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硯齋外,顏泠雪握緊拳頭,喬湘雲的眼神也變了。
拓跋諶的血煞,因爲半年前那場大戰實在是太轟動了,所以她們兩個倒也知道。而且都是在後宮待了很長時間的人,也知道楚媚走了之後,拓跋諶沒有寵幸任何妃嬪。
朝臣因爲皇上無子嗣曾經多有怨言,也頻頻提到那個被楚媚帶走的皇嗣。但皇上一心只想找回那個孩子,並不打算再有其他的子嗣。
而且皇上也不喜歡和女人觸碰。就算是任性囂張如藍語琦,也不敢就這麼抓着拓跋諶的手,或者賴在拓跋諶的懷裡,他皺起的厭惡的眉頭,就足以令人退避三舍了。
誰都不想因此失了聖心。
故而即便是顏泠雪和喬湘雲,這兩個公認的最受拓跋諶寵愛的妃嬪,別說被寵幸了,和他的接觸也不多。
所謂的寵愛,大概就是他給了她們兩個榮寵和權力,賞賜了金銀珠寶,偶爾和她們多見一面,說幾句話,吃一頓飯。
不過如此。
可是現在楚媚一出現,就和拓跋諶有這麼親密的接觸。哪怕是拓跋諶讓她鬆手,她還能這麼死皮賴臉的抓着不放。
這種“不要臉”,就是她們學,也學不來。
ωωω•тt kan•c○ 關鍵是,拓跋諶竟然也容忍了她這麼得寸進尺。
讓兩個后妃心裡都快氣炸了。楚媚現在還什麼都不是,楚媚現在還和拓跋諶針鋒相對,拓跋諶現在還厭惡她,但是就已經能這樣了。
萬一什麼時候兩個人和好了,看來當年六宮獨寵的局面,又要出現了。
楚媚,還真的是最大的危機。
但是楚媚又確實是唯一能夠幫助治療血煞的人,明着來,哪怕是教唆羣臣逼迫,洛九夜等人也絕對會力保楚媚。
因爲只有楚媚知道怎麼解紫黛公主之毒,因爲韓羽林已經爲公主尋找回生草,等找回來了之後也需要楚媚配藥才知道怎麼用。
因爲只有她的幻術能夠壓制血煞,當然了,看的出來,皇上根本就不在意血煞。
皇上,自從半年前回來開始,就已經不把自己的命當命了。不然他也不會在清醒的時候,明明感知這次血煞比以往都兇猛,也不準洛九夜去找楚媚。還是皇上昏迷之後,癲道人又束手無策,洛九夜才私自讓墨焰去找楚媚。
儘管皇上不在乎自己的血煞,但是洛九夜等重臣在乎。而且皇上在乎紫黛公主的命。
因而,明着來對付楚媚,那就是斷紫黛公主的生機,皇上第一個不允許。
那麼唯一的辦法,就只有暗中挑撥楚媚和拓跋諶的關係。
顏泠雪不知道想到了些什麼,匆匆回到了延寧宮。
喬湘雲看着這一幕也是蹙緊了眉頭,返回景華宮想解決辦法。
一時間,就因爲血煞,楚媚的突然救場,後宮裡的兩位后妃都不約而同的警惕心大起。
對於這一切,楚媚自然毫無察覺。
她就這麼任性地一直抓着拓跋諶的手,敷藥以後躺在牀上沉甸甸的睡去。
等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早就沒看見拓跋諶的人了。楚媚看着自己的手,暗自心想,難道是睡的太死了,他什麼時候走的自己都不知道。
雲雀和芍藥早早就守在牀邊,看見楚媚說道,“主子您可算醒了。眼睛可看得見了?”
“嗯,恢復了。”楚媚望着她們笑道,“你們兩個別擔心。”
兩女同時鬆了口氣。
芍藥說道,“怎麼能不擔心,奴婢和雲雀姐姐一整夜都沒睡好,就怕主子有個萬一。可好沒事,真是萬幸。”
“主子醒了就好。您先喝點參粥吧。”雲雀說道。
楚媚說道,“辛苦你們了。皇上呢,他什麼時候走的?”
“今早上早朝的時候,皇上才走。其實半夜的時候,奴婢就勸皇上去休息了。但是主子您抓的實在是太緊了,皇上估計是不想弄醒主子,故而就沒走。”雲雀說道,“等到了早上,皇上才離開。”
楚媚噗嗤一笑,原來自己還真的把他抓了大半夜。他好像對她,還算是很容忍。
不然他若是直接走,自己又能奈何。
但其實會這麼容忍,也不過是看在昨晚的份上吧。他只是不想欠她的,不代表他已經當她是他的綰綰了。
她在他眼中還是那個陌鈺臥底不擇手段的楚媚。
算了,這些不想了。現在總算是一個開始,以後,慢慢來。
楚媚望着兩人說道,“嗯,咱們趕緊回製藥司。昨晚我趁着抓住皇上手的時候,順便給他把脈了。那個癲道人很有些本事,皇上的血煞都濃郁到了這個地步,還能被他壓制。不過我剛好想到一個不錯的藥方,可以消減一些血煞之氣,回去試試。”
主僕三人出了清硯齋,回到製藥司,楚媚煎好藥之後,正巧碰上癲道人來了。
“女娃娃,這是你開的藥?”那癲道人只聞到藥味就讚不絕口,“不錯,不錯。早聽九夜說你的醫術如何如何了得,一看這藥,不錯。我最近正想着怎麼給皇上換個方子,我看你這個就很好。”
隨着血煞的變化,藥方一直在變動。
楚媚說道,“道人過獎了。不知道人今日前來,所爲何事?”
