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百里青想要說什麼,卻在看見西涼茉整個都慘白掉的臉色後,便只能咬牙不再說話,只是他身上的陰霾恐怖氣息讓在場的所有人都以爲自己會在下一刻給凍結成冰,衆人噤若寒蟬,幾乎忘卻了身受瘟疫的危險。
西涼茉不是沒有感覺到他壓抑的憤怒和想要掐死她的慾望,但是她沒有時間去理會這些事情,前生之時,她曾經參與過對於爆發性衛生事件的公共危機處理,此時的宮內正處於小範圍疫情爆發的第一階段,也是控制感染的最關鍵階段 ”“ 。
“所有人,都不允許離開慈寧宮!”西涼茉一擡眼,看向站在遠處慈寧宮殿門外正打算擡腳進來的連公公,厲聲下令:“連公公,不準進來,立刻通知錦衣衛與司禮監從禁軍接手皇宮的防衛,讓禁軍負責皇城防衛!”
西涼茉冷厲的聲音在德寧宮的正殿裡迴響着,帶着一種冷硬的刀鋒一樣的金屬質感,完全不似平日裡的柔和,讓人不敢違逆。
但也正是她如此嚴厲的態度讓德寧宮的衆人都意識到了一種危險正籠罩在所有人的頭上。
而金太后則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立刻尖利着聲音道:“等一下,千歲王妃,你要先安排本宮與陛下前往秋山,立刻前往秋山,陛下的安危是第一要事!”
西涼茉冷冷地看了一眼她:“太后娘娘,如今所有在德寧宮現場的人都有可能是傳染源,所以沒有人可以離開。”
金太后一聽,梭然睜大的眼,怒道:“什麼,你瘋了麼,陛下若是出了事,你如何擔當的起!”
西涼茉睨兩人她一眼,根本沒有再搭理她,而是對着有些茫然的連公公再次厲聲道:“現在開始,若是慈寧宮飛出去一隻蒼蠅,所有慈寧宮外的守衛全部都提頭來見,聽到沒有!”
空氣凝重得彷彿都無法流動,無人敢說話,只金太后忍無可忍地想要張口,卻見百里青陰霾地瞥了一眼連公公:“從現在開始一切宮中事宜皆以王妃的命令爲尊,王妃有一切便宜行事之權!”
此言一出等於是將整個皇宮的安全與所有人的生死都交託給了西涼茉。
連公公一愣,隨後神色沉靜下來,立刻拱手稱是,隨後就退了下去。
衆人不由詫異之極,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百里青竟然會如此放心西涼茉,畢竟西涼茉如今飛羽督衛的的身份仍舊是個秘密,即使西涼茉再受寵愛,也不過是個‘附庸’,不想這個‘附庸’竟然擁有以猜忌多疑、喜怒無常著稱的九千歲的信任。
而金太后更是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隨後看着連公公離開,不一會宮外便響起了司禮監和錦衣衛遇到最緊急事件纔會吹響的三響骨哨之聲。
骨哨之聲刺耳又尖利,劃破了天際,也劃破了宮禁之中所有人的平靜。
金太后看着自己面前那一灘血肉,終於忍無可忍地尖叫起來:“本宮不要呆在這裡,本宮絕對不要呆在這裡!”
說着,她抱起已經嚇得嚎啕大哭的順帝就要起身。
西涼茉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又看向她身邊的宮女:“太后遇到刺客,受驚過度,立刻將陛下帶走,太后娘娘帶進內殿沐浴更衣,若是你們伺候不好,就從此不必伺候,直接打死!”
金太后身邊的兩名宮女被西涼茉那種銳利如刀的目光一看,頓時立刻汗毛倒豎,她們伸手就直接抓向金太后,不敢有絲毫猶豫,金太后憤怒又恐懼,大力地掙扎着,卻無可奈何地看着順帝被自己的宮女從自己的懷裡拖走,順帝似乎也察覺了什麼一般,歇斯底里地大哭起來。
金太后和順帝母子倆哭作一團,場面悽慘,讓人不忍,西涼茉卻聽得心煩,冷聲道:“太后若是捨不得陛下,再拖延不去更衣沐浴,只怕明日便要一同去地府裡哭泣去了!”
