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螢火蟲,就像是瑰麗的夢境一般,周圍的人聲漸漸遠了,楚媚摟着拓跋諶的腰,眼前的景物在快速旋轉變化。
雖然封了內力,但是他依然是最厲害的人,楚媚從不懷疑。
她捨棄了一切,只是全身心的配合他的步伐,楚媚根本不用看哪裡的螢火蟲比較多,也不需要注意下一步的方向,他往哪裡走,她只要跟着就好。
有時候楚媚會發現自己整個人向下摔去,她習慣性的想要避開,但是因爲對拓跋諶的信任,她不躲避就讓自己這麼摔下去,而往往每一次她都落在他的懷裡,並沒有落地。
她能夠感覺他們像是在螢火蟲中漫步一般,比起那些磕磕碰碰的夫妻,比起那些走的很慢的夫妻,他們就像是在跳舞一般,姿態優雅。
楚媚從來沒有這樣信任過一個人,對於一個特務來說,信任是最奢侈的東西。
她從不需要信任。
但是這一刻,信任真的是一種很溫暖的感覺。她有一些懵了,只能怔怔看着他的臉。
那張棱角分明的英俊的臉,有着好看的眉眼,白皙的皮膚,精緻的五官,脣邊噙着一抹邪笑,深邃的眼眸像是漩渦一般,令人暈眩。
拓跋諶,一個任務的目標而已,但卻又是如此的特別和獨特。
就算不願意承認,也無法否認,在她心中,這個男人早已經和別人不一樣了。
拓跋諶,那個拓跋諶,和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人都不一樣的拓跋諶。她在他的成親婚宴上掉包了新娘,他卻只是橫抱着她入洞房的不羈,她以爲他冷漠卻也會在瀑布時候故意誑騙她的腹黑,在秋水山莊的寒池邊他摟着她對她說不要怕的安全感,在別人對她出言侮辱時輕飄飄一句處死的殘暴,那麼強大的人但是血眸中卻也有沉重的悲傷和孤寂。
這樣的拓跋諶,令人聞風喪膽的冷麪閻王,卻會伸出手掌寵溺的揉着她的頭髮,眼神如此溫柔。
拓跋諶,她的丈夫,拓跋諶。
就在這一刻,楚媚突然發現,有些東西好像真的不一樣了。可是她害怕,她不敢,她只能退縮,將自己再次退回那個堅硬的殼裡。
恍然回過神,楚媚才發現,拓跋諶已經停了下來,那琉璃瓶裡滿滿都是螢火蟲,散發着璀璨的綠色光芒。
“好多!”楚媚驚呼,捧着琉璃瓶滿臉驚喜。
拓跋諶眼神落在人歡喜的臉上,不動聲色收回,只是那脣邊的笑意更深了兩分。
拓跋寧也看見了這一幕,現在楚媚手中琉璃瓶裡的螢火蟲是最多的,又要被她得第一了。
拓跋寧一急,眼睛一轉,幾步竄到楚媚前面,故意伸出一隻腳,卻沒有絆楚媚,而是絆倒了在楚媚他們前面的睿親王妃孟欣蓉。
孟欣蓉猝不及防直接撞在楚媚身上,她手中的琉璃瓶更是倒黴的摔在地上,收集了大半天的螢火蟲一下子就飛出了一半。
楚媚被她一撞,整個人向後倒去,手中的琉璃瓶控制不住的脫手而出。
“不要!”
拓跋諶一手摟住楚媚腰肢,剩下那隻沒有綁住的腳猛地一踢,那差點落下的琉璃瓶頓時被踢飛上空,拓跋諶摟着楚媚幾個旋步,落在那琉璃瓶落下的地方,穩穩接住。
一個不落。
“嚇死了。”失而復得,楚媚連忙拍了拍胸脯,對着拓跋諶道,“王爺,還是你拿着吧,我差點把它摔了。”
拓跋諶眼神凌厲的掃了拓跋寧一眼,拓跋寧被他看的一慌,連忙躲開眼神小跑步回到皇帝身邊。
她的這番小動作非常隱秘,就是孟欣蓉都沒注意,只以爲是走路的時候不穩當才絆倒的。
“天啊,只剩下一半了,怎麼辦啊。”孟欣蓉差點氣哭。
睿親王拓跋睿眉頭一皺,倒也沒有責怪她,道,“輸了便輸了,不過一次遊戲。你剛纔撞倒了北宸王妃,去給她道歉。”
對啊,楚媚也被自己撞到了,她的琉璃瓶也掉了。
一想到這個孟欣蓉就心裡一陣竊喜,總算是拉了楚媚這個墊背的,不算虧。但是轉身一看,楚媚那邊正穩當當拿着完好如初的琉璃瓶,根本就沒有任何損傷。
該死的,爲什麼自己摔倒了琉璃瓶裡的螢火蟲都跑光了,她那邊的卻都還在。不公平,她應該也不能過關纔對!
憑什麼她的運氣那麼好!
“王妃,本王跟你說話,讓你去給北宸王妃道歉。”拓跋睿加強語氣。
孟欣蓉狠狠瞪了楚媚一眼,“不去!”
楚媚也看見那邊孟欣蓉瞪自己,不明所以,怎麼你撞了我還瞪我?
