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最近你的地盤出事比較多,你這個頭兒咋當的?正經事不做,盡搞些個事端來?你小子整天在想什麼?”
說話的是個四十多歲身體壯實的中國男子,只見他寬闊臉上有對眸子精光四射,他便是關東赫赫有名的中國黑幫“神龍堂”的堂主黃翰海。
一旁的一個身材矮小,有些猥瑣男子回稟道:“大哥,最近那些越南幫太過囂張,沒什麼實力還敢搶我們的地盤,我只好教訓他們一頓。”
“那怎麼和馬來幫又幹上了?!”
“大哥,不能怨我們呀,越南幫明知不是我們對手,就聯合馬來幫出來叫陣,我們‘神龍堂’怕過誰來,就只好把他們打個落花流水咯!”
“混蛋!你就知道打打殺殺,明天起把從馬來幫奪來的地盤還給他們。還有,把我們的人從東市撤回來,讓越南幫頂上去。”
“哎!大哥,我沒聽錯吧?軍師、三虎、四槓、五福你們評評,大哥是在胡謅吧?”
叫三虎的彪形大漢大聲說:“大哥,這些地盤都是兄弟們用命拼來的,就這麼還回去傳出去有損黑龍堂的威名吧!”
“大哥,要說把馬來幫的地盤還回去我沒意見,但把東市一條街拱手讓給越南幫,恐怕兄弟們有些不服啊。”
說話的是四槓,只見他一頭油光發亮的長髮下一雙半睜的眼藏着無盡的狡詐和城府。
胖子五福輕咳一聲,說:“我想大哥如此發話必定有原因,軍師,你的意見是……”
軍師是一個戴着眼鏡,身材消瘦的男人,他儒雅的神態很難讓人相信他是黑幫成員。軍師拿下眼鏡整理着鏡框,慢條斯理地說:“大哥這樣做的確是有原因的,黑龍堂在大哥苦心經營下,成了關東本土之外實力最爲強悍的幫會,這雖讓本幫兄弟感到自豪,但卻成爲別人眼紅的靶子,如果我們過於強勢,別人就會聯手對付我們,到那時,我們就沒好日子過了。把馬來幫的地盤還給他們,是穩住他們;讓越南幫接手東市,是在安撫他們。如果把越南幫逼入絕境,他們會不顧一切的反撲,黑龍堂雖然強大,但要是被一羣不要命的死纏爛打,我們就會陷入永無寧日之中,要是別人趁虛而入,我們背腹受敵,損失的絕對會比這次我們主動付出的多得多。”
“哈哈哈……生我者父母,知我者軍師。軍師此言正是我意!”
黃瀚海一臉欣賞的看着軍師,軍師臉一紅,笑笑擺擺手。
三虎心直口快:“軍師真不愧是大哥看上的人才!過去我還對軍師這個文弱書生不屑一顧,認爲不過爾爾,今日聽軍師一番話,真是佩服的五體投地。過去要是怠慢了軍師,還請軍師見諒!”
四槓不陰不陽地說:“軍師可是碩士高材生,文化人,你我這些沒文化的粗人自然不能與之相比了。”
“軍師高才!”
五福和小六也文縐縐的恭維道。
軍師連連擺手,臉紅的更加說不出話來。衆人見軍師一臉窘態,一個個樂的哈哈大笑,氣氛一下活躍起來。
“大哥,西市的生意一直是我們的收支最大塊,是不是?”軍師問。黃鐵漢點點頭:“不錯,西市一直是四弟四槓管轄的地盤。”
“西市是我們神龍幫發跡的地方,在我們的苦心經營下,可謂是日進斗金,形勢一片大好。”四槓表情甚是得意。
軍師淡淡一笑,說:“四槓把西市經營的這麼紅火,的確是功不可沒。但我想西市的生意要停一段時間……”
“你說什麼?!”四槓惡狠狠的盯着軍師,“我們敬重軍師有知識、有文化,這方面我們的確遠遠不及軍師,但論及在黑道上的打拼,軍師差的遠了!”
