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宴會,衆人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繼續歡聲笑語,粉飾太平。
楚媚在御花園裡多站了一會兒,所以回去的比較晚一些。剛剛走出御花園門口,就看見唐如嫿指揮着幾個太監擡着拓跋臨從瓊華殿裡出來。
“娘娘,王爺喝醉了。”唐如嫿指了指拓跋臨,無奈說道,“幸虧我們把王爺早一步擡出來了,不然可就要在百官面前失態了。”
喝醉的拓跋臨迷迷糊糊喊着,“晴枝,晴枝,我要晴枝……晴枝,我喜歡你……”
“娘娘您看。”唐如嫿苦笑。
楚媚點頭,“擡着王爺回去休息吧。讓人好生照顧,過幾天王爺也就緩過來了。誰都沒有過不去的坎,只是需要時間來磨平。”
“妾身明白。”唐如嫿福身,幾人告退帶着拓跋臨走了。
回到宮宴上,拓跋諶攥住她的手,“怎麼這麼冷?”
剛剛要運功,但是不等他爲她暖手,楚媚已經抽出自己的手,對着旁邊的雲雀說道,“手爐呢?”
雲雀把這一幕瞧的清楚,實在是不敢多說什麼,應了一聲,不一會兒就將暖爐遞給楚媚。
楚媚雙手捧着手爐,目不斜視望着臺上的歌舞昇平,就好像沒看見拓跋諶瞬間僵住的臉色一樣。
“朕,得罪你了?”拓跋諶桀驁的眉峰微沉。
楚媚冷淡道,“臣妾不敢。”
“有什麼話說清楚,跟我打什麼啞謎。”拓跋諶扳着楚媚的肩膀,四目相對,他只能看見一雙水汪汪勾魂奪魄的眼眸,清淨而看不出絲毫雜質,卻看不出她的眼神。
她就是有這種本事,將自己的心事隱藏的不露絲毫破綻。
不知道到底是她當棋子多年,學的手段高超,還是因爲修煉幻術之故,眼睛最是迷人,也是隱藏的最好的地方。
帝后兩人相對而視,而此時底下的妃嬪不知道笑鬧着說些什麼,聲音越來越大。
“顏妃,你就說說嘛,皇上偏愛你,咱們就連句情話都聽不得了?”郭雨蘭故意挑事。
杜茯苓立即附和道,“就是,一去小半個時辰,咱們都是自家姐妹,不就是問問顏妃到底和皇上說了些什麼,怎麼能夠談這麼久,顏妃也藏着掖着,不肯透露一二。”
她是新晉的杜貴人,因爲杜家是依附着郭家的,所以最擅長對郭雨蘭拍馬屁,以前還沒入宮的時候就如此奉承。
現在入宮之後,本身就只是個區區的貴人,更加逢迎郭雨蘭。
“哎呀,杜貴人別問了,說不定是皇上說的什麼體己話,不能讓咱們這些外人知道。”柳溶月看似解圍,卻把矛盾推到了高潮,成功的將郭雨蘭等人心中的醋意都勾出來了。
大家這麼詢問,也就是好奇爲什麼顏泠雪第一次見拓跋諶,就能取得這麼大的進展,換而言之,也就是旁敲側擊,想看看顏泠雪是怎麼勾引拓跋諶的,也跟着學學手段。
沒想到顏泠雪從頭到尾就低着頭,一言不發,也就讓他們這些詢問的人,心裡不太痛快。
果然,她這勾引人的狐媚本事,不會告訴她們。
現在柳溶月這麼一說,皇上就和顏泠雪說體己話,她們反倒成外人。不都是一天入宮的,不都是四妃之一,憑什麼就你顏泠雪獨得聖心。
顏泠雪緊緊咬脣,一言不發。眼眶的淚水,搖搖欲墜。
不是她不說,而是她根本不能說。
就在她和許席文談崩之時,墨焰統領突然出現,直接打暈了許席文,將他扛走。
接着拓跋諶就站在她面前,一言不發,什麼都沒有說。
她當時也沒想到拓跋諶爲什麼要打暈許席文讓墨統領帶走,還在自顧着傷心,默默垂淚。
沒想到皇上前腳過來,後腳皇后等人就浩浩蕩蕩的來了。
要是她們再早到一刻鐘,看見的都不是皇上,而是許席文。
顏泠雪這時候才知道後怕。原來是自己和許席文見面的事情被人看見了,還傳到了皇后娘娘的耳中。
皇上也是剛好發現了這件事,才替她解圍的吧。
否則,她也就真的如某些人預料的,被人抓姦在牀了。
她自己怎麼樣都無所謂,但是如果因此獲罪,就會牽連整個顏家,這不是她希望的。
現在郭雨蘭又問她和皇上之間說了什麼,能夠說半個時辰。她能如何回答,只能一言不發。
“顏妃,你說話啊,是不是真的就是皇上跟你一個人說的體己話,我們都不能聽。”郭雨蘭上了火,不爽道,“要真是這樣,你就給句話,我也不多說什麼,立即就不問了。”
顏泠雪咬脣,她如何回答?
