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宸王府,雲梓宮。
“王爺,齊王求見,說是爲了菩提葉一事。”墨焰通報道。
拓跋諶一愣,道,“九夜,你們好好照顧王妃,本王先去見齊王。”
雲梓宮的偏殿,歐陽元奉上錦盒道,“聽聞王爺在尋找此物,老夫猶豫再三,還是將此傳家寶獻了出來。”
“齊王既然有菩提葉,爲何不早說?”拓跋諶打開錦盒,看着裡面晶瑩碧綠的葉子,眼中閃過一絲驚喜,但是表面上不露聲色。
齊王這等老狐狸,雖然算是同盟,但是對方既然這個時候拿出菩提葉,必然有所謀劃。
絕不可能是平白無故送給他。
“不瞞王爺,此物乃是老夫傳家寶,
也是明萱的嫁妝,故而纔沒有在第一時間拿出來。如今見王爺求寶心切,便也顧不得自己,奉上此物。”歐陽元望着拓跋諶,含笑道,“老夫別無所求,唯獨膝下一女,勞煩王爺照顧。”
這個照顧,就並非之前說的,暫時住在北宸王府這麼簡單了。
歐陽元先說是傳家寶,又說是嫁妝,意思很明顯,就是要明萱郡主嫁給北宸王。
“本王已有王妃。”拓跋諶望着那盒中的菩提葉,沉聲道。
歐陽元道,“明萱傾慕王爺已久,豈會在乎名分。只要王爺能夠在此應承老夫一句,將來會好好照顧明萱,保護明萱,那麼這菩提葉,便當做明萱的嫁妝,贈予王爺。”
拓跋諶轉身,目光落在主殿的位置,裡面的楚媚因爲湮滅之蝶疼的失去理智,墨焰雲雀等人按着她,亂成一團。
他曾言,若有人能夠拿得出菩提葉,他願意答應任何一個條件。
當然了,這種條件肯定不包括殺了皇帝,投奔敵對勢力這些有損新晉王朝根基的事情,無外乎是金銀珠寶,高官厚祿。
但是現在,歐陽元要以明萱郡主作爲條件,讓拓跋諶答應娶她。
明萱的身份又代表了歐陽一族,也就是北宸王府和齊王在某種程度上更親密的合作。
比起之前的只憑借昔日交情維持的簡單同盟關係,通過聯姻,更進一步。
北宸王和齊王聯姻,一定更會被皇帝忌憚,但是這些他並不放在眼裡。
而是,他並沒有再娶的打算。
雖然他對明萱,比起那些普通的女人,還不至於拒人千里,但是也絕對沒有碰她的興趣。
“明萱和本王相識多年,若是齊王將她託付給我,本王能護她性命,但給不了她幸福,豈不是誤她一生。”拓跋諶望着歐陽元,沉聲說道。
若是換了旁的女子,他毫無二話,娶個女人而已,之前不也娶了兩個側妃兩個美妾。
但是明萱郡主不同於旁人,因爲舊日交情,多少就如同對待拓跋寧、柯晴枝一樣,當做妹妹照看。
如果只是要和北宸王一系合作,不一定非要把明萱嫁給拓跋諶,拓跋臨、洛九夜都是良選。
“老夫看得見王爺和王妃恩愛,但是男兒三妻四妾本是常事。王爺側妃之位空懸,便是沒有明萱,太后少不得也要爲王爺指納良家女。而明萱她自己,若是能夠跟着王爺,也不在乎身份地位。”歐陽元抱拳,“不論今後如何,那都是明萱自己的選擇。便是日後她真的後悔,也不至於怨我這個做父王的沒有幫她。老夫唯有這一樁放不下,還請王爺成全。”
菩提葉,交換明萱郡主。
“齊王既然將明萱郡主交予我,本王自當盡力。”拓跋諶拿起那菩提葉,道,“三日之後,花轎迎明萱郡主入府,委屈郡主只能添爲側妃。”
歐陽元終於鬆了口氣,“明萱,就拜託王爺了。”
重新回到宮中,拿了菩提葉煮水,果然就將菩提心上的附骨之疽洗掉了。
一干人等這才鬆了口氣。
拓跋諶重新將菩提心爲楚媚種下,有了菩提心的壓制,楚媚身上的痛楚褪下,足足折磨了兩天一夜的煎熬終於結束,精疲力盡的楚媚昏沉沉睡下。
拓跋諶坐在她的牀邊望着安睡的楚媚,肩胛處湮滅之蝶的血痕已經消失,只剩下那一塊被挖出的血肉還觸目驚心,讓他知道她承受着怎樣的劇痛。
臉色終於平緩下來,睡的非常安穩。
“啓稟王爺,王妃所中湮滅之蝶已被壓制,只是身體遭受劇痛折磨,非常虛弱,需要好好調養。其次是幻術使用過度,傷了眼睛,已爲王妃敷了藥,兩日後便可取下黑布,只不過有一樁,最近一段時間可不能再用幻術了,否則便會加重傷勢。還有王妃肩胛處的傷,每日按時換藥,等傷口癒合即可。”那御醫躬身道。
拓跋諶道,“賞。你留在王府,照顧王妃。”
“是,微臣遵命。”御醫一顆心才落回肚子,之前還以爲自己必死無疑,沒想到總算撿回一條性命。
洛九夜道,“王爺,你的傷勢也需要儘快處理。”
