞一樣,只有被砍頭殺死的份,哪裡還有活命下去的機會。
——這院子裡喧囂了一陣,不多時就安靜了下來。
地上一陣血紅,還有徹徹底底的屍體。
“知道怎麼做嗎?”廖先生問道。
那兩個大漢點點頭,臉上露出一絲瞭然的笑——他們並非是真的族長府侍衛,他們原本是廖先生一樣,乃是沙匪。
原本他們在沙漠之中逍遙自在,做着刀口舔血的買賣,活的倒也還算是愜意,只是這郝連城鈺卻不知道發了什麼瘋,竟是派了五千精兵到了沙漠之中驅逐沙匪,便是廖先生計謀過人,想來面對這來勢洶洶的五千精兵,也只能急急逼退,什麼也做不了,什麼也不能做。
非但郝連城鈺只是單單派兵而已,甚至張貼告示,若是拿一個沙匪頭顱去到衙門之中,便可拿到白銀百兩,而在每個部族都設立了這樣一個衙門——爲防有人爲了銀子而草菅人命,這在衙門之之人便是拿着畫像一一比對,若是確定是本人,便是可以歡歡喜喜拿着銀子出門,若是被認定乃是草菅人命之徒,這衙門府中大牢,便是爲了早早的準備好了。
而哪怕是這樣也有不少人垂涎這百兩銀子,而司圖瑕,便是其中一個。
這沙漠對別人來說,是地獄,不過對他來說卻是彷彿寶藏一樣——他爲人膽小,自然不敢親自去沙漠中抓人,便是派了一隊兵士去抓。尋常沙匪百兩銀子,若是抓到頭目之流,便是百兩黃金。只是爲防抓錯,他便早早下來命令,只抓,不殺。
只是因是這個樣子,所以才讓廖先生有了可乘之機。
廖先生其人何等狡猾,這沙匪畫像雖是有九成齊全,可他卻不在那畫像之列,而當他初初知道郝連城鈺下的命令之後,卻都沒有告訴那沙匪頭子,而是任由對方一對精兵死在郝連城鈺軍隊的鐵騎之下。
而又引了司圖瑕的隊伍來到了沙匪的寮寨之中——只是廖先生計謀過人,這司圖瑕的軍隊原本人數比這沙匪多了幾倍,原本是不會輸的,只可惜最後卻是死的死、傷的傷,便是逃出去了,最後也不過只是餓死在沙漠裡的下場而已。
那沙匪頭目原本是要將那些活着的士兵殺死的,不過廖先生一番話,卻是打消了對方的年頭。
“如今胡國境內,便是以咱們沙匪的人頭來換金銀,咱們也可以用這些人活着的命來換一些金銀吧……人若死了,反而不值錢了。”廖先生這樣說道,自然他說這句話的時候,那些侍衛是沒聽見的,不然也不會有後面的事情了。
而廖先生總是有這樣的本事,忽悠一些笨人的。能忽悠笨人的,必然是聰明人,可能忽悠聰明人的,卻未必一定是聰明人。聰明人,常常會被自己的智慧所連累,所以纔有了這樣一句話,聰明反被聰明誤。
而當那沙匪頭子將那信件送到司圖府的時候,便註定了他的寮寨的覆滅——司圖瑕怒了。他膽小,但他並不是愚蠢,而他的脾氣,也不是很好,對於勢力比不上自己的人,他更是易怒。而當他生氣的時候,他甚至帶着三分之一藍解部的軍隊去了一趟沙漠。
只是當他氣勢洶洶地來到那寮寨之前的時候,恰好看到那寮寨裡面的沖天的火焰,還有一瘸一拐從那寮寨裡走出來的人——有些人他認識,而有些人,他不認識。
而那個不認識中的其中一個,自稱廖先生。
司圖瑕的部下向他講述了自己的經歷,也講述了廖先生幾人單槍匹馬將他們從寮寨之中救出來的事實——原本司圖瑕是不喜歡大赤人的,大赤人聰明狡猾,這是胡國人所比不上的。可正是聰明人的大赤狡猾,才救了自己的部下。
他其實知道,他不喜歡的,並非是大赤人的狡猾,而是大赤人的聰明。而廖先生,便是說出了自己的故事——他自己原本是一個教書先生,只是自己縣城之內的知縣卻是霸佔了自己的妻子,於是廖先生一怒之下便把人殺了,於是一路逃亡到了這裡。
——他沒說自己原本是沙匪的身份,而那另外兩個跟在他身邊的彪形大漢,他將這兩個大漢的身世亦是編造成和他一樣,被那縣令迫害的可憐人,與他一樣,流落到此,意外被沙匪所抓,而這幾人費勁心思,才從沙匪巢穴裡面逃了出來,非但逃了出來,還將沙匪殺的一乾二淨,將沙匪窩子燒的乾乾淨淨。
當然,這個故事並非沒有漏洞。比如只靠他們三個如何將一個沙匪窩子都殺個乾淨,比如沙匪不殺這些侍衛乃是爲錢,不殺他們卻是爲了什麼?比如只靠這三人如何來到這沙匪窩子之中?這沙匪窩子靠近胡國,雖然離胡國不過三日路途,可離大赤,卻有二十多天的路程。
——只是那侍衛聲情並茂說着這三日如何如何好,加之廖先生巧舌如簧,這司圖瑕,也是信了。
而廖先生便是趁熱打鐵,說着自己無家可歸,又恨極了大赤,希望在這司圖府中求得一餐飽飯。只是進了這司圖府後,求的,卻不單單只是一餐飽飯了。
以廖先生手段,便是很快將這府裡摸個通透,也同樣的,熟悉了司圖瑕的秉性,將人拿捏的很好。
——他原本就是做着這樣的打算。
故而有言,挾天子以令諸侯。
這藍解州自然不能有一個大赤人來控制,可若是將司圖瑕掌握在手裡,卻是不一樣了。而當他走出第一步,出了謀略,讓司圖瑕去迎娶卓雅,好掌握南詹部部族的計劃,卻是走出的半步,前半步是何等順利,可後半步還沒走出,這後面的路,卻再也不用走了。
——司圖瑕竟然被殺死了。若是沒有天子,這幕後天子怎麼能成事呢?
而他所能做的,自然是將所有知道那天子已死的人,統統殺死,一個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