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天曜怎麼捨得她焦急,上前攬了她在懷,用衣袖擋住她的臉,輕言慢語:“要是有人問起來,你就全推到我身上,反正你是被迫的。”
把風荷氣得拼命用粉拳捶着他,咬牙道:“你還說,你是嫌她們沒看見啊,誰敢問我跟誰急。”她話音未落,就聽見人羣裡有人發出壓抑的悶笑,可是她們一個個把頭低得能埋到地下去,根本看不到臉。
風荷感到她們一個個此刻都在笑話她,臉燙得燒起來,衝着遠處跑來的一個丫鬟喝道:“跑什麼跑。”
那丫鬟愣得下巴都要掉了,四少夫人發脾氣?可是,怎麼看她的臉色都不像是生氣呢,好似羞惱更多些。她摸了摸自己的頭,半晌道:“前面有消息說恭親王府的七公子從馬上摔下來,摔斷了腿,太妃娘娘讓少爺與三少爺一起去看看呢。”
恭親王府?七公子?
這幾個字終於把風荷的理智喚了回來,她忍不住捂了嘴,緊張地朝杭天曜看,然後得到杭天曜詭異的笑。她也顧不得這麼多人看着,擺手揮退了丫鬟,挨近杭天曜問道:“你別告訴我是你乾的吧,都弄乾淨了?”
“那還用說,那本就是匹性烈的馬,他自己不信,非要上去,別說被摔斷了腿這點小事,只怕沒那麼容易呢。”他的笑冷酷而悠閒。
“難道還會有什麼事?”風荷摸了摸自己的小心肝。
杭天曜咬着她耳垂恨恨道:“他敢打你的主意,我自然要他一輩子都打不成那樣的主意。”
風荷起初沒有聽明白,仔細一想,驚得揪緊了他的衣袖,喃喃道:“你的意思,是,是他不能娶妻生子了?”
杭天曜哈哈大笑起來,摟着她道:“他早娶了妻子,妾室也不少,不過生子就麻煩了,往後啊,嘖嘖,只能看着不能動了。”
這話把風荷再次羞得滿面通紅,跺腳道:“你再胡說我就不理你了,祖母讓你去你還不快去,在這耽擱什麼勁。”
杭天曜看她那麼可愛好玩,越發拋不下手,卻不得不去,只得道:“我這就去,那你等我,我回來後咱們一起去後花園看落日。”
“好,囉嗦什麼呢,快去吧。”風荷雖是這麼說着,心裡卻禁不住泛起淡淡的甜蜜,杭天曜對她,其實真的很不錯。
杭天曜回來之時,風荷已經一個人去了後園賞花。穿着緋紅色素面杭綢的夏衫和月白紗裙,挨着亭子欄杆數着池塘裡盛開的荷花,念着明日要早起,來收荷葉荷花上的露珠,泡了茶喝。
西邊的天空一帶橘紅,晚霞映在荷花上,潔白的荷花彷佛鑲了一圈圈胭脂邊,美的驚心動魄。
想起書上寫得江南,忽然生出一股急切的嚮往來,在這樣美的意境下采蓮,蓮子清如水,芙蓉兩邊開。再回頭,望到遠處杭家最高的正院,不由輕笑,她是禁錮在這深潭裡的花,開了謝了都在這裡,永遠飛不出去。如果能與杭天曜有一處小小的院落,只有他們兩人生活,她不介意這輩子將自己束縛在他身上。
揹着霞光,走來一名男子,白衣翩然。
她嫣然而笑,其實,不管在哪裡,她也願意。她不知何時起,自己慢慢接受了他,接受了她命定的夫君。也許,他不是最適合她的,但感情就是一出夏日的雨,何時來了你都不知道,你嚮往着春雨的溫柔而不喜夏雨的暴躁,但是不經意間,你愛上了那一刻的暢快淋漓。
那名女子,她的美不是清純脫俗的,不是國色天香的,而是紅塵俗世的美,讓你在繁祿的紅塵中有一刻的滿足,連世間的紛紛擾擾都成了一種期望,期望與她一同體驗刀光劍影。
杭天曜坐在青石的欄杆上,扶着她的肩,指着近處一支含苞欲放的荷花道:“風荷一支勝花嬌。”他溫熱的氣息撲到她面上,有曖昧的餘香。
涼風習習,裹着荷葉的清香,風荷略微掙扎,衣袖滑到臂彎裡,露出凝脂般玉白的肌膚。杭天曜握着她的手送到脣邊,輕輕咬了一口,留下一排整齊的牙印。
“爲何不等我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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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爲何要等你。”她攏了攏衣袖遮住一片春光,側身望着滿池碎荷。
他坐在他背後,環着她的腰,將下巴擱在她後頸上,閉上眼嗅着清甜的香味兒,舒服的嗯了一聲,隔着細薄的衣料留下一朵朵火熱的吻,甚至趁機拉下她後背的衣服,凝望着圓潤的肩膀。
風荷張嘴,但嚥下了即將溢出來的低吟,抓過他兩手交握在胸前,不讓他胡亂動作。卻不知這樣更方便了杭天曜,他雙手立時握住一團滾圓,揉捏起來。
丫鬟的腳步聲漸漸近了,杭天曜整了整風荷的衣衫,貼着她耳朵問道:“今兒這麼熱的天氣,晚上我們把竹塌搬了這裡來,就睡在園子裡好不好?”