“軍師,不要誇你兩句,你就翹尾巴了。可不許胡說,西市是我們的搖錢樹,別說停一段時間,就是停一天也損失不少啊!”三虎瞪大眼睛質疑道。
“不行不行,我們西市這塊寶地萬萬得守住,別的幫會覬覦這塊寶地已久,我們要是撤了,肯定會他們被霸佔,到時候想搶都未必搶得回來!”小六極力反對。
五福笑嘻嘻地說:“軍師,要我們放棄這塊聚寶盆,你要拿出足夠的理由來。”
黃瀚海擺擺手,頗爲爲難地說:“軍師你啥招啊,這萬萬不妥,西市是我們的根基,萬萬動不得。”
軍師笑了笑,說:“我知道西市對我神龍堂的重要,但這也是迫不得已而爲之。”
四槓冷冷一笑:“難道軍師有什麼合理的說辭不成?”
軍師拿出一張《朝日新聞》,向衆人詢問:“不知大哥和各位兄弟看過今天《朝日新聞》頭版的頭條沒有?”
三虎一摸光禿髮亮的腦袋,大咧咧地說:“軍師甭賣弄你的才學了,這小日本的蝌蚪文除了你,我們誰認識呀?!”
其餘衆人拿過《朝日新聞》看了看都搖搖頭,黃瀚海仔細看了看,說:“這上面好像說美國的一個參議員要來日本訪問……”
“正是。”軍師點點頭,“我給你們讀一段有趣的:貝爾參議員十五年前曾任美駐日文化參贊,非常喜歡亞洲文化……駐日期間,常去池袋的中華街一品樓品嚐亞洲美食,特別喜歡一品樓許本耀大師做的蟹黃包,這次來日訪問,要親自去一品樓品嚐蟹黃包,重溫在日期間的美好回憶……”
“嚇,一品樓的許本耀師傅做的蟹黃包那可是一絕啊,全日本絕找不出第二個。這個美國佬,跟我三虎一樣,還挺有眼光的嘛!”
“依我小六看,是三哥和那個貝……貝爾的都是天生一張貪吃的嘴。”
衆人又是一陣鬨笑,三虎摸着光禿的腦袋,自嘲道:“三哥是個粗人,除了打打殺殺,就是吃吃喝喝,要是學過軍師那樣的風花雪月的日子也學不來的。”
“軍師,這個貝爾不就是來一品樓吃蟹黃包,和我們生意又有什麼關係?”
“大哥,報紙上說了,這個貝爾是美國下屆總統候選人,他這次訪日安保級別很高,別說有美國特勤隊負責他的安保,日方也會加強安保確保貝爾的安全。如果貝爾真去一品樓,我們西市的兄弟肯定被視爲極度危險對象被清理驅逐。這還是最好的預判,最糟糕的是日本警方想趁機剿滅我們,也不是不可能。”
……
軍師的一番話讓衆人一時無話可說,還是四槓打破沉默:“軍師的話雖然有一定的道理,但我們還是不能撤。別的都不說,就說臺灣幫吧,他們早就覬覦西市已久,我們怎能把西市讓給他們!”
“要把西市讓給臺灣幫,我三虎第一個不答應!這幫狗漢奸,勾結櫻田會害死了我們那麼多兄弟,就是把西市拱手讓給越南幫、馬來幫,也絕不能便宜臺灣幫!!”
三虎之所以反應強烈,是因爲他的堂弟就是死在臺灣幫的手裡。
五福和小六相互看了看,緩緩地搖搖頭。
黃瀚海打量了衆人一眼,然後說:“軍師,不如這樣吧,讓西市的兄弟們這段時間老實點,暫停保護會的收取,老老實實的把盤口占住就行。這樣既不給日本警方以藉口,又不會讓別人把西市搶了去。軍師,你要知輕重,畢竟西市是我們的根基,沒了根基,神龍堂也就無立錐之地了。”
“大哥這個決定我堅決服從,我這就下令兄弟們去執行!”
