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綾扇被關進牢底密室,而裴紹南特意記清了位置,順走了鑰匙,就帶着自己的五千軍隊光明正大離開了洛陽城。
陳風尚不知情,得意洋洋。
一個時辰後,裴紹南僞裝成大鬍子商人,帶着幾個婢女去監牢探監,當然不是探視楚媚,楚媚被關在密室,不允許探視。
探視一個前幾天偷東西被關進來的犯人,這犯人都是裴紹南剛纔押送蘇綾扇進來的時候隨手指了個人,問的當地看守。
幾個婢女在前面掩護假裝看望那犯人,裴紹南輕車熟路找到地方,用偷來的鑰匙打開密室,拿出準備好的婢女衣服給蘇綾扇:“綾扇,洗掉易容術,換上衣服,我帶了好些婢女,他們只是驗臉,不會注意多了個人。”
裴紹南背對着蘇綾扇站在門口,蘇綾扇快速換下衣服,最後取下頭飾的時候,略略猶豫了一下,將一支步搖塞在袖子裡。
出去的時候果然遇上盤查。
“這位大爺來探監都帶這麼多漂亮婢女。”一個看守說道。
另外一個說道,“管他的,反正給的銀子夠,多帶幾個人又不要緊。咦,怎麼好像多了個人。”
“不能吧。”說着,他們就將那一排兒站着的婢女檢查了一遍,確定都是生面孔,不是監獄的犯人。
大鬍子裴紹南給那兩個看守又封了一遍銀子,“兩位兄弟,該孝敬的我可都孝敬了。這些姑娘都是我的心肝寶貝,你們看是可以,也不能老盯着看啊。”
“哈哈大哥別介意,我們做這一行的,不得不仔細點。”那看守掂了掂手中的銀子,笑道。
另外一個看守也道,“大哥好福氣啊,這婢女都水靈靈的。檢查過了,沒問題。”
“那我就告辭了,麻煩兩位兄弟。”裴紹南客氣的說道,帶着蘇綾扇光明正大的出了監牢。
一直到出了洛陽城,裴紹南才把自己的鬍子撕下來。此時蘇綾扇也不可能再去找楚媚,只能跟着裴紹南。還好蘇綾扇也沒多少人認識,就算髮現她是北宸王府的人,畢竟不是北宸王的妻妾,也不算什麼。
“小侯爺,這個給你。”蘇綾扇拿出自己之前藏在袖子裡的步搖。
裴紹南目光一凝,這東西他很熟悉,是楚媚常戴在頭上的釵飾。銀色的簪子,簪頭的地方鏤空雕刻鸞鳳,綴着上好的琉璃東珠,配上那一身薔薇長裙,煞是好看。
楚媚似乎也喜歡這支步搖,常戴着,今天也不例外。剛纔和蘇綾扇互換服飾的時候,她除了留下那個太妃遺物的藍瑪瑙銀鐲,其他衣服首飾都跟蘇綾扇換了一遍,所以這支步搖,也戴在了蘇綾扇頭上。
見裴紹南怔怔看着,
蘇綾扇說道,“這支鸞鳳銜珠的步搖是王妃極喜歡的,剛纔換衣服的時候覺得扔在牢房裡太可惜了,也不知道會被誰撿去當掉換錢。不如給小侯爺,能替王妃保存,也當是留個念想吧。”
她冰雪聰明,看透了裴紹南對楚媚一往情深,所以平日裡也常在楚媚面前提他。
如今匆匆別離,只怕日後再也沒辦法相見。但是王妃不知小侯爺情深,小侯爺最後連一件她的東西都沒有。
這支步搖,好歹算是個念想。
“謝謝。那我就替阿媚,收下了。”裴紹南真摯道謝,拿起那支步搖,慎重的放進了自己腰間的香囊。
“小侯爺,該走了。”喜寶迎了上來。
“姑娘,還好你沒事。”翠屏一臉歡喜看着自家姑娘。
蘇綾扇深吸了一口氣,握緊拳頭。從今以後,離開了北宸王府,離開了王妃,跟着裴紹南。
這是她選擇的路,她會繼續好好走下去。
裴紹南望着洛陽城外的天空,一連數日大雪,今日難得晴朗,不知此時的楚媚,身在何方。
無論她在哪,只願她平安。他也會如對她承諾的那樣好好活下去,在亂世之中快速成長起來。
因爲只有等自己足夠強大,才能在她需要的時候保護她。而在她不需要的時候,只要能聽到外面傳來的關於她一切安好的消息,那他也就能安心睡個好覺了。
裴紹南臉上恢復了以往那玩世不恭的笑容,“走着,出發。”
那枚裝着步搖的香囊,被他緊緊攥在掌心。
……
離州,戰火紛飛。
拓跋諶帶着五千軍隊被困城中,這一幕,與三年前太多相似。
而半個時辰之內應該到的援軍,兩個時辰以後都沒有出現。
墨焰說道,“王爺,城外怕是已經出了變故。”
“沒想到他連與白蓮教的最後一戰都不能等。”拓跋諶騎在駿馬之上,遙望着長安的方向,目光深邃如冰。
他北宸王,只會毫無防備信任那個人第一次,再也不會有第二次。
從三年前開始,他就已經不敢把自己的生死,交給新晉王朝的任何人手中。
不論是拓跋臨還是裴紹南,他們是真的想要來援助,但一旦皇帝出手,都會被攔住。
在皇帝面前,他們始終是臣。
對面城主府上,戴着烏羽面具的男子只露出一雙冷冽的眼睛。正是鍾離一族的王,鍾離澈。
就在裴耀庭攔住裴紹南他們的時候,他也趕到了離州。
這裡是他們的重要據點。如果真的被拓跋諶攻破,就會泄露無數的資料,那麼白蓮教真的要完了。
“拓跋諶,你等的援軍不會來了。我們有兩萬人,你只有五千人,你以爲你能衝破我們的包圍?”鍾離澈寒聲。眼中沒有恨意,只是冰冷的沒有一絲溫度。
拓跋諶望着他,桀驁的眉峰微挑,“鍾離王,單挑?”
