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羨一身耀眼的緋紅色襖裙緩步入殿,笑道:“嬪妾這也是擔心公主的身子啊,好歹嬪妾同公主在露華宮的時候還有些交情呢。”
不提露華宮還好,露華宮是完顏皇后的傷痛之處,自己在那裡失去了孩子,現在莫羨這的肚子更像是諷刺。完顏皇后冷聲道:“等公主這邊有了好消息自然會告訴你們,天寒地凍,你還是回宮去吧,小心路滑摔沒了孩子”
“喲喲喲,這話那兒說的。”莫羨佯裝受到驚嚇:“難道忘了之前皇上怕嬪妾行動不方便特地給嬪妾配了一頂上好的軟轎嗎?”
其實按着規矩本來應該妃級以上才能配備軟轎,莫羨自從懷孕以來已經受到了很多赫連鴻軒的特赦和賞賜,就比如最近赫連鴻軒直接連莫羨的跪拜禮都免了,方纔進殿莫羨也只是對完顏皇后甩了甩帕子而已。
完顏皇后看着莫羨囂張的模樣卻毫無辦法,此時雅雙忽然道:“皇上配備給祺嬪的轎子是恩賜,可不是讓你在這裡耀武揚威恃寵而驕的,怎麼說着後宮的主子還是。你也不過只是個妾室。”
莫羨這才注意到完顏皇后身邊站着的雅妃,只見她臉上滿是稚嫩和青春,一身粉色衣裙也會顯得十分做作,莫羨心中忽然騰昇出了羨慕和嫉妒的心情。
是啊,這樣才十幾歲的少女有誰不愛呢?莫羨想起入宮這大半年,自己一心都用在赫連鴻軒和與晴嬪完顏皇后爭鬥上,好像心計用多了,人和心也都跟着變的蒼老了。
莫羨愣神許久,纔想起回雅雙的話,道:“雅妃娘娘,東西可以亂吃,話不要亂講。”
雅雙還想回一句,卻聽殿內墨畫的聲音傳來:“公主!公主!”
完顏皇后聞聲連忙往內殿走去,焦急的問道:“公主怎麼了?”
衆人隨着完顏皇后走到近前,才聽墨畫道:“剛纔公主嚶嚀了一聲這又…又睡過去了。”墨畫說着就覺得心酸,爲什麼這世上所有的苦難都會讓最好的人來承受,她前些日子剛覺得現在牧姑娘的生活稍微自在順利了一些,現在卻又出了這檔子事。
“快宣太醫。”完顏皇后回首吩咐,好似看見了希望。
太醫這幾日都有人在昭陽宮值班,不一會兒一位太醫過來,診脈觀面一番卻還是搖搖頭。
再看的牧秋語,還是沉睡着。
完顏皇后嘆息一身,令所有人都退出殿內,留巫客卿和太醫在一旁醫治,莫羨走在後頭,在跨出殿門時莫羨忽然掩住口鼻:“這殿內焚的什麼香,好生刺鼻。”
這看似不經意的一句話,巫修晨卻聽到了耳朵裡,暗暗記了下來,心裡明白這是莫羨在幫着自己。
有了線索,巫修晨喚來墨書問話:“我聞你們殿內焚點的香料味道獨特,這是什麼香?”
墨書想了想才道:“這是內務府送來的,說是新研製的助眠香料,公主聞之覺得清新香甜就留了一些一直用着。”
巫修晨頷首道:“那一塊來給我看看。”
墨書應一聲,從櫃子裡那出了一塊香料遞給巫修晨,巫修晨立刻檢查起來,墨書在一旁看着道:“可是這香料有什麼問題?公主不喜歡浪費還都把香料燃點到最後纔會讓我們換新的。”
巫修晨檢查過後發覺了不對,便追問一句:“這香料從什麼時候開始用的?”
墨書回想了一下答道:“應該是過年前吧。”
巫修晨點點頭,沉思許久巫修晨纔對墨書道:“這香料趕緊都扔了吧。”
“難道這就是公主昏迷不醒的原因嗎?”墨書追問一句。
巫修晨答道:“或許是也或許不是,我不敢肯定,不過還是小心爲上。”
其實巫修晨已經知道這裡頭含着的是什麼東西了,但巫修晨心裡有責任,不能把赫連雲玉暴露在衆人面前,於是只能含糊過去,先去掉這含着毒料的香料,再想辦法爲牧秋語解毒吧。
原來,這香料外頭與普通香料沒什麼不同,壞就壞在香料的芯裡,每一個都藏着些許木,也難爲這些人能做的如此隱蔽。
木花味香甜,人或動物一聞其味道就會昏昏沉沉,如果摘一個食之,不久便會暈倒在地,一連昏睡好幾天。
這香料裡含着的木不是很多,但每個裡頭都有,這香料一般在夜裡燃點,此時就只有牧秋語待在寢宮裡,於是這木的香味就慢慢沉澱到了牧秋語的身體裡,那一日跟着撞擊一起爆發出來,讓牧秋語一直昏睡不醒,而且屋子裡還持續有這個味道,牧秋語身體裡的毒素反而更重,纔會一直昏迷不醒,長期以往大概牧秋語的身體就會由內而外的衰竭至死亡。
巫修晨不敢告訴其他人,只能找藉口回了自己的占星閣開始查解木之毒的法子,好在這木的毒也不是特別難解,只需要在牧秋語平日所用的湯藥里加幾味野草藥就可以了。
有了解毒的辦法,巫修晨開始攬過煮藥的任務,在煮藥的時候就可以把解毒的草藥加進去,想着解毒之後牧秋語就能醒來,巫修晨終於慢慢放下心來。
此時,牧秋語還在跟夢境爭鬥的死去活來。牧秋語夢見自己戀愛了,跟一個所謂的成功人士,鑽石王老五,似乎身邊的所有人都在誇自己選擇的好,可是牧秋語還是覺得心裡少點什麼,她每日在冰冷的城市裡來來回回,和人吃飯約會,牧秋語卻只覺得這已經不是她自己了,她到底是誰?
