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朔傷得太重,以至於軍醫時時刻刻守在李朔身邊,生怕一眨眼會有個閃失。若是李朔出了什麼事,估摸着大齊天下都會有危險。畢竟如今夜印壓境,天下即將大亂。
大齊歷經秦家謀反,歷經雍王之亂,再也經不起晉王之死了。
阿六也不知道自己這麼做對不對,擅自帶着夫人離開晉王府,若是被晉王知曉,那可是要人頭落地的。走的時候,那阿狼一直嗚嗚的在桑榆腳下徘徊不去,似乎也感覺到了什麼似的。
“姐姐?”夕陽撇撇嘴,俯身抱起了阿狼。
桑榆笑了笑,“終是個機靈鬼,帶着吧!”
若是能回到自然是最好的,若是不能,帶走也無妨。
這阿狼從小就跟着他們,而今是鐵了心要跟他們在一起的。
阿六小心翼翼的帶着人送了桑榆和夕陽出去,當大腹便便的桑榆出現在花娘跟前,花娘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她原以爲李朔是金屋藏嬌,卻沒想到當日的一切不過是李朔爲了桑榆肚子裡的孩子,所做的周全。
看樣子,晉王是真的屬意沐桑榆,否則絕對不會做這麼多事情。
“花娘!”桑榆深吸一口氣,“我是來找鬼醫的,你派人送我去那個地方。”
“夫人確定鬼醫會現身嗎?”花娘有些猶豫,畢竟李朔這般保護這桑榆,桑榆這次定不會是自己出來的。城外頭髮生的事情,花娘也是有所耳聞的,雖然不知道是誰出了事,朝廷對此封鎖了消息,但……
見着桑榆的現身,花娘便有些懷疑,是否是晉王出事??
“會!”桑榆笑得有些艱澀。
既然如此,花娘便也沒什麼可說。
只是桑榆藏了那麼久,自然不能隨意被人瞧見行蹤,否則出了事誰都擔待不起。
那枚印信,是桑榆全部的希望。
去了亂葬崗的時候,桑榆扶着腰坐了下來,整個人倦怠得很,眼皮子打架幾乎要撐不住了。拇指上戴着龍紋扳指,她無力的靠在夕陽身上。
夕陽懷裡抱着阿狼,擔慮的望着桑榆,“姐姐,你沒事吧?還能撐得住嗎?若是撐不住,咱們就先回去吧!”
桑榆無力的搖搖頭,“如果說,我與他之間還有一線生機,估計也只有不死不救了。夕陽,我害怕了,我再也不想讓他爲了我而身犯險境,我自己的命自己做主。”
說這話的時候,桑榆的眼皮子已經耷拉下來。
“姐姐?”夕陽低低的喊着,“姐姐,你怎麼樣?”
桑榆沒有吭聲,只覺得累,累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她聽得見,聽得到夕陽的喊聲,可她實在是累。有時候她真的覺得自己快要撐不下去了,可一想起肚子裡的孩子,又不得不咬牙堅持。
“姐姐?”夕陽慌了,趕緊放開阿狼轉身將桑榆抱在懷裡,讓她能靠在自己的腿上好好歇一歇,“姐姐?姐姐你是不是又睡着了?姐姐,你能不能聽到我說話?”
見着桑榆一動不動,夕陽“哇”的哭出聲來,“鬼醫!不死不救,你快出來救人啊!你是大夫啊,怎麼能見死不救啊!姐姐……姐姐,這地方不能睡!”
這是亂葬崗啊!!
“姐姐?”夕陽哭着喊着,“不死不救,你快出來救人啊!姐姐撐不住了!你快出來!”
哭到最後,夕陽的嗓子都沙啞了。
亂葬崗上,冷風呼嘯,如同冤鬼之聲,在這天地間顯得格外涼薄。
都這個時候了,夕陽所害怕並不是鬼魅,而是桑榆的身子。她趕緊攏了攏桑榆的披肩,生怕桑榆凍着。桑榆的身子本就偏寒,若是再受風寒,定是熬不住的。
直到日暮時分,阿六上前,“怕是不會來了,還是趕緊回去吧!若是有所閃失,只怕你我都承擔不起。”說着,阿六揮手讓帶出來的兩人趕緊過來,作勢要抱起桑榆離開。
猛地,阿六突然握緊了劍鞘,“什麼人?”
底下人趕緊抱起了桑榆,夕陽受驚的抱住了阿狼,“誰??你看到什麼人了??”
阿六冷然,“是有人,而且速度還很快。”想了想,阿六忙道,“走,先帶夫人回去再說,此地不宜久留。”若然留出問題,真當了不得。
夕陽連連點頭,趕緊跟在阿六的身後準備離開,這地方入了夜就詭異得很。總有冷風嗖嗖往衣服領子裡灌,又覺得有人在撓你後背,足以叫人汗毛直立。
驀地,夕陽忽然覺得自己動不了。
她張了張嘴,剛想喊點什麼,突然有一隻手快速捂住了她的嘴,還有一隻手快速纏上她的腰肢。身子就跟飛出去的風箏一般,耳邊只有風聲呼啦呼啦的響。
桑榆只知道自己做了個冗長的夢,夢裡浮浮沉沉的,自己似乎在飛,耳邊似乎有風聲。夢裡,還有人在說話,至於究竟說了什麼,桑榆也聽不清楚。
她隱約看見白霧中的李朔,渾身是血的衝他笑。
那一刻,他在笑,她在哭。
她看見那鮮血的顏色是這樣鮮亮,將那張俊美無雙的容臉暈染得這般妖冶。滿身是血的李朔漸漸走進了迷霧裡,無論她怎麼呼喊,他都沒有轉身再看她一眼。
撕心裂肺的喊着李朔的名字,換不得他的驀然回首。
桑榆急了,急得直掉眼淚。
猛地一陣腹痛,讓她駭然睜開眼睛。
陌生的牀榻,陌生的感覺,入眼的一切都不是地宮的模樣,也決然不是晉王府。
這是哪兒???
耳邊,傳來夕陽的驚呼,“姐姐?姐姐你醒了?太好了,太好了!!”
“夕陽?”桑榆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這是什麼地方?”
夕陽剛要開口,外頭陡然傳來阿狼的叫聲。阿狼是狼,是以此刻正俯下前爪,眸光利利的盯着即將靠近的男人,發出了威脅性的嗚嗚聲。
阿狼雖然還是小狼,但狼的野性卻是不容挑釁的。
“誰來了?”桑榆忙問。
夕陽一愣,趕緊開門出去。
院子裡的人看了夕陽一眼,笑得意味深長,“她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