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思中頓了一下,伸手指了指天。劉成高一下就明白了,臉色猛的變了一下。他這不是嚇的,而是興奮的。
自己配合情報科,辦了這麼大的案子,那功勞能小得了?
怪不得來的時候是處長直接給自己下的令,讓自己直接聽命於高思中。
“這案子,你也別多問,老胡那裡也不要提,自有處長去說……方不爲這裡,處長肯定有安排,到時候會給你交待……”
劉成高越看方不爲的眼神越亮,再想想剛纔方不爲跳上車,和高思中說的那些話……
他孃的,合着今天還沾了你小子的光?
劉成高臉色一舒,向前一步,也笑着拍了拍方不爲的肩膀。他知道輕重,也沒說話。
然後又對高思中說道:“狗日的小日本,竟然帶着手雷,炸死了三個,傷了八個,我得去安排一下。處長那裡,還得勞煩高科長彙報一下……”
“放心,立了這麼大的功,不會讓兄弟們白白犧牲!”高思中自然懂劉成高的意思,一口應承了下來。
“好小子,抓到司機,就是天大的功勞!”等劉成高走了,高思中又是對方不爲一陣誇讚。
方不爲自然連聲謙虛。
“早上你小子說是要跟蹤司機的時候,我還有些埋怨,心想你怎麼如此沉不住氣……沒想到啊沒想到,真讓你單槍匹馬的給幹成了……”
高思中一陣大笑。他是真的高興。這件案子本來就是馬春風指定讓他負責的。方不爲此時也算是他的手下,方不爲查出來什麼,自然抹不掉他的一份功勞。而且最後人也是他高思中帶人抓到的……
“不是科長你安排的麼?”方不爲一臉茫然的問道。
高思中的笑聲猛的停了下來,古怪的看了看方不爲,最後沒忍住,又笑的更大聲了,許久之後,他才緩了下來,喘着氣,拍着方不爲的肩膀說道:
“你小子也是個妙人……放心,我沒胡長安那麼小氣。是你的功勞就是你的功勞,有這麼大功勞做底,你說的那什麼違抗上命,擅自行動都是放屁……沒有你今天的違命,老子到那裡去抓這麼多的日本間諜?”
“況且,”高思中又壓低了聲音說道,“還有一個姚天南,這麼大的一尊佛,卻對這個司機俯首聽命,我不信沒漏網之魚,說不定還是大魚,該你小子立功的時候多着呢,你怎麼說現在也歸我管,放心,你立了功,自然少了我的好處……”
方不爲懂了,高思忠還指望着靠着司機繼續把這起案子查下去呢。不管查出多大的間諜來,功勞都有高思中一份,
方不爲鬆了一口氣,同時對高思中也有了幾分好感。
“還有那件事!”高思中一把摟住了方不爲的脖子,指了指天上,“真要查實了,那咱們就是救駕之功……”
“還有處長那裡,”高思中又正了正臉色,“這麼多年的老兄弟了,我是什麼脾性,他能不清楚?在外面自然可以這麼說,但在處長面前,一定要一是一,二是二……記住了,以後也是如此!”
方不爲明白,潑天般的功勞落到頭上,高思中現在不是一般的興奮和激動,這是在提點自己呢。
回特務本部的路上,高思中才告訴方不爲,原來他打過電話之後,高思中安排人員的同時,第一時間給馬處長做了彙報。
馬處長當場決定,三管齊下。
他先是讓肖在明去找關景言。
之前準備調查姚天南的時候,馬春風與肖在明都向侍從室彙報過,所以這段時間,關景言基本處於閒職,就是考慮到有這麼一天。
關景言城府不深,自然不知道肖在明的深意,只以爲肖在明怕了姚天南,怕姚天南爲難方不爲,所以着急解決此事。
他當着肖在明的面,聯繫了姚天南。
對於關景言如此上心,姚天南自然樂見其成。正好黨調處今日沒有什麼重大的事情,他便欣然赴約。
方不爲抓到司機的時候,姚天南還在和關景言喝荼。而整座茶樓,已被馬春風按排了大量的特務處行動隊員埋伏在內,隨時準備行動。
馬春風如此安排,自然有他的用意。
姚天南位高權重,不可輕動。真要動,也必須有說的過去的理由。
馬春風一直在辦公室裡等着高思中的電話。
當高思中彙報說確實依據司機的行蹤查到了日本人的據點,而且有大量的武裝人員時,馬春風就決定,先控制姚天南,同時搜捕姚天南的住所。
當姚天南的警衛看到四面八方都冒出了特務處的人,想報信也來不及了。