三虎、五福、小六都點頭稱是。軍師緊繃着臉,固執地說:“大哥和各位兄弟,不是我想斷神龍堂的財路,而是形勢如此,我必需得說出來。我反對!”
小六毫不客氣地說:“我說軍師啊,你太膽小了吧!?我們神龍堂一路流血才殺到現在的位置,我們現在要是退縮了,活着的兄弟們怎麼看?又怎麼對得起死去的兄弟?”
四槓挪揄道:“軍師啊,什麼都好,就是沒拼過命,流過血。”
黃瀚海冷着臉說:“四槓你怎麼說的話,軍師畢竟是你們的二哥,也是就事說事,你這麼說話,可犯了神龍堂大不敬的幫規,還不向軍師賠禮。”
四槓見大哥這麼說,起身向軍師一拱手,悻悻地說:“四槓無意,言語冒犯之處,還請軍師見諒。”
軍師起身一把握住四槓的手,笑說:“都是自家兄弟,有話直說總比憋在心裡的好,再說,我們都是爲了神龍堂,相議大事本就不拘小節。”
四槓見軍師輕描淡寫就替他解圍,心中感激之下,就再也沒在說什麼了。
黃瀚海來回踱着步,氣氛似乎又僵在一起,突然,他站定腳步,說:“四槓,你命西市的兄弟這幾日停止收取保護費,但必需守住盤口絕不後撤。另外,兄弟們不能攜帶任何武器,必需赤手空拳守住盤口,而且不許與前來挑釁對手動手,就是被打也要守住盤口絕不還手。這是鐵令,必需不折不扣的執行,違令者視叛幫投敵,梟首腰斬嚴懲。我要讓日本警方看看,絕不讓他們抓住我們的把柄!”
四槓看了一眼軍師,一咬牙,說:“既然是大哥的鐵令,我堅決不折不扣的執行。如果我的手下一人違令,我自當向大哥剖腹謝罪!”
“大哥高見,這樣既守住盤口,又不給日本警方以口舌。”
“我也同意。”
“我也是。”
五福、小六、三虎也各自表達了意見。軍師一看這情景,笑的有些苦澀,“既然大哥已下令,我沒意見。”
黃瀚海哈哈一笑,說:“既然我們意見一致,這件事就這麼定了。等會你們的嫂子和侄女回來,大夥去一品樓樂和樂和,大哥請客!”
“好哎,大哥請客,我就放開肚量吃他個夠!”
“我看三弟前世一定是那個天蓬元帥!”
“大哥說對了,我的前世就是豬八戒。”
“哈哈哈……”衆人大笑。
“大哥!大哥!門外……門外打起來了……”手下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向興致正濃的黃瀚海報告。
“這麼沒規矩!不報告就徑直闖進議事廳,你幾個膽子?”黃瀚海對手下的失態極爲惱火。
“什麼門外打起來了?說清楚!”
“軍師,剛纔有個人來堂口,說是大哥的舊友,大家也沒爲難他,就在對他例行搜身檢查時,起了言語衝突,雙方大打出手,結果兄弟們不是對手,全被對方打倒在地。”
三虎幾乎跳起來,“他!什麼世道?竟敢跑到神龍堂撒野,就他媽來的是山口組也沒這麼囂張,看我不剁了他!”
說完就徑自衝了出去。軍師說:“大哥,我們去看看吧?”黃瀚海點點頭,一干人直奔大廳而去。
大廳一陣混亂,倒下的五六人抱肚捂膝痛得直哼哼,又有七八個圍住一個人,中間那人倒是氣定神閒的,圍住的那些人倒是顯得畏畏縮縮的。“瞧你們這個熊樣,真是丟盡了神龍堂的臉!都給我滾到一邊去,讓老子來收拾他!”三虎氣急敗壞地破口大罵。
“三虎,先別忙着動手!我有話問問他。”
黃瀚海及時阻止三虎的衝動。被圍的那人開口說:“黃堂主,是我!”