拓跋諶嗯了聲,道,“去落月軒。王妃醒來,立即稟報我。”
“奴婢遵命。”雲雀福身。
拓跋諶跟着洛九夜走了,雲梓宮恢復了以往的安靜。
落月軒裡,洛九夜驚訝道,“沒想到菩提葉竟然在齊王那裡,而且還以將明萱郡主嫁給王爺爲條件,才肯拿出來。他倒是打的好算盤。”
“罷了,他沒一直藏着,救了楚媚,本王便記他一個人情。”拓跋諶的傷勢已經包紮好,只是他也非常疲憊,需要好好休息。
洛九夜道,“若是他早點拿出來,王爺何必去諸侯王墓冒險。若是他一直都不拿出來,看着王爺做這無用功也太薄涼寡恩了,王爺昔日對他的照拂可不少。他爲了明萱郡主見死不救,雖也是情理之中,只是這老狐狸委實可恨。”
“提親下聘事宜,你安排。”拓跋諶擺手,並不想多談。
洛九夜躬身,“是,屬下明白。一定會按照北宸王側妃之禮,風風光光,絕不委屈了明萱郡主。”
雖然比不上大婚,但是下聘這些禮節,還是少不得。
……
楚媚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裡她的湮滅之蝶爆發,菩提心失效,拓跋諶渾身是血的站在她面前。
她還看見了他的雙眼,血一般的顏色,但是在那血煞的幻境裡,滿滿都是她的身影。
若不是這個夢,她可能還需要好長一段時間來消化自己已經是北宸王妃的事實,她可能還會在望着拓跋諶的時候就會覺得彆扭不自在,但是現在,她只想睜開眼睛,看一看他。
不經歷生離死別,總不知道珍惜二字何意。
“王妃都已經睡了一天一夜還沒有醒,御醫又說沒有其他問題,這是怎麼回事啊。”芍藥小聲道。
雲雀壓低了聲音,“小點聲,王爺還在守着呢,可別吵着王爺睡覺。”
“是。”
兩人看了一眼牀上的兩人,都沒有再說話。
現在已經傳出了風聲,王爺要娶齊王家的明萱郡主爲側妃,洛九夜帶人去下的聘禮,比起之前被皇帝指進來的兩位側妃,可算是風風光光了。但是咱們王爺,兩耳不聞窗外事,藉着養傷的名頭並沒有出面,反而是一直在雲梓宮陪着王妃睡着。
這般寵溺,委實令人羨慕。
一聲悶哼,楚媚睜開眼,眼睛火辣辣的疼,眼前一片漆黑,她呆愣了,自語,“難道我瞎了?”
“蒙着黑布,明天才能拆。”身旁傳來熟悉的磁性而冷冽的聲音,“沒瞎,別怕。”
楚媚伸出手摸索到旁邊的人,雙手在他臉上摸了一會兒,熟悉的眉眼,鼻樑,嘴巴,雖然看不見,但是屬於他的感覺,即便看不到,也知道是他。
“王爺,我還活着……”因爲剛剛醒來,楚媚的聲音還帶着一絲黯啞。
拓跋諶將她攬入懷中,“嗯。”
她的臉貼着他的胸膛,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心跳聲,熟悉的感覺。本來有千言萬語,但是這時候反而不知道說些什麼了,只是伸出手摟住他的腰,“嗯。”
他不善言辭,而她,慣會說謊話。
這個時候,反而兩人都不知道說什麼。但是也不需要言語,足夠了。
雖然她還不能確定她對他是什麼感情,但是楚媚知道,她願意從今往後嘗試着做他的妻子,嘗試着留在他的身邊。
武侯兵法,換了她自由身。菩提葉,救了她的性命。
她感覺自己好像賣身給了他一般。
比起尋常閨秀都是在大婚那天才知道自己的丈夫長什麼樣,從未對夫君這個詞有過期待的楚媚突然覺得,這樣的日子,已經很好了。
無論如何,她都是他的北宸王妃。除非有一天,他真的厭惡她要將她趕出門,否則她都要留在這裡過下半輩子。
因爲她的公子,將她賣給了他。她,歸他所有。
而現在她知道,他的這個買主,對她,好像還不賴。
“王爺爲什麼會爲了我這般尋找菩提葉?”終究還是沒忍住問了一句。
拓跋諶低下頭看着懷中的人,揉了揉她的頭髮,眼中的寵溺,蒙着眼睛的楚媚看不見,只能聽見人一如既往沒有絲毫感情的聲音說道,“纔買回來的媳婦,要是看着你死了,本王豈不是虧大了。”
“是啊,我若是死了,王爺可就真的虧大了。”楚媚脣邊勾起一抹妖嬈的笑意,抱着拓跋諶的手又緊了緊,“那我以後可得對我的買主好一點,不能讓我們王爺覺得虧了。否則王爺若是後悔了,我可再沒有《武侯兵法》這樣的寶貝賠給王爺。”
俏皮的玩笑,一切又好像回到了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