胡長安帶人衝進包間的時候,姚天南正準備跳窗。而關景言等姚天南被帶走後,還不知道出了什麼事。
接到抓到姚天南和抓到司機的電話是一前一後,特別是聽到司機落網,馬春風已經興奮的坐不住了。
馬春風安排的第三路人馬,順利的從姚天南家中三樓的保險庫中找到了電臺,讓誰都沒有想到的是,與電臺一起的,還有兩本日文書籍。這要不是密碼本,馬春風敢把它給吃了。
方不爲當初彙報說姚天南可能是漢奸,司機有可能是日本間諜時,馬春風還只是懷疑。但事情發展到現在已經是百分之百的肯定了。
他第一時間上報委員長官邸,將此事向侍從室主任做了詳細彙報。
委員長正在參見外國政要,一時脫不開身,不然馬春風定然會被召問。
一路風疾電馳,方不爲和高思中馬不停蹄的趕到了特務處本部。
當方不爲走進馬春風的辦公室時,裡面除了馬春風,還有一個矮胖的男子。沒有穿軍裝,不知道是什麼人。
但有了劉成高的前車之鑑,方不爲也學聰明瞭。
能單獨和馬春風待在一起,還是這麼關鍵的時候,這肯定不是普通人。
給馬春風敬過禮,方不爲又朝着矮胖男子喊了一聲“長官好!”
馬春風竟然直接起身,看着方不爲幾聲大笑。
方不爲一頭霧水,不知道馬春風是什麼意思,馬春風沒讓他坐,他自然只能站着。沒看高思中也在自己身旁老老實實的站着呢麼。
馬春風笑過之後,竟然圍着方不爲轉起了圈,嘴裡嘖嘖有聲。
方不爲自然目不斜視,滿臉堅定。
“不錯,不錯!”到了方不爲對面,馬春風替方不爲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皺。
方不爲身上穿的還是着火之後,從一位士兵那裡脫下了的軍裝,不是很合身。
“有勇有謀,有膽有識,更可貴的是,敢單槍匹馬闖虎穴,萬敵軍中取首級……”
誇的方不爲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處長繆贊!”
“好好好!”馬春風又是三聲好,親自按着方不爲坐了下來。
“卑職惶恐……”方不爲邊聲說道。
“能搗毀如此大的日諜據點,破獲如姚天南此等級別的漢奸,能搜到日諜組織的電臺和密碼本……是我特務處成立以來第一遭,你居功至偉。
而且案件涉及委員長安危,再大的讚譽你也受得起。等審完姚天南,還有他的那個司機,結案之後,我自會親自向委員長爲你請功……”
“十幾個槍手,還有手雷這樣的重武器,真是破天荒的第一糟啊……”
馬春風越說越興奮,讚譽的話就像是不要錢似的往外甩。
自己竟然破了特務處這麼多的第一次……
第一次破獲如姚天南這般重要身份的漢奸。
第一次摧毀日本間諜在南京的據點。
第一次消滅成建制的日本諜報武裝力量……
第一次破獲日本在南京的密電組織……
第一次繳獲日本特高課下屬間諜小組的密電設備和密碼本……
之前南京政府不是沒有抓到過日本間諜,也不是沒有查處過漢奸。但那都和特務處沒關係。
特務處成立近兩年以來,基本上對日本間諜組織束手無策,最多也就抓些小魚小蝦。
以往的那些間諜和漢奸都不是特務處查到的,特務處做的最多的也就是除奸行動。
這一次,方不爲真的是給馬春風長了天大的臉面。
特別是繳獲的電臺和密碼本,在馬春風看來甚至要比抓到日本間諜小組和消滅成建制的武裝力量還要重要。
如果破譯了特高課的通電密碼,操作得當,說不定就會得到更爲重要的軍事情報。
聽了馬春風一大堆的讚譽和誇獎,方不爲自是巍然不動,馬春風越看越是順眼。
高思中也是方不爲大加吹捧,而那位矮矮胖胖的男子一直沒有說話,只是笑眯眯的看着方不爲。
“走,咱們去看看那位司機!”馬春風最後站了起來,對方不爲和高思中說道。
聽耳朵裡傳來的動靜,司機已經醒了,有醫生正在給他治傷。
情急之下,方不爲那一膝力道很重,聽醫生的話說,胸骨骨折,還斷了幾根肋骨。好在再沒有大傷,審訊完全沒有問題。
下樓的時候,方不爲有意的落後了半步,站在了那位矮胖男子的身側,側身問道:“請問長官貴姓?”
