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希望下次誰被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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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合了各方面的信息,無憂嗅出了這次狩獵的危險氣息,再加上巫門報來的一些信息,無憂更感覺到了形勢的嚴峻,以致她忘記了發誓成親前不和燕風颺見面的事,專程要在狩獵前見他一面。

話是讓燕丹菡帶的,她等了一下午也沒見燕風颺進宮,臨要睡了也不見來,無憂有些急了,卻毫無辦法,只好讓纖雲她們先去休息,自己坐在燈下慢慢等。

外面還下着雪,她開了後窗就感覺冷風夾着雪花吹了進來,天雖然已經黑了,外面卻在冰雪的反射下不至於那麼黑,她能看到對面的樹梢上掛了許多冰凌,倒垂下來像一支支乳柱。

樹稍上未來得及結冰的雪花堆積着,遇到一陣風,就索索抖了下來,像樹葉般飛舞着。

無憂想起了很多事,又似乎什麼都淡忘了,她恍惚着,以致對面的男子站了半天,她都沒看到,直到那男子不耐煩地抖了抖身上的雪花,剛要走,她才驚覺,叫了一聲:“燕風颺……”

男子回頭,遲疑了一下足間一點,飛掠過來。

無憂往後退了幾步,讓他進來,燕風颺帶着一股寒氣闖進來。無憂打了個寒顫,這才注意到他手上抱着一襲狐裘。再看他身上,就是一襲錦袍,看着略顯單薄。

在這樣的大雪天,怎麼穿這麼少?

無憂嗔怪道:“有狐裘怎麼不披上,雪都浸你衣服裡了!”

她說着順手就拍了上去,燕風颺肩膀後面一層雪花,把神色的袍子都染溼了。

燕風颺就站着,任她拍去雪花,等無憂意識到這動作有些不妥想退後時,手腕猛然被他抓住了。

他不說話,就這樣看着她,無憂看到他的眼睛發亮,一時倒呆了,想好的話都說不出口,怔怔地看着他,感覺今天的燕風颺好奇怪。

“外面雪景很漂亮,要不要出去看看?”燕風颺半響張口。

無憂愣了一下,不自覺地看向窗外,那麼冷的天,又是晚上,看雪景?

“披上這個就不冷了!”似乎看透了她的擔憂,燕風颺將手中的狐裘給她披上,紅色的狐裘連了帽子,燕風颺隨手給她繫上,無憂低頭一看,狐裘長到自己的腳踝,長毛很柔軟地貼在自己臉上,看成色,這狐裘價值不菲啊!

這是女款的狐裘,是束雲鳳的嗎?

才這樣一想,燕風颺就在頭頂說道:“這是新的,就當是給你的及笄之禮吧!”

“哦……”無憂還沒來得及想他是以前買了準備送自己的,還是補送的,燕風颺已經伸手摟住她的腰,一帶就帶着她掠出窗外,腳尖只在岸上停留了一下又飛掠起,縱上樹梢,帶着她幾個起落就掠向宮外。

在宮外,燕風颺的白蹄烏已經等在那,燕風颺徑直躍到馬上,將無憂抱在前面,一夾馬腹,白蹄烏就撒開蹄子飛跑起來。

無憂只見被白雪覆蓋的景物向後飛掠而去,冷風都被斗篷擋在了外面,她後面是燕風颺堅實的胸膛,他有力的雙臂穿過她的腰拉着繮繩,她不用去想他會將她帶到哪裡,只恍惚覺得,如果這人和自己沒有血緣的羈絆,她是能相信他的!

因爲這一刻的他給了她從所未有的安全感,這種感覺是她在任何人身上都沒有得到過的!

不知何時,白蹄烏慢下了腳步,無憂看到自己被帶到了一片冰天雪地中,這裡沒有任何的屋宇,有的只是一片接一片的冰雪,在夜色的掩映下如一幅淡淡的水墨畫,玉樹瓊枝,瑞雪平鋪,銀裝萬里,遠山和大度、地都覆蓋這鵝絨般的白色,過膝的雪層填滿了溝谷,鋪蓋了嶺巔……

粉塑的千林已經看不出昔日的黃金紅葉,可是依然能帶給無憂悸動,這就是以前燕風颺帶自己來過的地方,沒想到冬天竟然也是這麼美!

燕風颺不說話,也不下馬,就這樣抱着她任白蹄烏逍遙地慢走着。

無憂也不敢說話,似乎只要有一點人聲,就會驚擾了這寂靜的美麗,她突然想起了李白那句詩:“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

這樣一個冰封的世界,誰又知道下面是不是也藏了一批精靈呢!

