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風和暢,陽光明媚。北宸王府裡的偏僻小院裡,蘇綾扇準備了一大桌子酒菜,等着楚媚。
“綾扇,有什麼事情?”楚媚依舊薔薇花色長裙搖曳,素髮輕挽,姿態妖豔。
蘇綾扇直接給楚媚跪下,感動道,“謝王妃救命之恩,妾身的父親已經得救,現在在京城買了間院子住下,如今不做官,倒也不用再擔驚受怕。爹爹在京城一家書院當夫子,被流放的親人也都陸續回來,家裡也算是能過下去了。綾扇謝王妃救命之恩!給王妃磕頭了!”
說着,不等楚媚拒絕,砰砰磕了三個響頭。
楚媚還以爲蘇綾扇找自己有什麼事,原來特意設宴感謝。楚媚知道她極重孝心,扶着她起來道,“從宜州回來,我們也算是並肩作戰了。這一次就罷了,以後不要再行這麼大的禮。”
“王妃大恩大德,綾扇銘記在心。有生之年,一定爲王妃肝腦塗地,死而後已。”蘇綾扇伸出四個指頭指天發誓,“若違背此誓言,就叫我不得好死。”
楚媚沒想到的她竟然發此重誓,拉住她的手道,“言重了。快起來吧。”
楚媚並不需要這樣一個千金小姐爲自己做什麼,因爲她的真實身份不可能讓她知道。當然了,有這麼一個人在旁邊,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好。
蘇綾扇和楚媚坐下,對着楚媚道,“聽說馬上就是乞巧節,王妃要和王爺一同參加宮宴,可有準備?”
她也是心思玲瓏之人,自然知道楚媚如今在這個北宸王妃的位置上,不知道多少人盯着。
乞巧節是楚媚嫁給北宸王之後,第一次跟皇族的人見面,絕不可能平靜。
“雲雀提醒過我了,少不得需要露一手,就連逍遙王都親自上門,怕我給王爺丟臉。”楚媚莞爾,“自然要好生籌備,我想低調一點,到時候不如就沏茶吧。”
因爲學習醫術藥膳的緣故,楚媚對茶道、調香和膳食最爲熟悉。
那一日總不可能拿着鍋竈去炒菜,調香也不適宜那種場合,想來想去茶藝好歹也算是閨秀八藝之一。
琴棋書畫,詩繡茶膳。
“早看出王妃擅茶,王爺平日喝的都是王妃精挑細選出來的,如果到時候能夠展示茶藝,倒也不錯。”蘇綾扇興致勃勃,建議道,“這茶可有準備了?”
“嗯,昨日去蕭氏茶坊挑選了三款各有千秋的茶葉,都是今年還未出出售的新品,雖然比不上貢茶金貴,但勝在新鮮。”楚媚淺笑。
既然敢應承,楚媚自然是做了十足準備,不可能事到臨頭再隨機應變。
她喜歡謀定後動。
“出席的衣裙首飾可是定下了?王妃可不能再像平時穿的那麼隨意。”蘇綾扇道。
楚媚道,“等會下午‘綰青絲’的老闆娘就會過來,我這裡衣裙首飾也不少,她若是瞧着覺得都不合適,明後日也還來得及準備新的。”
“既然王妃都想到了,那妾身就放心了。”蘇綾扇真誠道。她是擔心楚媚不過江湖女子,不懂規矩,到時候在那種場合出醜,所以先提個醒,沒想到楚媚把方方面面需要顧及的地方都顧及了。
兩人吃了午飯,恰逢雲雀來報說晚娘來了,楚媚就帶着蘇綾扇一道回自己的雲梓宮。剛穿過王府的御花園,路過千嬌宮,遠遠就看見陳嬌瑩正在發落一個婢女。
“還不快滾!連梳個頭都不會梳,要你何用!”
那婢女跪在地上,“陳妃娘娘息怒,奴婢……奴婢真的不會梳朝雲弦月髻。這……這是‘綰青絲’的招牌,不知道多少人研究過,但是都梳不出來,奴婢真的不會……”
“不會!哼,不會要你何用!來人,給我把她這雙手剁了!”陳嬌瑩氣呼呼道。
那婢女慌亂磕頭,哭着道,“娘娘饒命!娘娘饒命!不要,娘娘饒命啊!”