從到馬春風辦公室到現在,這個人看他的目光一直很奇怪,透着深意,好像要把自己脫光一般。
“不貴,姓胡!”矮胖男子慢悠悠的回了一句。
“姓胡?”方不爲猛的想到陳心然給他提起過的本部主要長官:這是行動科的副科長鬍長安。
特務處本部現在只有三個科,分別是情報科,行動科和總務科。特訓科被另外安置。
情報科負責情報收集整理、分析以及內部審查。行動科負責抓捕、審訊。總務科負責後勤。
只有行動科的科長是馬春風兼任,可見他對行動科的重視程度。
胡長安雖然是副科長,但權柄一絲都不比高思中差。
“請科長恕罪,卑職失憶了,委實沒有想起來。”方不爲假裝謙意的說道。
“呵呵呵……”旁邊的高思中一臉的幸災樂禍:
“剛纔的劉成高不知道內情,看那樣子直接想給這小子幾個嘴巴子,還是老胡你能沉的住氣……”
“老劉不知道他失憶了,但我知道啊!”胡長安笑眯眯的說道。
陳心然說起胡長安的時候,有四個字讓方不爲記憶猶深:笑面狐狸。
見誰都一副樂呵呵的樣子,但下起手來又快又狠。
這樣的人最難讓人琢磨,當時聽到的時候,方不爲就留了意。但沒想到失憶之後的第一次見面,就這麼不友好!
自己怎麼說現在也還是行動科的隊長。胡長安又是行動科的長官……但姚天南和司機的這起案子,馬春風卻直接交給高思中負責,而所有的線索都是自己上報的。大功勞都讓自己和高思中立完了,等抓捕的時候,馬春風纔想起了胡長安。
可能是怕與高思中相互掣肘,馬春風沒有讓胡長安參與抓捕司機的行動,而是讓他去控制姚天南。
整個過程還無驚無險,不管是姚天南還是他的那一堆警衛,竟然一槍都沒開。
最後就算是論功,胡長安也是最小的那一個,他連劉成高都比不上。
他不敢怨馬春風,對高思中又沒辦法,最後還能恨誰?
想到這裡,方不爲算是明白了,胡長安肯定恨上自己了。
以後得提防一二,或者是離開行動科。
方不爲看了看高思中的背影。
跟着馬春風和高思中到了刑訊室,看到滿牆的刑具,方不爲好奇的多看了幾眼。
“怎麼,感興趣?”旁邊的高思中問道。
“沒有,只是好奇!”方不爲搖頭道。
接到通報,司機被帶了進來。方不爲看了看,司機的氣色還好,臉色也顯的很平靜。
他木然的掃了一眼馬春風,高思中還有胡長安,當視線挪到方不爲臉上時,司機瞳孔猛的一縮,死死的盯住了他。
“認出來了?”胡長安呵呵一笑。
什麼意思?方不爲眉頭一皺。他總覺的胡長安的笑聲裡不懷好意。
司機本來就認識自己,那天夜裡,是司機開着車把自己和姚玉君送到了夜總會。後來,自己喝了姚玉君下了藥的酒,是司機把自己背上了樓,還準備給自己拍照……
這些事不管是馬春風還是高思中都清楚,自己全都如實上報過。
難道他們沒有告訴過胡長安?
“你沒有失憶?”司機看着方不爲,眼睛裡閃着寒光?
什麼意思?抓到你和失憶不失憶又有什麼關係?
方不爲木然的看着他。
“不對,你失憶了,你不記得之前的事情了!”司機又搖了搖頭,“那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之前發生了什麼事?”方不爲臉色平靜的問道。
司機卻不正面回答:“你想不起之前的事情,就不可能懷疑到我們,但後來你又是怎麼察覺到的?”
“你指什麼?”方不爲不確定的問道。
是發現了你們想給我下套,還是知道了你的真實身份,更或者,是在問怎麼在那麼短的時間裡追蹤到了你?
方不爲有些心虛,哪一件發現的過程,都靠的是系統。自己倉促之前沒時間考慮,給馬春風,舅舅以及高思中的解釋都沒有多少說服力。
四十四章進宮了,內容已挪到本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