“爲了昨晚的血煞。”癲道人說道,“經過半年,皇上體內的血煞越來越濃郁,因而毀了雙腿,平時都得靠內功才能維持行走。尤其是這月十五,血煞明顯又增長了。只靠遏止已經不成,藥補雖然可以消耗一部分血煞,但治標不治本。我對你那個幻術很感興趣,所以想和你商量一下。”
是爲了給拓跋諶治療血煞,那楚媚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兩人探討了一整天。
而那碗給拓跋諶的藥,則是讓雲雀早就送去清硯齋了。因爲有了癲道人的評價,認爲這藥物是現在最合適的,所以也就很直接的暫時換用這個藥。
因爲血煞,楚媚和拓跋諶的關係莫名緩和了一絲。
但是這更讓其他人都坐不住了。
這日,楚媚照例在藥房煎藥,輕車熟路準備了藥材,放進藥罐熬煮。
“楚姐姐。”顏泠雪走了進來。
楚媚說道,“顏妃怎麼來了?這裡藥味煙味大,會薰着你。”
“我有點事想問問姐姐。不知道楚姐姐現在方不方便?”顏泠雪問道。
楚媚笑道,“當然方便了。”
這罐藥要煮半個多時辰,顏泠雪來找她,楚媚也就跟着走了。
而就在顏泠雪把楚媚引走了之後,臘梅悄悄地溜進藥房,往藥罐裡多加了一昧藥。
顏泠雪說總感覺自己身體不舒服,楚媚爲她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遍,最後也沒發現什麼大礙。
“顏妃並無大礙,可能是因爲最近憂思過度,放寬心情,我給你開一昧安神的藥吧。”楚媚說道,“你既是經常失眠,有這個藥能好一些。”
顏泠雪說道,“那就真的是謝謝楚姐姐了。和楚姐姐一別,已經近一年……”
看完病,又嘮嗑起了家常。顏泠雪平時不是多話的人,但和楚媚確實很久不見,一時間倒還真的有說不完的話題。
“……都過了半個時辰了,雲雀,你去把藥給皇上送過去。”楚媚說道。
雲雀福身退下。
顏泠雪淡淡一笑,一切都在算計之中。
清硯齋裡,拓跋諶正在翻閱奏摺,墨焰稟報說楚媚那邊的雲雀送藥過來了,拓跋諶也沒有在意,隨手端起喝完了藥。
最開始第一次楚媚送藥來的時候,癲道人就仔細分析過裡面的成分,之後的也就沒有再檢查。
只不過在拓跋諶喝之前,會照例用銀針測一遍是否含毒。
這倒不是針對楚媚。皇帝的飲食醫藥,不管是任何人送來的,都會先用銀針測一遍。
但是等喝完之後,拓跋諶就有一種非常不對勁的感覺,而且這種感覺,他非常熟悉,那是他最厭惡的,春藥!
“皇上,您怎麼了?”看着拓跋諶臉色陰沉,福海嚇了一跳。
拓跋諶的目光落在藥碗上,眼中的怒火沸騰,“查。”
不一會兒,御醫就跑來說道,“皇上,這藥渣裡比起前幾天的藥,多出了一昧合歡藥材。合歡是烈性春藥的主藥,這……這……”
下面的話連御醫都不知道怎麼說了,意思就是皇上您再不寵幸妃嬪,那可就要慾火焚身玩完了。
“再查。”拓跋諶冷道,用內力強按住體內沸騰的慾火。
不一會兒,墨焰就回來稟報,“皇上,藥材是楚姑娘親自配的,放在藥房裡煎煮,之後就由雲雀端來了。”
製藥司是顏泠雪的地盤,而藥房則是楚媚在管,平時除了她的人,製藥司其他人都進不去。
楚媚!
拓跋諶看着握緊拳頭,這就是你的目的?
“把楚媚抓來,朕要問她!”拓跋諶冷冷說道。
……
顏泠雪坐在延寧宮有些不安。
當皇上發現中毒之後,肯定會厭惡下藥的楚媚,爲了解毒只可能在自己和湘妃之間二選一。
她現在並不能十分肯定就一定是自己。但比起湘妃,顏泠雪覺得自己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不管是當初還是如今,拓跋諶都更信任她一些,也更願意跟她說話。
比起和湘妃的沒什麼交情,她和拓跋諶總還有那樣的一段過去。
楚媚,當年你出賣我,把我告訴你的秘密宣揚的人盡皆知,讓我不得不去靈隱寺。
我那麼信任你,你卻這麼對我。而如今,咱們一報還一報,扯平了。
你利用過我的信任,現在我也利用你一次。從今以後,咱們井水不犯河水。
製藥司的事情,顏泠雪乾的滴水不漏,一切的證據都指向楚媚。當然她能做的這麼順利,那是因爲楚媚對她毫無防備,把她當做信任的人。若是換成喬湘雲,楚媚絕對不可能這麼大意。
這其實不是大意,而是一種信任,信任你不會加害於我。只是,顏泠雪報復楚媚,利用了這份信任。
“顏妃娘娘,皇上抓了楚媚去問話。”臘梅說道。
顏泠雪緊張問道,“那可宣了妃嬪寵幸?”
“那倒是沒有。皇上還能先審問,看來……暫時壓制了春藥。寵幸應該是審問完以後。顏妃娘娘,您就等着吧,奴婢相信,皇上一定會宣您。”臘梅笑道。
顏泠雪握緊拳頭,緊張地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