牧秋語想了很久都得不到答案,她好像只是爲別人而活一般,那日牧秋語與那人在橋上約會,橋上的人越來越多,遠處有一羣青春洋溢的孩子離他們越來越近,在他們周圍熱熱鬧鬧的玩樂,也不知是誰忽然推了牧秋語一把,牧秋語的身體就這樣越過不高的橋欄,直直的朝着河面墜去。
橋上人羣沸騰尖叫,牧秋語卻忽然鬆了口氣,她好像終於可以徹底跟這裡告別,回到自己該去的地方了,她忽然想起來自己心裡缺失的那塊原來叫百里沙。
而此時的百里沙正在做噩夢,他夢到自己在一片冰冷的湖水裡,他拼命的遊啊遊,卻怎麼也找不到岸邊,就只能在水裡帶着,忽然湖面激起浪花,一股溫暖闖進百里沙的懷裡,原來是有人掉了下來,百里沙定睛一看,懷中的人居然是牧秋語,牧秋語正笑意盈盈的看着百里沙,彷彿在說:我回來了。
隔日,百里沙得到消息,牧秋語清醒片刻之後就睡過去了。但大家都知道,這是完全清醒的前兆。
慶幸你沒有選擇離開我,沒有選擇在無災無難的世界裡輕鬆的或者,而選擇了回到我身邊,堅定的陪我走完這充滿艱難險阻的一生一世。
牧秋語斷斷續續的短暫清醒幾次之後,腦中開始有了意識,身體也漸漸恢復了力量。
這日,牧秋語睜開雙眼,只覺得一片漆黑。難道是墨書沒有點燈?牧秋語轉念又想就算是在黑夜裡人的眼睛應該也能看到黑影,但自己現在眼前則是一片漆黑。
一個可怕的念頭從牧秋語心中升起。
牧秋語努力鎮定心神,喚道:“墨畫?”由於許久沒有開口聲音還有些沙啞。
墨畫聽到聲音連忙站到近前:“公主您醒了?”
牧秋語點點頭,又問了一句:“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墨畫看了眼外頭答道:“剛過來午時,現在是未時了。公主可是餓了?吃了這麼多日的湯藥,嘴裡可覺得苦澀?要不要吃些糕點?還是先喝些水?”
牧秋語在聽到那句“現在是未時”時心中已經是一片冰涼,午時後是未時,也就是說現在是青天白日,可自己的眼前爲什麼一片漆黑。以至於完全沒聽到墨畫後面說了什麼。
墨畫見牧秋語許久沒有答話,追問一句:“公主可還覺得哪裡不舒服?外頭有太醫當差,可用喚來?”
牧秋語長嘆一口氣,點點頭:“叫他進來吧。”
今日在昭陽宮當差的正是李太醫,巫修晨因爲赫連雲玉那邊的命令,待在了占星閣等着接任務。
李太醫入宮請安,然後跪在牀前把脈後,忽然問道:“公主眼前……”
牧秋語閉上雙眼,又睜開,見還是剛纔的光景,才道:“一片漆黑。”
李太醫大驚,上前檢查牧秋語的雙目,但卻只能看到牧秋語渙散的瞳孔,完全沒有焦點。
一旁的墨畫聽到這個話,心裡一窒:“什麼?公主您看不見了嗎!”
牧秋語沒有回答,但李太醫卻不住的搖頭。墨畫追問:“李太醫您倒是說話啊!公主着眼睛怎麼了?”
李太醫嘆口氣才道:“公主的眼睛的確是看不見了,大概是腦子受到了撞擊,腦中產生血塊擠壓到了眼睛那處才導致失明。”
墨畫聞言驚的後退幾步,心酸至極,眼淚就跟着涌上來了,覆上前跪在牧秋語牀前:“公主!墨畫對不起你啊!那日墨畫沒有攔下芙希公主才讓您遭了這麼大的難,公主,你打我吧,罵我吧,嗚嗚嗚……”
墨畫哭的死去活來,墨書聞訊趕來,見狀問李太醫道:“李太醫,您是太醫院之首,難道就沒有什麼辦法嗎?”
李太醫思忖許久才道:“或許古方會有辦法化解血塊,待老夫回太醫院翻閱古籍看看。”
墨書點點頭,送走了李太醫,順便讓其他宮人去通知皇上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