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阻擊(三)

一輛褐色的豐田陸地巡洋艦疾馳在高速路上,坐在後座上的龍生問:“中川,既然我們乘坐的是第一組車,爲什麼還要煞費苦心的用另外的兩組備車呢?”

駕駛汽車的中川笑道:“這就是策略的運用,我們既然阻止不了警視廳和山口組在關東二十日會裡的眼線,我們乾脆在他們眼皮底下開溜,爲了嚴格控制消息的走漏,我們所乘車輛只有渡邊會長、長田會長和大姐頭知曉,這樣一來他們就會投鼠忌器,不會冒然下手,對我們而言,我們能夠轉乘車輛就是成功擺脫追蹤的第一步。而他們會把注意力盯在另兩組車組上,特別是第三輛車,肯定是他們關照的對象。而他們轉移注意力後,我們脫身自然就會相對容易些。”

“中途換乘也是計劃的一部分嗎?”

“是的。當然這個計劃長田會長和渡邊會長是不知道的。”

“你們不信任他們麼?”

“不是。只是單純的爲了降低暴露的風險,越少人知道計劃就越安全。事到如今,至少證明之前耗費精力的謀劃沒有白費功夫。”

龍生感嘆道:“什麼都被你提前預判到,你爲了此次行前計劃耗費了多少精力呢?”

“這是我們香川會集體智慧的結晶,只要你能團結到大多數,你就會接近成功了。”

“我會好好領會中川的話。”龍生看了看身邊的美智子,“津成會長,看到你們如此用心謀劃,我也會努力的。”

美智子笑道:“荒井君如果能領悟的話,我們一起好好努力,尊重彼此的核心利益,攜手推動各自的社團的發展!”

龍生大笑:“如果日後我能夠主導山口組的事物,我會與關東二十日會和睦相處,共享互惠互利的好時光。”

美智子說:“只要對自己有信心,聚集到你身邊的人就越多,這樣你就有了與隆久對抗的資本。”

龍生突然眉頭緊鎖:“這之前我必須先求出晶子,只要晶子還在隆久手裡,我就很難做到全身心與隆久較量。如此一來,我們還沒交手,我就棋輸一着了。”

中川笑笑:“這要看怎麼運用策略了,只要荒井君不怕委屈了晶子小姐,我們就讓晶子成爲隆久手裡的一張無用的‘王牌’,只要這張牌幫不了他,攥在手裡也會灼傷了手,到時候說不定他會心甘情願的把晶子小姐完好無損的送還給你。”

龍生眼神泛着光:“是……是真的嗎?中川你能做到?莫非已經有了計劃?”

中川撓了撓頭髮,說:“目前還沒有計劃,我想到時候有機會會給隆久難堪的!”

……

美智子說:“如果荒井君不能放得下心中的羈絆,怎麼去和隆久爭勝?我知道晶子小姐在你心中的分量,可是你要是不振作起來,那些大佬怎麼能放心讓你統領?你若沒有自己的勢力,又怎能去和隆久對決?如果你與隆久對決的實力,你又怎麼救得了晶子小姐?凡事都要從最細微處做起,如果不一步步從細微處謀劃,你這樣自我逃避的懲罰和自責又怎麼救得了晶子小姐?不振作起來的話,我們此行恐難有所收穫。”

龍生苦笑道:“我的心好煩躁,感覺離家越近就有些害怕,總覺得過去熟悉的家這會越覺得陌生起來,感覺不是在回家,而是闖進別人家……”

秀志從後視鏡看了美智子一眼,美智子似乎不動聲色的用眼神與他交流着,兩人心照不宣對龍生有些失望,他們雖然知道這麼短的時間很難讓龍生從過去的陰影下恢復,但是現在是時間不等人,他們根本沒得時間給龍生一個調整恢復期限,他們期許着龍生能夠自我迅速調整狀態。沒想到龍生居然還是身陷五年牢獄之災的陰影中難以自拔,他們雖然能夠理解,可是時間如此緊迫,要是龍生不能夠做出自我調整的話,他們冒着這麼大風險就有些得不償失了,事到如今只能期許事情能夠得到轉機,要想取消既成事實的此行已是騎虎難下的窘境,形勢不允許,現狀不允許。

爲了避開警方的盤查和隆久勢力的追殺,秀志就駕車故意繞開高速路改走普通路,按照事先制定好了的路線前行,一路的風景雖然很是怡人,但是大家各懷心事,也無暇顧及美麗的景緻。秀志小心翼翼地駕車前行,時間長了,美智子和龍生都打起盹來,一路之上倒也清靜,秀志一邊開車一邊考慮之後的形勢,他雖然巧妙的讓美智子接受了把自己制定的詳細計劃,但是實行計劃需要衆多的因素,人員的素質尤爲重要。原本以爲龍生混跡江湖這麼多年,心理素質應該很是過硬,沒想到五年的牢獄之災消磨龍生的雄心壯志,沒有荷爾蒙爆棚的野性爆發,缺乏獸性的男人很難讓別人感受到氣勢逼人的領袖魄力,一個缺失領袖魄力的人,又有誰肯聽命與你?把自己的勢力交與你統領去對抗另一個更爲強大的對手呢?