本就自傷被人拋棄,此時又被逼問,眼淚忍不住落下。
“你哭什麼哭,是不是要在皇上面前裝柔弱。我們怎麼你了,也沒說什麼,你怎麼就哭。”郭雨蘭看見顏泠雪哭了,也有些慌神。
她們也沒問什麼啊。
喬湘雲勸和道,“顏妃妹妹切莫傷心。若是蘭妃姐姐問了什麼不該問的,妹妹不說就是了,可別哭化了妝。這還是宮宴上呢,被大臣們看見了有失體面。”
“湘妃姐姐說的是。”顏泠雪抽泣,抹了抹眼淚。
但是這些動靜已經驚動了帝后,拓跋諶望着她們道,“你們在說些什麼?顏妃怎麼哭了?”
“皇上,臣妾冤枉,臣妾也沒說什麼,就是問她跟皇上說了什麼能夠說這麼久。如果是體己話,臣妾不問就是了,卻不知道顏妃爲什麼要哭。”郭雨蘭立即喊冤。
杜茯苓道,“蘭妃娘娘說的是。顏妃不知道爲什麼一言不發,蘭妃娘娘不過是關心的問幾句,她倒是哭起來了。”
“可能是蘭妃姐姐問話問的急了些,只不過確實沒說什麼不該說的。”喬湘雲說的比較中立,溫和說道。
顏泠雪福身,“皇上,不關幾位姐姐的事情,是我自己,想到了離家千里,不由悲從中來,情難自禁。這才失儀。”
“朕和顏妃說了些什麼,難道還要跟你蘭妃交代?”拓跋諶眸光一沉,語氣冷了幾分。
顏泠雪是被郭雨蘭一直逼問,再加上剛纔也是好不容易纔止住傷心,這才哭了起來。
而且她那時候也不過剛剛纔見上拓跋諶,一句話都沒有說。
郭雨蘭心裡咯噔一下,“臣妾不敢。是臣妾多嘴了,臣妾沒有別的意思,只是關心顏妃妹妹。既然皇上不讓臣妾詢問,臣妾不問就是了。”
“皇上,你這可真是太偏袒了。顏妃如果覺得皇上和她說的話,不能對咱們這些姐妹說,儘管說是皇上您吩咐的就是。做什麼擺出這個扭扭捏捏的姿態,此時哭的倒像是誰真的欺負了她一樣。臣妾倒是要替蘭妃抱一句不平。”歐陽萱抱胸,看着顏泠雪的表情似笑非笑,“她就這麼金貴,連問一句,都得罪她了?”
拓跋諶眉峰微蹙,視線在衆女身上掃視了一圈,最後落在顏泠雪身上,“因爲朕跟她說了些不太適合讓別人知道話,也忘了告訴她,可以直接說是朕的吩咐即可。你們,誰還有異議嗎?”
“臣妾不敢。”衆女齊齊福身行禮。
顏泠雪感激的看着拓跋諶。他們不過相見第一天,他發現她喜歡別人竟然願意成全。
在自己最危險差點被人抓住把柄的時候,爲她擋住了一場風波。
此時又替她解圍。
才認識幾個時辰,但是顏泠雪卻覺得,他比那個自己認識了這麼多年的許席文,都那麼的可靠,那麼的有安全感。
“大家都坐吧,繼續。”楚媚見氣氛僵住了,出面說道,“雲雀,去把本宮調製的暖春茶,送給諸位姐妹和大臣們嚐嚐鮮。”
“謝皇后娘娘。”衆妃齊齊道謝,這才緩了緩神色,回到自己座位上。
拓跋諶雖然沒有什麼特別的表示,但是隻是這麼一句反問,就已經足以讓人嚇得噤若寒蟬了。
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像楚媚這樣無視拓跋諶冰冷而強勢的氣場。
楚媚擅茶道御膳調香等一切和醫術有關的小道,也不是什麼秘密。此時衆人喝着這茶,懂行的已經品出了幾分清味。
“娘娘的這茶,喝不出是什麼茶葉,蓋因,所用之料衆多,想必工藝複雜。微臣能喝出,裡面有五種補藥,又加了三種輔藥,卻也不一定就是藥,可能是些別的什麼東西。”韓羽林淺嘗了一口,閉上眼睛,一臉享受的表情,“不愧暖春之名,這茶入口清冽,微苦,但喝下去之後,立即就覺得渾身暖洋洋的。只不過,娘娘用的茶葉,微臣愚鈍,還是沒能品出其中真味。”
韓羽影立即說道,“大哥你已經夠厲害了,我就覺得這暖春茶喝了之後,比那燒刀子都暖,但是不像燒刀子那麼烈,那燒刀子可辣的人喝不下去,我還是喜歡暖春茶。”
“娘娘,這暖春茶,我們蕭氏商行包了,配方您出,暖茶我們調製。”蕭煜眼睛亮晶晶的,“賣多少,咱們對半分。我看這韓大人的妹妹,這麼喜歡喝暖春茶,不用擔心以後賣不出去。”
韓羽影被陌生男子突然點名,不好意思地紅了紅臉道,“我胡說的,你賣不出去可別怪我。”
又補充道,“我愛喝是真的。”
蕭煜見這女子不似尋常閨秀那麼古板,俏皮可愛,逗趣道,“那要是真的賣不出去,我就天天去韓小姐家門口賣唄。這暖春茶,就算韓小姐你承包了。”
宴會上傳來一陣善意的笑聲,話題引向了別處,一場剛剛而起的後宮風波,不動聲色煙消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