“你……你是……”黃瀚海走進那人,仔細一看,大呼道:“楊……兄弟,是你,是你呀!”說完,哈哈大笑,“誤會,誤會一場,各位兄弟,這是我的一位故友。哈哈哈……”
說完,低聲說:“楊兄弟,找我有事?”
那人點點頭。
五福說:“既然是大哥的故友,就給我們引薦引薦吧?”
黃瀚海呵呵一笑,說:“私人故友,就不引薦給大家了。軍師,一品樓我就不去了,你帶三虎他們去,當然,買單的依然是大哥。”說完,客氣地領着那人進了私密的議事廳。
“大哥怎麼了?什麼人不能介紹給自家兄弟?這不是把自家兄弟當外人嗎?”
軍師笑笑說:“小六此話只怕錯怪大哥了,不是大哥故意隱瞞,而是那人不願暴露身份。”
“此話怎講?”
軍師的話讓大家好奇起來。
“從那人的裝扮看出來的。那人故意把闊領風衣的領口翻起來,頭上的鴨舌帽檐又壓的很低,你們想,一般訪客哪有這樣不尊重主人的,唯一的解釋就是他不想暴露身份。”
經過軍師的分析,大家這才明白。
“你們這些個窩囊廢,這麼多人還打不過人家一個,還好意思賴在地上不起來,神龍堂的臉都給你們丟光了!”三虎破口大罵。
“三當家,不是我們窩囊,而是那人太厲害了,我們只出了一招,就被他打到了,他還沒出全力,算是手下留情,不然我們骨頭都斷了。”其中一人搖搖晃晃站起身回稟道。
三虎一個巴掌打過去,吼道:“窩囊就是窩囊,我纔不信你們只出一招就被他打到了!我看你們太平日子過久了,連打人的力氣都沒了!”
四槓冷冷地說:“那人是什麼東西!就算是大哥的故友,也用不着出手這麼狠吧?!”
軍師對剛纔報信的手下說:“你說,事情的經過到底是怎樣的?”
“回、回稟軍師,是那人太、太霸道,趁兄弟們不注意偷襲才得手的。”這名手下用手偷偷抹去額上的汗水。
“你這個死人妖,再不說實話,六爺弄死你!”小六瞪着眼揮舞着拳頭。
“軍師,救、救、救命啊!”這人一邊叫嚷着,一邊躲在軍師背後直哆嗦。
被三虎打過一巴掌的那個手下恨恨地說:“我來說,那人來時神神秘秘的,說是大哥的故友。我們就依規矩搜身後確定他沒兇器後就去稟報大哥,可小苗他自告奮勇的去搜身,可他惡習不改,竟然用手去摸那人的私處,還沒等他得手,那人就狠狠地教訓了他。剛開始我們並不知情,還以爲那人來撒野的,我們一擁而上準備給他點苦頭嚐嚐,結果卻是我們嚐了他的苦頭。”
三虎暴跳如雷:“你個死太監!這麼喜歡男人,老子割了你的卵蛋讓你去做窯姐,讓你天天被男人寵信!”
“三當家的,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其實剛開始也沒那麼想,只是那人的身材太棒了,我忍不住就……就下手了……”小苗漲紅着臉辯解。
大家都被這個有嚴重性取向的男人弄得哭笑不得,對他又是可憐,又是可恨。
軍師語重心長地說:“小苗啊,過幾天我帶你去看心裡醫生。”
小苗低下頭,諾諾地說:“軍師,不去行不行?大不了我改還不行嗎。”
軍師嘆了口氣,無奈的搖搖頭。
五福說:“軍師,小苗除了這個嗜好外,對神龍堂還算是忠心的,隨他去吧。”
“甭瞎操心了,還是去一品樓吧,再不去他們就打烊了!”三虎嘴饞的直嚷嚷。諜海暗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