雖然對龍生的狀態很是無奈,可是秀志也能理解龍生被心魔糾纏的苦惱,被荒井家的長男――也是自己的同父異母的哥哥出賣,自己父親爲了所謂顧全大局的魄力,一次又一次的誆騙他,現在伴他度過艱苦時艱的女人又在隆久手裡,短短時間裡經歷這些,這種殘酷的打擊換做任何人都會揹負着難以承重的負荷,龍生能夠挺得住已屬不易了,再做過多的苛求實在有些不近人情。可是,他們冒險一路走來就是爲了各自的利益,他中川秀志是爲了維護國家領土的完整;她津成美智子爲了他日一統關東二十日會的遠大抱負;他荒井龍生爲了洗刷罪名重返江湖……既然他們都是爲了各自的私利,這時候就不能懈怠和停滯,懈怠的代價就會白白浪費爭取來的良機,停滯的結果就是喪失出擊的主動和突然。在隆久的地盤出現形勢逆轉可就是一場大災難,那時候是沒有人能夠替他們收拾殘局!

秀志想起了隊長的告誡,有時候想法是完美的,可是被束縛在客觀環境的事實裡難以掙脫時,能謀劃好一切並不能代表能很好的執行,去完成這一切,秀志現在也感覺自己有些束手無策了,他可沒得時間再來修飾這些不完美的一切,該執行的要堅定不移的去執行,還不完滿的士氣也只要適時與之溝通,爭取一點緩和的時間再做定奪了。

時間很快就到傍晚了,他們到了一家“水清館”日式旅店準備過夜住宿,精疲力竭的大家下車登記入住後,趕緊到男女分開的公共浴場裡泡了個澡,之後穿着旅店提供簡易和服,等三人收拾好後來到公共餐廳,和藹可親的店家鮎川夫婦早就爲他們準備了可口的料理,首先是餐前酒甘微酸的梅子酒,接着前菜是樸葉壽司、炸小香魚、小茄子田樂、鹽烤河蝦。接着是前湯,口感清爽的毛豆すり流し,一種用毛豆研磨而成的料理;接着就是外表不出衆,內在卻很豐富的煮食:點綴着鮑魚、松露、蕨菜的炸豆腐衣包山芋;然後是酢物:在魚肉上面澆上醋酸汁,開胃又解膩;接着是香物:自家醃製的醬菜,很是清淡。接着就是碳烤牛肉,這種當地飼養的肉牛,烤制後肉質軟嫩鮮美,雖然比不上大名鼎鼎的飛?牛肉,但也算得上最具特色的美食。主食是搭配零餘子蒸制的米飯,絲絲的鹹味更凸顯出米飯的甘甜。最後是飯後甜點和餐後酒,甜點是草莓布丁和黑芝麻冰淇淋,黑芝麻冰淇淋超級好吃。餐後酒是鮎川家自釀杏子酒,酸酸甜甜,喝完後回味無窮……雖然菜餚只是當地的特產和鮎川夫婦自種的蔬果,鮎川夫人也只是經過簡單的烹製,但是新鮮的食材無需做過多的烹飪就能展現食材本事的鮮美,所以看似簡單一餐,卻是一場令人味蕾和身心的雙重愉悅的享受。這就是提供一泊二食日式旅館的特色,它雖沒有洋式飯店的豪華、氣派,卻多了些家庭式的靜謐與溫馨。

吃過晚飯後,三人趁着興致行走在月色下,感受着山村寧靜。遠離世俗喧囂帶來洗滌心靈超然,超脫世俗的真實感受彷彿到了天國幻境……繁星點點伴着滿月,清風徐徐伴着鳥蟲齊鳴,濃郁的油菜花香伴着溪水歡快的流淌,靜謐的大自然伴着幾顆被世俗煩心瑣事困頓的俗人,自然和人性相互點綴着和諧與融入,這幻化般的夜景竟是這般的讓人流連……三人都沒有說話,生怕自己俗語打破了眼前被凝固成幻化的仙境。

“大姐頭……”

“噓……中川,有什麼話可以緩一緩再說,現在不妨欣賞上天賜給我們眼前美好的一切……”

“可是,請恕我冒昧地打斷大姐頭的雅興了,不是我想這樣做,看來是有人故意要這麼做!”

“中川!”美智子有些不悅,“你什麼意思?”

秀志指指山坡下的小旅館,說:“下面好像有些不寧靜,應該有人不讓我們得到片刻的安生。”

龍生仔細地觀察着,他語氣凝重:“的確如中川所料,看來有人不會讓我們到達此行的目的地了。我們是迴避?還是接戰?”

美智子說:“對方有備而來,我們不妨避其鋒芒,趕路要緊。”

秀志躬身回稟道:“大姐頭,中川有不同意見,還請大姐頭聽後定奪。”

美智子不動聲色地說:“中川的意見一向有獨到的見解,你當然可以發表意見。”

“對方要是進擊,完全可以等我們入睡後發動突襲,他們這樣高調,看樣子是向荒井君宣戰呢!再者,我們此行的路線非常隱秘,行前只有我和大姐頭知道,如今他們輕易地追蹤到我們,說明他們已經掌握到我們的行蹤了。”

“中川什麼意思?”

“恕我無禮,既然我沒有泄露此行的路線,那只有是大姐頭您了。”

“巴嘎!中川你放肆了!”

“大姐頭息怒,我知道您不可能有意泄露此行的路線,但是不保證別人從您那兒窺探到了什麼,您可以想想,這種情況或許在您無意間發生過呢?”

“中川你太不自重,哪有此等事情?大姐頭是那種輕重不知的新人麼?我……我……”

美智子本想繼續斥責秀志,但是她突然閉口不語,蹙着眉頭想起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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