楚媚是怎麼也想不到有些人把人撞了,還在可惜怎麼沒把她的螢火蟲撞走。
“哎!”拓跋睿對這個王妃也是無奈了。他是有名的賢王,但是他這位王妃卻真是跋扈。
所以夫妻之間很不和睦。孟欣蓉看不慣拓跋睿的虛僞,拓跋睿看不慣孟欣蓉的無德。
楚媚倒也沒跟他們計較,喜滋滋的交了琉璃瓶,他們以第一名的名頭過關了。第二的是煦親王和煦親王妃,炎親王夫婦也過了,排第五。另外還有兩對公子千金,至於裴紹南和拓跋臨,真是爲難兩個大男人了,他們也不可能像楚媚他們這樣摟在一起,又不能像煦親王夫婦那般攜手並肩,輸的慘慘的。
反正他們能混過第一輪都是運氣。
“諶兒,你們真是讓哀家刮目相看啊。”太后很高興。原先因爲拓跋寧的原因還看楚媚有幾分不順眼,現在是怎麼看怎麼得勁。
拓跋諶淡然,“母后過譽了。”
最不被人看好的北宸王妃,確實一直在創造奇蹟。如今可謂是過五關斬六將,一直和拓跋諶站在最耀眼的位置。
“還剩下最後一關。”楚媚喃喃,竟然覺得來參加一次宮宴,真不比出任務簡單。
綁在腳上的布已經取下,楚媚站在拓跋諶身邊,看起來宛若一對璧人。
拓跋寧剛纔已經知道王兄發現了自己的小動作,有些怯生生的站在一邊,直接躲在了太后身邊,不敢出面。
皇貴妃姚蔓蔓拿起那皇榜,繼續說道,“第三輪,也是最後一輪。三位王妃和兩位夫人在一炷香的時間內繡出一隻喜鵲,每個人拿到的手帕除了顏色不一樣,針線、喜鵲的樣式都一樣。繡完之後,五個手帕混在一起,你們誰先挑出來,且挑對了就是第一。若是在規定時間,還沒猜出來,或者猜錯了,就算不過關。”
“繡喜鵲的時候,不能給任何提示,否則就直接算失敗。”
這話一出,幾位婦人還好,大老爺們全部愣了。都一樣的喜鵲,就顏色不一樣,你還能猜出哪裡不一樣?
“這個好,乞巧節,也正好見見你們的女紅。”太后笑道。乞巧節,本來就是要刺繡,而喜鵲就是乞巧節的圖騰。
女紅楚媚雖然不太擅長,但也不至於連個喜鵲都繡不出來,只是看了拓跋諶一眼,以這位大爺的眼力,他能夠認出來嗎?
怎麼感覺都有點不可思議。
但是香已經點燃,楚媚等人也只好背對着大家去刺繡。楚媚拿到的是一方純白色的手絹,她看着喜鵲的樣式,早早就繡完了,揣在手中看了許久,連她自己都看不出有什麼特別,更不要說拓跋諶,也只好聽天由命了。
五塊手帕,很快就從五位夫人千金手中收回,混在一起。
女紅是閨秀們的必修課,每個人的都會,看這繡品也大同小異,當然,還是有些細微差別,比如有些針腳好一些,有的則稀疏一些。
連楚媚自己要不是記住了白色的顏色,都看不出來有什麼特別。
五塊手帕擺在一起,拓跋諶挨個兒走了一遍,突然一把就提起那個白色的繡帕。
楚媚目瞪口呆。
神啊,他是怎麼猜出來的,還這麼快。
一直到結束,楚媚都覺得有點恍恍惚惚。
最終,公佈的結果,只有拓跋諶和拓跋煦認出來了。拓跋諶就真的不知道他是怎麼猜出來的,拓跋煦則非常含蓄的說了一句,他選了看上去最好的那個。
意思就是柳以萱的女紅是最好的,然而事實也確實如此。
至於拓跋諶是怎麼猜出來的,就連太后問,他都只是笑而不語。
所有參加了七夕遊戲的,統統有賞。過了幾輪的賞賜又都不一樣。反正皇室在這一點上大方,就算是最後沒過關的也沒抱怨,這難度段數一個比一個高,大家輸的心服口服。
反正都得了賞賜,還在皇上面前混了個臉熟。
等都賞賜完的時候,太后突然對着身邊的皇后吩咐了幾句,不一會兒,皇后就端了個盤子上來。
那托盤上東西不多,只有五樣,但卻看的所有人都伸長了脖子。
“諶兒和楚媚令哀家格外驚喜,所以拿出這五樣東西來。不過,哀家也有個條件,你們兩人要同時去拿,若是拿的是一樣東西,那便是賞給你們的。若是你們拿的不一樣,那就怪不得哀家了。”太后笑道。
楚媚和拓跋諶對視一眼,這托盤上的東西,每一樣都不簡單。
免死金牌,先帝的尚方寶劍,空白但是蓋了鳳印的懿旨,價值連城的國寶至尊玉,還有最後一樣,比起前面四樣都不起眼,只是一個簡單的手鐲,但看起來也至少是百年的東西,藍瑪瑙石鑲嵌的銀鐲。
免死金牌除了謀逆罪都可免一死,先帝尚方寶劍可以在必要時候上打親王下打大臣,空白的懿旨就是說他們可以隨便寫什麼反正蓋了鳳印都有效,至於至尊玉則是新晉的國寶,拿這玩意兒可以換一屋子的金銀珠寶。
拓跋諶即便是放權天下都令皇帝忌憚,這要是得了裡面任何一樣東西,那還不得……太后此舉,似乎是在試探拓跋諶。
只是一個對視,楚媚和拓跋諶同時把手伸向那藍色瑪瑙銀鐲,楚媚似乎能夠感覺到旁邊的皇帝都鬆了口氣。
“好,真是哀家的好孩子啊。”太后由衷的笑了笑,似一語雙關。
不少人都暗自爲北宸王可惜,這要是得任何一樣東西,那可都是天大的好處,怎麼選了這看起來不起眼的。
唯獨只有一些聰明人,暗自嘆了口氣。
一場乞巧宮宴,終於落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