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方不爲也開始拆主席臺,李元書雖然沒有再陰陽怪氣的說風涼話,但也沒有要上來幫忙的意思。
方不爲也沒想讓他們幫忙。
這樣的活,還是他自己來幹放心一些。
萬一引線藏在那塊木板當中,拆木板的動作稍一大,就有可能引燃。
但一個人幹,動作還不敢過大,用的時間自然就長了。
用了快一個小時,方不爲纔將主席臺拆完。
長有三米多的木板,在主席臺一側堆成了小山。
下面只剩了一個九宮格,用一排排的木樁打成的木牆隔開。
一眼看過去,除了木樁,再沒有任何東西。
方不爲要了一根鐵釺,動作既輕又快,飛快的將九宮格內的地面挨着插了一遍。
每一下,至少都往下插了半米左右,直到感覺的鐵釺插到了硬土,方不爲纔會撥出來。
黎鐵漢看的暗暗咂舌。
都說方不爲身手奇高,他也沒見識過。但只看這一把力氣和耐力,想來傳聞也不虛。
九宮格里一個孔挨着一個孔,就是布鞋底子上提前紮好的針眼似的,看的人心裡發毛。
但確實沒找到東西,連塊大一點的石頭都沒有。
沒有炸藥包,就說明不是黑火藥!
方不爲緊緊的皺起了眉頭。
這下別說李元書和那幾個工兵了,連黎鐵漢都有些搖擺不定了。
連地底下都沒有,那有炸彈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了。
看方不爲叉着腰,像是在發呆的樣子,黎鐵漢跳進了九宮格,拍了拍方不爲的肩膀,安慰道:“沒找到就沒找到,委員長的安危大於天,拆一座主席臺算個屁!”
說完還故意指了指不遠處的李元書。
李元書只是冷笑,卻沒有爭辯。
方不爲鄂然的看着黎鐵漢?
地底下沒找到,不代表其他地方沒有啊?
看來黎鐵漢是沒嘗過黃色炸藥的威力,以爲只要是炸彈,絕對都是大傢伙。
想想也對。
黎鐵漢雖然身經百戰,但經歷的只是東征和北伐,打的全都是內戰。
當時就算是最大口徑的山炮,發射的炸彈也都是用黑火藥造的。
而從理論上來講,兩者之間的威力差距在百倍以上。
如果是黃色炸藥包或是炸彈,體積根本不會有多大,一根木樁就足夠了。
想像一下,一顆手雷,裡面的黃色炸藥剛剛二兩過一點,十顆集束,也就是剛剛一公斤多一些,卻能炸燬一輛輕型坦克。
一公斤炸藥密封起來,能有多大體積?
撐死了兩個拳頭大小。
就是因爲沒有找到大傢伙,方不爲才覺的問題大發了。
“黎長官先別急,我再找找!”方不爲回道。
黎鐵漢還以爲方不爲拉不下臉面來,在硬撐,下意識的臉色一板:“不要在這裡浪費時間,事情還多着呢……”
方不爲哭笑不得,指了指那幾排木樁:“馬上就完了,最多十來分鐘!”
黎鐵漢狐疑的看了一眼方不爲,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方不爲還能笑的出來,說明沒有惱羞成怒,而是真的覺的有問題。
看黎鐵漢同意了,方不爲拿了一柄小一點釘錘,一根接一根的敲擊着木樁。
既然主席臺是李元書帶人搭建的,到了現在,方不爲至少相信,就算有炸彈,也不會是工兵埋的。
他之所以先用鐵釺插主席臺下的地面,第一確實是在排查,第二也是想試探試探李元書和他帶的這幾個教員和學員,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這幾個王八蛋站這麼近,萬一引線就在他的們的腳底下呢?
方不爲不得不防。
所以他纔有意的放過了疑點更多的那幾排木牆。
但李元書和他的手下從頭到尾都抱着一副看笑話的樣子,表情都沒怎麼變過,想來是沒什麼問題。
不然早特麼跑了。
那就只能看看這些木樁了。
搭建主席臺的東西全是總務科買來的,在方不爲看來,問題更大。
不過不用像剛纔一樣,費時費裡的挖了。
和地面的不一樣,木樁裡面或是下面是不是藏了東西,方不爲一敲就能聽出來。
“邦邦……”
不是。
“邦邦……”
也不是。
方不爲由外向裡敲了過去,當敲到接近中心位置的時候,一根木樁發出了“嘭嘭”的響聲。
再敲,還是嘭嘭的響聲。
裡面有東西?
方不爲停下手來,又看了看腳底下的痕跡。
電線被抽掉後留下的小溝還在,剛剛到這根木樁底下就沒了?
豈不是說,舞臺沒拆的時候,擴音器就在這根木樁照直的位置,委員長要是講話,也肯定站在這裡?