“自知不是你的對手,我不會讓你有拿我當人質的機會。”鍾離澈很平靜的說。戰場之上鬥將本是常事,在敵我實力懸殊的時候,連弱方的挑戰都不敢接受,是一種很丟臉的事。
但是鍾離澈臉上沒有絲毫赫色,能夠平靜的承認自己不如拓跋諶,能夠淡定的拒絕。
很多年輕人都沒有這個心態,雖然因爲面具看不出這個男子的年紀,但不負老謀深算之名。
子桑穆張揚,子桑榆在子桑穆死了之後就變得瘋狂,白家軟弱牆頭草,將來若白蓮教還有機會重組,那必定是眼前這個人稱王。
若是爲王,必定是新晉王朝心腹大患。
“拓跋諶,等死吧。我知道你不會投降,而我也不會接受你的投降。”鍾離澈望着拓跋諶,冷漠說道,“來人,不惜一切代價,圍殺拓跋諶。哪怕是用車輪戰,也要輪死他。”
“是!”衆人大喝。
鍾離澈勾起一抹譏笑,拓跋諶,你還真是蠢,三年前能害你一次,三年後還能再害你一次。一點記性都不長,看來是我高估你了。
“王兄,我們來了。”
遠處,拓跋臨帶着一萬五的軍隊奔馳而來,黑壓壓一片軍隊,遠遠望去,足有萬人。
鍾離澈的眼神變了,怎麼會有這麼多人?
拓跋諶眼中也閃過一絲詫異。還以爲援軍不來了,怎麼遲了兩個時辰後莫名其妙就來了?
“王兄,裴耀庭帶着五萬軍隊堵在離州外面,幸好你沒撤出去,不然就掉進裴耀庭的陷阱。他把我跟裴耀庭堵了,不讓我們過來。說你是反賊,王嫂是金陵公主,是白蓮教餘孽,勾結白蓮教餘孽,已經被逐出拓跋皇族。皇兄還命令裴耀庭和全國的將領都誅殺你。”拓跋臨快速把他們遭遇的情況說了一遍,“裴耀庭派裴紹南去抓王嫂,裴紹南就騙走了兩萬軍隊,一萬五讓我帶着來支援你,另外五千帶去洛陽城護送王嫂他們撤退。”
拓跋諶的臉色先是冰冷,一直到聽到這裡,才略略緩和了一些。
有裴紹南過去洛陽城那邊,那他就放心了。
“裴紹南讓我給王兄帶話,說三年前王兄沒有等到援軍,三年後他一定把援軍送來,絕不辜負。”拓跋臨說着揮了揮拳頭,“現在我們來了,沒有辜負王兄的期望。”
拓跋諶望着拓跋臨身後一衆將士,眼中閃過一抹感動,脣邊揚起一抹由衷的笑意。
“王兄現在有何打算,往前撤是不行了,外面就是裴耀庭的五萬軍隊。看看從哪個方向撤退?”拓跋臨說道。
拓跋諶望着他,“爲什麼要撤出去,我們的目的,剿滅白蓮教。如今援軍即到,全軍聽令!”
“末將在!”衆將士齊喝。
拓跋諶望向鍾離澈,氣勢磅礴,“全力圍剿白蓮教!斬鍾離王者,賞銀萬兩!”
“敢不爲我王效死命!”衆將士氣大振。
鍾離澈望着拓跋諶,眼中閃過一抹怪異的神色。換一個人站在他的位置,得知自己效忠的皇帝背叛了自己,還派人攔截了援軍,都不可能這麼淡定地繼續圍剿。換個人,第一反應都是帶着自己的人離開。
白蓮教反賊什麼的,就留給那個皇帝自己頭疼好了。
既然外面是裴耀庭的軍隊,那就別往前面撤,左右後還有三個方位,帶着兩萬人好歹能夠衝破一些城池的封鎖。
若是變成殘兵敗將,或者兩敗俱傷連撤退都難,他值得嗎?
爲什麼爲了已經背叛他的人,還能做到這個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