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楚媚徹底被裴紹南纏上了。這傢伙爲了讓她幫林初柔治療頭疾,已經到令人髮指的地步。
每天雷打不動的守到雲梓宮,楚媚要是出門,那不用說了,肯定是全程跟隨。逛街她多看兩眼的東西,他就直接買下來。吃飯的時候,就差拿筷子去餵了。
楚媚被這傢伙搞崩潰了。還想去試探柯晴枝,就因爲他,甭想去了。
就跟狗皮膏藥似得,她去哪,他跟到哪。堂堂長安一霸,淪落爲跟班。
有這麼一個人跟着,楚媚不管是幹什麼都很不方便。調查《武侯兵法》不方便,調查陳嬌瑩等人不方便,跟組織接頭更不方便。
楚媚非常頭疼,而北宸王府還有個人比楚媚更不爽,自然是咱們北宸王拓跋諶。
“王爺,查清楚了。據說是因爲王妃隨口說了一句可以治好威武候夫人,那小侯爺爲了自家大嫂就纏上我們王妃,非要王妃想辦法醫治。但是王妃應該是怕麻煩,畢竟威武候夫人的頭疾由來已久,又不是一朝一夕之事,想要治好,只怕是個漫長的過程,而且也不確定能不能治好。所以一直沒答應。”墨焰稟報道。
拓跋諶面沉如水,對面的洛九夜微微搖頭,不由好笑,還真沒看過裴紹南對哪個女人這麼上心,爲了他大嫂倒也是上躥下跳的。
“今天王妃在哪?”拓跋諶問道。
墨焰答道,“今早上趁着小侯爺沒有來,王妃和蘇綾扇美人兩人去了桃花小築。不過一刻鐘後小侯爺就來了,現在他們都在那裡。”
“她去桃花小築幹什麼?”拓跋諶眉峰皺起。
墨焰道,“據說是找柯姑娘問王爺的喜好。”
“以晴枝的性格,王妃請教這種事情,她應當會和王妃相談甚歡。”洛九夜淡笑着道。
……
桃花小築裡,楚媚和柯晴枝相對而坐,她左邊是裴紹南,右邊是蘇綾扇。
“……其實我和王爺相處的時間也不多。王妃當也清楚,王爺常年征戰沙場,那時只有我姐相伴。直到三年前,王爺回長安,我才住進北宸王府。以前,也不過是跟姐姐在一起的時候見過王爺幾次。”柯晴枝淺笑着道。
楚媚臉上的笑容恰到好處,“無妨。柯姑娘已經告訴了我很多有用的東西,真是謝謝柯姑娘了。”
“是啊,咱們王妃現在照顧着王爺的吃穿用度,有了這份東西,那就更如魚得水了。”蘇綾扇手執毛筆,剛纔就是她負責記錄柯晴枝說的北宸王的一些喜好,笑道,“真是麻煩柯姑娘了。”
裴紹南已經在旁邊安靜的坐了兩刻鐘,他雖然爲了林初柔的事情對楚媚死纏爛打,但是這傢伙的優點也很多。
比如明明知道楚媚上次喝醉酒說錯話了,提到了任務,卻絕口不提任務的事情,也沒有拿任務來威脅楚媚。
因爲他已經當楚媚是朋友了。不管她的任務是什麼,楚媚和拓跋諶之間,他只站楚媚這邊。當然,如果楚媚做出什麼危害整個新晉王朝的事情,那麼這個朋友肯定就沒得做了。
又比如現在,他雖然不懂這些女人們在鬧什麼,但是也能夠知道楚媚在做一件事,所以他不去打擾。
此時見楚媚貌似收工了,不由好奇問道,“上次我送含煙給北宸王,不是也按照柯瑜當年的辦法嗎?怎麼一點效果都沒有。”
幾女同時在心裡暗啐一口,這是什麼情商啊,柯瑜在拓跋諶心裡已經是無可替代了,你還用這種模仿她的辦法,拓跋諶沒有當場跟你翻臉,已經是照顧你是昌國公府的人了。
“其實這是一個誤會。”不料,柯晴枝笑着說道,“所有人都誤會王爺因爲一幅畫就看上了姐姐,其實不然。那幅畫雖然畫的是王爺,但是上面提過一句詩,纔是關鍵。”
裴紹南撓撓頭,“什麼詩?”