風荷將頭埋在他胸前,聲音低若蚊蠅:“這裡一目瞭然,來了人怎麼是好?”
杭天曜得了她這句話,歡喜得就差驚呼出聲,壓抑着道:“西邊臨水有個小榭,就是備着夏日乘涼用的,讓人這回去收拾出來,晚上就能用了。也別關窗,只拿湘妃竹簾遮了,既能吹到晚風,又能聞到滿池的花香,你看可好?”
“嗯。”風荷再說不出一個字來,只是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
過來的是沉煙,她看見只有兩位主子,不由笑問:“那兩個小蹄子呢,讓她們伺候着少夫人,莫不是自己貪玩溜了。”
風荷深深吸氣,強笑道:“她們整日被拘着,由她們逛去吧,不是讓你先去沐浴嗎,怎麼過來了?”
“原是要去的,臨時有點事耽擱了。”她瞅了瞅杭天曜,欲言又止。
“什麼事?”風荷自然明白沉煙的顧忌,但有些事遲早要擺到明面上。
沉煙心中有數,便輕輕笑了起來:“雪姨娘回來了,盧夫人還讓她帶了禮物來給少夫人,因少夫人不在,奴婢作主讓雪姨娘先回去歇息了。”
這麼快就回來了,風荷還以爲她好不容易出去一次會住幾日呢,便道:“都是些什麼東西?”
沉煙細細回想着,無非是些衣料糕點類的。
風荷聽了先是不語,往杭天曜臉上瞟了一眼,才道:“既這樣,就收了吧。”
“還有一事,”她說了一半停頓住了,見風荷點頭,方道:“綠意姑娘那邊,我們需要送禮嗎?”
昨晚,五少爺正式收了一個通房,是蔣氏身邊的陪嫁丫鬟,開了臉,他們這邊自然要表示表示,而蔣氏會不會生氣就不是她管的事了。她淡淡笑道:“比照着上次白姨娘的例送一份過去,讓端姨娘與雲碧一同過去,就當是我們的一點心意。”
沉煙說完這些就要走,杭天曜有些急了,暗暗捏了捏風荷的玉腕,見風荷依然不叫住沉煙,忙不迭開口喚道:“沉煙。”
沉煙都往回走了幾步,聞言訝異得停下來,四少爺平時不大使喚她們幾個。她回身問道:“四少爺有什麼吩咐?”
杭天曜故意隨意得說道:“天氣太熱,咱們院裡又不透風,今晚把西邊臨水的小榭收拾出來,晚上我與你們少夫人歇在那裡,就用上次制的那個竹塌吧。你們幾個,隔壁有兩間小屋,本是給人歇腳用的,湊合着睡一晚吧。”他說完,臉色不經意紅了紅。
沉煙不解得看向風荷,可惜風荷低垂着頭沒有看她。她不解的不是晚上歇在園子裡,這是尋常事情,她不解的是那小榭至少有三間房子,她們幾個有一間小的值夜就罷了,怎麼竟把她們打發到旁邊另一座房子裡,那樣主子們有傳喚不是不方便了許多。不過,她的不解沒有持續太久,不過轉眼間就反應過來,滿面帶笑的應了一聲,還多問了一句:“恐怕少夫人少爺晚上要吃茶,要不要多帶些熱水過去?”
她不說還好,這一說,風荷的臉紅得那石榴花一般,欲要跺腳卻不想讓兩人的目光停在她身上,暗中掐着杭天曜的胳膊。
杭天曜此時根本不覺痛,連連點頭讚道:“難怪你主子這麼疼你,果然是個乖覺的,我也不多說了,相信你會料理的妥妥當當的。”
沉煙也止不住紅了臉,笑着去了。
意外的是,當他們回到院裡準備用晚飯的時候,一院子丫鬟看着他們的目光都有些不大對,一個個抿了嘴笑,說話行動都比平時小心翼翼些。然後都是匆匆忙忙往外邊搬東西,應該是要搬到園子裡去。
晚飯還未吃完,太妃身邊的周嬤嬤一臉詭異的笑容過來了,給兩人請了安之後卻把沉煙叫了出去,壓低了聲音與她說了半日,只看到沉煙的臉紅了又紅,然後一個勁點頭。
風荷大是驚異,只覺得所有人都在看着她笑,弄得她不知所措起來,連晚飯都沒有好生吃。杭天曜怕她一會餓,就命廚房熬了清淡的粳米粥備着。
一用了飯,話裡話外就暗示她去園子,風荷哪還肯去,覺得有點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感覺,拿沐浴拖延時間。
這一洗,就洗了半個時辰多,直到夜色黑透了還沒從裡邊出來。杭天曜時不時在淨房外邊踱來踱去,又不忍心催她,又擔心她別在裡邊出了事。看看都不早了,才咬牙哄她:“風荷,你好了嗎?我進來了啊。”
其實,風荷洗完很久了,只是不好意思出來,這下熬不過,慢吞吞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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