感覺燕風颺摟緊了自己,將下顎歇在了自己肩上,她都沒動一動,心裡被他這個動作揉得軟軟的,他是不是太累了?就讓他歇息一下吧!

白蹄烏繞了一圈回來,無憂將手放在了燕風颺手上,輕聲說:“走吧!我們該回去了!”

燕風颺反手握住了她的手,這次無憂沒有猶豫,掙扎了一下,燕風颺似乎收到了她的抗拒,停了一下,才帶着白蹄烏走出這個山谷。

“燕風颺,進宮之前,我們談一談。”無憂一出山谷就趕緊表明自己的態度。

“想說什麼,說吧,我聽着呢!”燕風颺在她頭頂悶聲地回答。

“不能面對面說嗎?”無憂不喜歡這樣的談話方式,被他擁在懷裡談什麼啊!

“不能,我怕你說出什麼讓我不高興的話我會忍不住掐死你!這樣……好點!”

他惡意地摟緊她的腰,在身後笑着磨牙:“最多勒死你……”

“燕風颺……你就不能正經點……”無憂嘆氣,自己是攤上什麼人啊!

“說吧,一會就天亮了,在這之前我還要把你送進宮……”

“你們要去狩獵嗎?”無憂急急叫道。

“嗯,怎麼?”燕風颺很簡潔,無憂感覺他的脣貼在自己耳邊,呼出的熱氣癢癢的,讓她忍不住的心猿意馬起來。

“單純的狩獵嗎?”她強迫自己忽視燕風颺的攪亂,問道。

話一出口,燕風颺的呼吸停了一下,環住無憂的手也緊了緊,無憂心就涼了,知道自己的判斷是正確的,燕風颺他們或者太子都把這次狩獵當做了一場決戰,皇室的內戰過幾個小時就要拉開戰場了。

“爲什麼這麼問?”燕風颺的語氣很平淡,無憂卻聽出了那份冷酷,她甚至有種錯覺,覺得燕風颺環在自己腰上的手臂像兩把鉗子,只要自己下一刻說出的話違了他的意思,他一定會將自己攔腰折斷的!

“皇位就真的那麼重要嗎?”無憂矛盾地將手按在他手上,這話不是站在誰的立場,只是單純地爲兄弟相殘的悲憫。

燕風颺沉默了一下,淡淡地說:“你這次要站在誰的那邊?”

無憂將手插進他的手掌中,觸摸着他滿是繭子的手,嘆道:“你們都是我的皇兄,我們身體裡面流了同樣的血……”

燕風颺推開她的手,語氣更冷:“這話你怎麼不去對他說!你難道不知道,一開始就是他不想放過我……燕無憂,我是喜歡你,可是你不能仗着我的喜歡讓我死……”

“我……”無憂語塞,自己到底想做什麼啊?讓燕風颺後退?這怎麼可能,別說太子不可能放過他,他憑什麼爲了自己犧牲呢!

“這些事你別管了!你只要安安心心地等着出嫁算了!”

燕風颺冷着臉抽出自己環在她腰上的手,生硬地拋出一句:“我送你回宮!”

無憂突然抓住了他的手,叫道:“燕風颺,現在是太子之位,以後是皇位,皇位之後是什麼?趙國,衛國,甚至七國嗎?你讓我安心出嫁,請問我能安心幾年?”

燕風颺怔住了,無憂冷笑道:“你和太子不一樣,你是能對自己下手的人,也是胸懷大志的人,我不覺得一個大燕能滿足你的雄心!我的話也許對你沒有用,可是我還是要說,請你下手……留一點情!不管是對誰,都給人家一點慈悲……”

“婦人之仁!”燕風颺不客氣地打斷了她:“這話你怎麼不去對我的敵人說!”

他拉着她的手探進了自己的腰間,灼熱的皮膚讓無憂嚇了一跳,可是等她的手指被他壓着按在他凸出的傷疤上時,她愣住了。

“這樣的傷疤我身上很多!憂憂,我沒告訴你,我死裡逃生了很多次不代表這些事不存在!你讓我慈悲不是讓敵人對我殘忍嗎?你怕他死,你就不怕我死嗎?摸着它,你告訴我,你希望下一次被砍的人是我嗎?”

燕風颺按着她的手摸到了自己胸肌上的傷口,沉聲說道:“你說……現在只要你說,希望下一次被砍的人是我,明天的狩獵我就不去,我立刻帶人回渝水去,這輩子再不回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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