“易得千金寶,難得用心人。”楚媚念道。
蘇綾扇不解道,“可是詩經裡原句應該是易得無價寶,難得有心人。以柯瑜姑娘的博學,應該不會連詩詞都記錯。”
“不管這詩詞錯不錯,不過就是說千金難得,一人難求。不就是向北宸王表白嗎?不然她爲什麼畫北宸王?”裴紹南不明所以。
柯晴枝莞爾一笑,端的是優雅,“其實不然,這是一句求救詩。姐姐故意換了幾個字,而且還將易、千金、用、人這幾個字寫的比其他的字大一點點。”
“確實。我上次遠遠看過一眼,確實發現字體不是一般大小。只是以爲柯瑜姑娘寫的時候沒太注意。”楚媚回憶了一番,道。
柯晴枝說道,“這便是一句藏字的求救詩。把這些故意大一號的字換了順序合起來就是,‘用千金易人’。姐姐當初被京城一個紈絝看上,強迫她嫁,但是姐姐不願意,那傢伙就逼迫老鴇讓姐姐賣‘點眉夜’,沒有人敢跟那個紈絝作對,就算是有錢也不敢買,那傢伙就是要買了姐姐的一夜羞辱。當時姐姐知道滿座只有北宸王能夠救她,所以才畫了他的畫像,又留下這句‘用千金交換自己’的求救,意思是希望北宸王能夠買下她,但是她會自己出錢,補上北宸王買她花的銀子。北宸王看懂了,他買了。姐姐逃過了厄運,那老鴇還爲了討好王爺,直接將姐姐送給了王爺。”
所以,所謂北宸王在春江閣對柯瑜一見鍾情什麼的,果然只是說書人口中的段子。
沒想到那個暴君,也有動了惻隱之心的時候。他最初收下這個女子,竟然只是爲了幫她一把而已。
“還有這一層玄機,難怪上次含煙的事情弄巧成拙了。”裴紹南自語,這才明白敢情是他們一開始就想錯了,難怪沒用。
見楚媚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柯晴枝望着她笑語盈盈道,“王爺和姐姐素未謀面,但是第一眼就能懂對方的心意。這世上自然不會還有第二個柯瑜,因爲不是每個人都能跟王爺有這一份默契。滿座那麼多人看見了那句求救詩,都只以爲是表白,唯有王爺一人能看懂。而王爺的喜好心思,也唯有姐姐清楚,我這個做外人的是不明白的。倒是沒幫上什麼忙,讓王妃白費心思了。”
一番話說的不動聲色,但卻暗藏機鋒。柯晴枝的話段位太高了,一般人還不明白她在說什麼。
其實就是說,柯瑜和拓跋諶默契十足,第一次見面就能懂對方的意思。柯瑜從來不需要問王爺的喜好和心思,因爲他們默契,她都明白。
這世上不會再有第二個柯瑜,某些人就算是問了喜好又怎麼樣,沒用,白費心機。
說她做外人的不明白,其實是指楚媚只是個外人。
幸虧楚媚和蘇綾扇都是聰明人,兩人對視一眼,都聽出了柯晴枝話語裡的意思,否則柯晴枝還真是拋媚眼給瞎子看了。至於裴紹南就別指望了,這種拐着彎的話,一般男人都聽不懂。
“有道理,楚王妃,看來你跟北宸王的默契還是不夠啊。”果然,裴紹南就根本沒聽出來,煞有其事點點頭道,“不過,上次瞅你們在乞巧節還挺有默契的,比起柯瑜不差了,別難過啊。你們一對夫妻倆,來日方纔。”
楚媚強忍着笑,這傢伙,沒聽懂都打臉打的啪啪響。
果然,柯晴枝的臉色瞬間一僵,難爲她好不容易讓楚媚紮了根軟釘子,結果裴紹南還給人拔出來了,一時沒忍住,道,“昌南候怎麼如此關心北宸王妃,聽說你連日都跟王妃在一起,這默契,應該是比王爺還要勝一籌。”
“啊哈?”裴紹南完全沒搞明白爲什麼一句話就拐到自己頭上去了,一臉茫然的看了看楚媚,他要跟楚媚有什麼默契?狼狽爲奸的默契?
楚媚卻已然聽懂,還不待說話,突然感覺一道冰冷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幾乎是條件反射般,楚媚向着門口望去,便見一個人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站在門口。
他一襲黑袍,略長的劉海下狹長的眼眸眸光微冷,英俊的臉龐上面無表情,楚媚與他四目相對。
“王爺!”柯晴枝驚呼一聲,連忙起身走到門口,並未行禮,而是非常熟練的迎上去道,“王爺什麼時候來的?怎麼站在門口也不說話。快請進來,杜鵑,快上茶!王爺慣愛喝冷月,可別拿錯了。”
拓跋諶面無表情走了進來,柯晴枝彷彿女主人一般跟在他旁邊,楚媚怔了怔方纔起身,看着拓跋諶坐在主位上,旁邊的柯晴枝溫柔嫺靜。
不知爲何,有點刺眼。
“既然王爺來了,那臣妾不便打擾,便先告辭。”楚媚微微躬身,蘇綾扇跟着行禮。
裴紹南不明所以,“爲什麼他來了咱們就要走啊……”
“廢什麼話,跟我出來。”楚媚扯了扯他的衣角,壓低聲音拿眼橫他。
裴紹南立即縮了縮脖子,“行行行,你說什麼就什麼,走就走。”
他現在還指望楚媚幫他醫治林初柔的頭疾,那叫一個聽話。
兩人的小動作被拓跋諶盡收眼底,他看見那個長安一霸被楚媚收拾的服服帖帖,兩人之間的熟絡並非如楚媚跟他相處時的那種刻意交好,而是非常熟悉以後的隨意,那般自然。
他們認識的時間還沒有他們長,爲什麼楚媚連對裴紹南都能如此隨意,對他,卻防守的嚴嚴實實。
他現在連個外人都不如了。
“站住!”
冷冽的聲音從拓跋諶的方位傳來,楚媚腳步一頓,轉過頭望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