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兆豐轉頭回到景和園，看到院子里老夫人依舊氣憤難平，秦歌低垂着頭，眉眼溫順，像是在勸說着什麼。
秦兆豐走了過去，讓秀菁扶着老夫人回去，與莊氏說了幾句，看了秦歌一眼，嘆息一聲，轉身離開。
秦歌雙脣微抿，她知道，有些事情根本瞞不住這個父親，所以一開始她就沒有刻意隱瞞。
“姑娘，回怡竹苑嗎？”宛然看着秦歌問。
“宛然，你先回去照顧青姑，我待會兒再回去。”說着，秦歌走了出去。
宛然看着秦歌離開的方向，知道她是去找秦兆元，沒有說什麼，直接回了怡竹苑。
秦歌默默跟在秦兆元身後，什麼都沒有說。
主要是她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秦兆元是這個家中唯一她還在意的人，也是她在這個世上真正的親人，她不希望讓秦兆元對她失望。
其實，秦兆元一直都知道秦歌跟在她身上，可他只能無視。
大哥那麼說他，他心裡是有些氣的，可是他並不是氣秦歌，而是氣自己，女兒受了委屈，他不能護着，只能看着女兒被欺負，如果不是女兒夠聰明，那這個家裡哪裡還有她立足的份？
父女倆一路沉默着，回到了怡沁園。
秦兆元只聽身後傳來“撲通”一聲，轉頭，就看見秦歌跪在了自己面前。
“歌兒，你這是做什麼？”秦兆元震驚地看着跪在面前的女兒。
“爹，今日之事，是歌兒莽撞，請爹責罰！”秦歌擡起頭一雙玲瓏的眼睛看着秦兆元。
爲青姑報仇，她不後悔。認錯，她也心甘情願！
秦兆元伸手就要扶起秦歌：“歌兒，你起來，你沒有錯，這事不怪你，是大房那邊欺人太甚，你若是忍氣吞聲，日後只怕大房那邊會得寸進尺！”
秦歌心一顫，秦兆元會這麼想，她完全沒有料到，一時心裡有些複雜。最初接近秦兆元，她是存着利用的心思，畢竟，他可能會是她在這個家裡唯一的靠山，然而現在——
秦歌說不清心裡是怎樣一種感受，只覺得活了兩輩子，第一次感受到什麼是父愛。
或許，前世，秦兆元也是心疼她的，只是那時，她對秦兆元心存誤會，雙眼被矇蔽，看不到罷了！
“爹！”秦歌撲倒秦兆元懷裡大哭了起來。
說好的不哭的，可是這一刻，她還是忍不住哭了。別人只是看到，她在秦府裡獲得老夫人的寵愛，得到老夫人的庇佑，可沒有人知道，她一步步走來，走的是多麼的小心翼翼。
她怕，怕一步走錯，別人看出她的不妥，怕一步走錯，所有的努力都白費，她更怕，自己的對手太強，她哪怕窮極一生都沒有辦法都沒能報仇！
別人只看到她外表的堅強，可是又有誰知道她心裡的軟弱？
看着趴在懷中哭的傷心不已的女兒，秦兆元的眼中滑過一道憂傷，是他這個爹做的不好，否則自己的女兒也不會這麼委屈。別人不知道，他從小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中，怎會不知這華麗的府中掩藏着的骯髒？
“歌兒，是爹對不起你，爹將您接進京城，卻沒能將你護好。”
秦兆元想過，不如干脆在外面置一個院子，讓女兒住在外面。可是，女兒漸漸大了，將來總會要嫁人，一直放在外面，別人會怎麼看她？她又如何能找一個好人家？
進了秦府，雖然會委屈一些，可總有一天，他會讓女兒在這個家中有一定地位！
“爹，這不怨你，歌兒明白，您已經盡力了！”
秦兆元是她在秦府中立足的依靠，這沒有錯，可秦歌從來沒想過依靠秦兆元報仇，有些事情，不管能不能跟別人說，都要靠她自己！
秦歌哭了一會兒，發泄了心中的委屈，就將今日的事情大概說了一遍，秦兆元聽了，只覺得大房那邊欺人太甚，要不是老夫人及時趕到，他的歌兒今日還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
想到這裡，秦兆元又是一陣心疼，他拉着秦歌說了會兒話，告訴秦歌總有一天，他會讓府中所有人知道，她是他的女兒。
秦歌聽着心裡感動，父女倆聊着，一直到了傍晚，秦歌纔回了怡竹苑。
大房，牡丹園。
“嘩啦”一聲，屋內傳來一陣響動，清脆紛亂，像是什麼被摔碎的聲音。
“氣死我了，真是氣死我了，那個可惡的賤丫頭！”柳氏一邊扔着杯盞瓷瓶，一邊怒道，原本嫵媚的面龐猙獰可怖。
“都是那個可惡的賤丫頭，如果不是她，我今日不會這麼丟臉，還受了這麼大的屈辱，這事，我絕對不會就這麼算了，我要讓那丫頭不得好死！”柳氏狠狠地道，握着花瓶的手捏緊，一雙眼睛一片猩紅，透着狠絕。
屋子裡的丫鬟，都膽戰心驚地站在一邊，頭都快垂到了胸前，大氣都不敢出。
柳氏的臉紅腫，可誰也不敢上前去提給柳氏敷藥的事，他們從沒有見過柳氏發這麼大的火，生怕一個不小心柳氏會將怒火牽連到自己身上。
可即便這樣，還是招惹到了柳氏。
花瓶摔在地上的瞬間，一個小丫鬟被嚇了一下，身體哆嗦了一下，不小心碰到了身後的花盆，引來了柳氏的注意。
冷冽的目光瞬間落在了那個小丫鬟的身上：“你是在嘲笑我嗎？”
“奴婢、奴婢不敢，夫人、夫人莫要、莫要誤會……”小丫鬟擡起頭害怕地道，聲音打着顫。
柳氏看着眼前楚楚可憐的丫鬟，腦海中突然浮現另一個人的面容，一陣怒火瞬間襲上腦海，她伸手，一個巴掌掄了過去，將那個小丫鬟掄到了地上，摔在了碎瓷片上，那丫鬟用手一撐，立刻割出一手的血。
那丫鬟面露驚恐，轉頭就想求饒，卻聽見柳氏那魔鬼般的聲音：“竟然敢用手擋？連你都不將我放在眼裡是不是？”
說着，柳氏一腳就踹了過去，那丫鬟沒有防備，被踹到了地上，臉摔倒了地上，有瓷片嵌進肉裡，疼的她嗷嗷直叫，眼淚流了出來，哭着要向柳氏求饒，可柳氏根本不給她機會。
柳氏一腳一腳又一腳踹在那丫鬟身上，帶着狠勁。
小丫鬟被柳氏踹的在地上滾來滾去，要是平日倒也罷了，只是此刻地面上灑落着無數碎片，不一會兒，小丫鬟渾身上下就變得血肉模糊。
屋內其它的下人瞧見這一幕不忍再看，別過頭，只心裡卻恐懼極了。
耳邊是丫鬟的喊叫，柳氏的責罵，衆人膽戰心驚。
漸漸地，他們發現除了柳氏的聲音，就沒有其他的聲音了，轉過頭一看，目露驚駭，地上躺着的還是人嗎？
一張臉上扎着無數的瓷片，身上的衣服像是從血水裡撈出來的一樣，柳氏還在踢着，可地上的人卻一動不動，只是睜大了眼睛，看着前方。
衆人的心停跳了一拍。
他們都明白，這個無辜的小丫鬟死了，被殘暴的柳氏活活踢死！
“來人，將她給我拖出去，喂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