方不爲心裡一跳,攥着釘錘蹲了下來。
木樁也是杉木的,比方不爲的小腿還要粗一點,已被剝了皮的,通體光滑。
頂上沒有開過洞,枝幹上也完好無損。
方不爲一扭頭,看着李元書問道:“木樁入土多深?”
李元書冷哼一聲,沒有回道,他旁邊的一個工兵科教員回道:“兩尺半!”
一尺三十三公分,兩盡半就是八十公分。
理的夠結實。
方不爲手一招:“小號鏟!”
一個工兵科的教員把一把小型工兵鏟遞了進來。
方不爲琢磨的一下,往後退了一米左右,纔開始往下挖。
木樁埋的很牢,基本排除了下面有壓發地雷的可能性,但也要防着是不是還有其他的小機關。
先挖一米之外,至多也就是挖到引線。
方不爲的動作很輕,他先拿鍬把把土砸散了,纔會用手刨到鏟上丟出去。
剛往下挖了十幾公分,方不爲又挖到了東西。
又是一根電線。
“這是做什麼的?”方不爲指着電線問道。
一個工兵科教員湊過來一看,又撇了撇嘴:“擴音器的電線啊!”
又是擴音器,不是已經挖出來了麼?
看方不爲一頭霧水的樣子,教員指了指遠處的一根電杆,上面有兩個喇叭。
“剛纔那根通的是電,這一根通的是信號……看到沒有,就是連那玩意的!”
方不爲眼睛一眯,狀似不經意的問道:“也是你們埋的?”
“不是我謙虛,這個還真不會!”教員回道,“是宣傳科和報社的人埋的……”
教員說的報社是中央軍校的黃埔報社。
“哦!”方不爲輕輕的應了一聲,抓着電線的手指又用力的捻了兩下絕緣層。
這根線,明顯要比剛纔的那根粗不少,裡面包着的東西也不細,至少有小拇指粗細。
裡面包着的,絕對不是銅線或是鋁線,要不是不會這麼軟。
方不爲冷笑一聲,拔出匕首,慢慢的削着電線上的橡膠層。
那個教員也沒走,想看看方不爲能不能從電線裡剝出花來。
削到最後的時候,方不爲丟了刀子,拿指甲一點點的往下剝,等橡膠層被剝開,看到裡面包着的東西時,方不爲“呵呵呵”的笑了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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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完之後,方不爲又擡起頭來,往那根電結杆底下瞅了一眼。
那裡早沒人了。
校場內的人早就撤光了,除了他和黎鐵漢,就只有李元書和人和黎鐵漢手底下的兩個傳令兵。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中央軍校早已被戒嚴,案子不查清楚,誰都出不去。
看方不爲冷笑連連,教員瞄了方不爲一眼,也湊了上來。
這小子莫不是傻了?
當看到方不爲剝出的那一小截麻繩一樣的東西時,教員猛的瞪大了眼睛,譏笑被凍在了臉上。
“什麼東西?”教員一聲驚呼。
你特麼還是工兵科的教員,認不出這東西來?
方不爲冷哼一聲,把電線放了回去,又拿起了工兵鏟。
“發現什麼了?”李元書遠遠的問道。
教員又看了一眼方不爲腳下的電線,萬分艱難的回過頭,看着李元書,結結巴巴的說道:“引……引線!”
李元書猛的一愣,連臉色都變了。
“怎麼可能?”
被嚇的變了臉的還不止他一個。
黎鐵漢一個箭步跳了進來。
方不爲只能放下工兵鏟,把剝開的電線提了起來。
“高端玩意,整條引線都被橡膠包裹的嚴嚴實實,一看就是從流水線上下來的東西,還壓的如此瓷實,絕對不是協記電線廠造出來的……”
上海協記電線廠是中國第一家生產銅芯橡皮電線的廠家,也是目前爲止中國唯一一家能生產銅芯橡皮電線的工廠。
三六年冬天才成立,也根本沒有能把導火索包在橡校絕緣層內的技術。
水下專用的導火索也沒有在外面包橡膠的,這玩意一看就是特製的,而且還是外國生產的。
方不爲別說見,連聽都沒聽過。
黎鐵漢也知道事情大發了。
國外不國外還是其次,關鍵是主席臺底下竟然真的有炸彈?
“往下挖!”黎鐵漢低吼道。
方不爲瞄了他一眼,往後一攔:“我一個人就行!”
說着又一指着李元書和那幾個工兵說道,“你們也往後退,退到三十米以外!”
“放屁!”黎鐵漢一聲怒吼,盯着李元書說道,“都給老子過來,哪怕不動手,也給老子把眼睛睜大了,看看到底有沒有炸彈!”
李元書的臉色有些發白,但驢倒架不倒,悶哼了一聲,也跳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