蘇綾扇面露不忍,小聲道,“娘娘,‘綰青絲’有幾款髮髻,精妙絕倫,除了她們自家的巧娘,旁人都學不會。因爲那幾款髮髻不論多麼複雜,最終只有一根簪子固定。簪子取下發髻便散了,想知道怎麼梳斷然不可能。若是不取下簪子,只是看着那繁複的髮髻,更不可能知道梳法。朝雲弦月就是其中之一,陳妃以前最愛這款髮髻,平時‘綰青絲’裡的巧娘每天早上給陳妃梳頭。只是這一次從宜州回來,發現那巧娘好像沒有再來。聽說是因爲陳妃和‘綰青絲’的掌櫃鬧翻了,人家再也不做她的生意。”
楚媚瞭然,應該就是因爲那日,晚娘雖然走但也安排了其他人給她梳頭。若是一般人不會計較,但是陳嬌瑩這麼蠻橫的人自然不能接受。結果她還看見了自己,最後在“綰青絲”又被晚娘嗆了回去,想必在楚媚去宜州的這段日子應該沒少找綰青絲的麻煩。
不然以晚娘那和氣生財的性子,若不是被陳嬌瑩逼急了,絕不可能做出再也不做她生意的決定。
“哭什麼哭,煩死了,拖下去剁了她的手!”陳嬌瑩怒氣衝衝道。
楚媚自認爲自己冷血,但都是爲了任務不得不這麼做。在她的任務裡,若是不殺人,就是被人殺。
但是眼前,楚媚深切認識到對於這些千金大小姐,所謂剁手殺人不過是心情不好的緣故。
那婢女被拖走的方向正好是楚媚這邊,她拼命掙扎,突然看到站在花叢裡的楚媚,連忙一把抓住楚媚的裙角,哭着祈求道,“王妃娘娘救救我!求求你了,王妃娘娘救救我!”
那婢女哭的淒厲,對於一個下人來說,手都沒了,那基本就是沒用了。
蘇綾扇看的眼神不忍,但是她也知道楚媚的性子,欲言又止。
“王妃娘娘,救命,求求你了!”那婢女拼命抓着楚媚的衣角,似乎在抓着救命稻草,拖着她的兩個侍衛也看見了楚媚,但是他們都是陳嬌瑩陪嫁帶來的人,並沒有在意。
楚媚黛眉一簇,“住手!”
那兩個侍衛並不撒手,青蓮一把卸下那兩個侍衛的腕關節,他們這才慘叫一聲鬆手。
陳嬌瑩也聽到了這邊的動靜,走過來陰陽怪氣道,“喲,王妃娘娘好大的架子,你是要來管我宮裡的事情咯?這個小賤人是我的婢女,別說我把她剁手,就是把她剁碎了喂狗,王妃娘娘也管不着。”
“你處置你的宮人我管不着,但是她抓皺我的衣裙,本王妃要把她帶回去教訓。”楚媚淡然說道。
陳嬌瑩瞥了一眼,楚媚穿着薔薇長裙,下襬確實被那婢女抓的皺巴巴,但是也無傷大雅。
“這是我的宮人,輪不到你來教訓。”陳嬌瑩冷道。
楚媚脣邊勾起一抹譏笑,“陳妃,你怕是忘記了這是哪裡,這裡是北宸王府,我是北宸王妃。你的宮人確實不該我教訓,但是得罪了我,就算是你的宮人,本王妃也有權帶走。連這麼點規矩都不知道,你的《女戒》白抄了?”
“你!”被楚媚提起自己罰抄《女戒》那茬,陳嬌瑩氣的跳腳。
卻見楚媚慢條斯理說道,“要不是陳妃你突然冒出來,我都差點忘記了,陳妃,你上次抄的《女戒》十卷,是不是該交了?我最後再給你三天時間,乞巧節之前,若是看不見你交來的《女戒》,那你也不必交給我了,直接交給王爺吧。”
陳嬌瑩霎時臉色蒼白,張了張嘴沒敢說話。她對楚媚不敬,但是卻不敢對拓跋諶有絲毫的違逆。
楚媚見她被嚇着了,給青蓮使了個眼色,青蓮拉着那婢女,徑直走了。
其實楚媚是在誑她。拓跋諶怎麼可能管後院的事情,但是陳嬌瑩進府至今還沒見過拓跋諶的面,自然不明白楚媚說的話幾分真幾分假。
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楚媚已經走了,連帶着那個婢女。陳嬌瑩還生氣,但是想想自己還沒抄的《女戒》也不敢追上去,不過是個婢女罷了。
想到楚媚說的讓她找拓跋諶,多少有幾分害怕,對着左右的婢女道,“你們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快去抄《女戒》,要是三天之內抄不了十卷,我剝了你們的皮!”
“是,奴婢遵命!”左右婢女連忙答道。
陳嬌瑩猶自生氣,想到當時皇上要給北宸王府賜婚,各家千金那都是爭着搶着,只是沒爭過她,結果嫁給北宸王這麼久,連一面都沒見上。
不行,那個楚媚算什麼東西,不就是仗着王爺才這麼囂張嗎?若是沒有王爺給她撐腰,她這種沒有孃家的王妃算個什麼東西。
王爺不近女色,只臨幸她,定然是因爲她在王爺面前露了臉的緣故,若是我……若是我也能在王爺面前露臉,還怕王爺不喜歡我嗎?
陳嬌瑩咬牙,“來人,準備馬車,回丞相府。”
她自己是想不到什麼好辦法,正好回去跟爹爹商量一下。最近也是被這女人氣糊塗了,沒事跟她鬥什麼氣,只要搶回王爺的恩寵,還怕她嗎?
倒是那個傅雪,一直沒怎麼見她,肯定就是打的這樣的打算。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