她此言一出,立時嚇得金太后立刻沒了心思上演母子情深的戲碼,她再看了一眼地上雲香那血肉模糊的猙獰屍體,頓如泄了氣的球兒一般任由宮人將自己帶回了慈寧宮內殿。
順帝沒了母親在一邊戳躥,又有點乳母哄勸,很快就乖巧了許多,只依偎在乳母懷裡抽泣。西涼茉淡淡地看了順帝一眼:“陛下龍體重要,一會兒就歇息在慈寧宮西暖閣,只許乳母與兩個外頭乾淨的大宮女及老醫正靠近,每日陛下衣物都要用滾水洗燙之後才能穿用,所有吃食都在小廚房做,廚房之人也不得與外人接觸!”
順帝被乳母抱走之後,場內便一片死寂。
西涼茉冷冷地道:“所有人都不要動,站在原地,魅二,魅六跟我過來!”
說完之後,她取了一塊手帕捂住鼻子,走到雲香屍體前蹲下。
百里青看着她的動作,忍耐着握住拳頭沒有去抓住她,而是陰沉沉地看了從隱身處出現的魅六和魅二兩人一眼,兩人立刻一凜,走到西涼茉身邊,但卻有點手足無措,他們可以忠實地執行一切暗殺保衛的任務,如今卻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西涼茉低頭一邊看雲香的屍體,一邊對着魅二和魅六道:“去準備一塊大而厚的布巾。”
魅二和魅六兩人互看了一眼,魅六便立刻去往殿內而去。
西涼茉驗看了一會雲香的屍體,不由顰眉道:“這她身上藏了一種暗器,有點像獵人用的陷阱機關,觸發之後會短距離內撕裂獵物,威力非常巨大,但是很難傷害到其他人,看樣子,她的武器實際上是她自己。”
她咬牙冷笑:“沒想到居然還有人用上了自殺式人肉襲擊。”
而且用的是生化式襲擊,果然古人智慧誠不欺我!
自殺式人肉襲擊?
這樣奇怪而陌生的詞語讓衆人不由一愣,但咀嚼一番,發現確實沒有比這更合適的形容詞了。
“自從發現瘟疫擴散之後,錦衣衛一直以來都嚴密監視京城周邊情形,所以宮中一直以來並無瘟疫,雲香身上的病看樣子也是剛染上沒多久,立刻將所有與雲香有接觸的人都集中看管。”西涼茉想了想又道:“柳司制,最近雲香有什麼異樣麼,誰與她接觸比較多?”
柳司制白着臉想了想:“她平日裡也素來是個沉默寡言的,素來少與人說笑,但她心靈手巧,只最近她唯一的姐姐去世了,家裡人給她寄送了些東西,然後便有些奇怪了。”
“看樣子問題就出在那些送進來的東西上了。”西涼茉沉吟了片刻,誰偶挑眉:“她姐姐是做什麼的?”
“她姐姐……。”柳司制猶豫了一會,看向百里青怯怯地道:“她姐姐在千歲爺府邸上做了個小夫人。”
西涼茉聞言,愣了愣,隨後也看向了百里青,卻見他臉色從怔然到陰沉殺氣騰騰,不由心中無奈。
這想也知道必定是那雲香的姐姐不知什麼時候在千歲府上死了,便被有心人利用,將死因歸咎到百里青身上,雲香死了相依爲命的姐姐,激憤之下便寧願以肉身做了這“生化武器”。
西涼茉輕咳嗽了一聲,看向拿了東西過來魅六淡淡地道:“先去取了石灰撒在她屍身上,再用布把那屍體全部裹好,送到院子後頭燒了。”
魅六和魅二兩人點頭正要行動,忽然聽見百里青陰霾篸人的聲音響起:“對這種賤婢何必如此大費周折。”
說罷,他一揮衣袖衆人就見一道陰冷勁風而過,粉末狀的物體就覆蓋滿了雲香的屍體片刻之後,雲香的屍體便只發出“滋滋”的聲音,扭動起來,嚇了衆人一跳,片刻之後便如冰雪遇到太陽一般地徹底融化了,發出一種極爲難聞的皮肉焦臭,不一會就只剩下一片血水。
場面之可怖,讓不少宮人都嚇得面無人色。
魅六立刻上前將所有的石灰都撒了上去。
處理完畢之後,殿門外傳來了連公公的聲音:“千歲爺、王妃,藥草水都已經準備好了。”
西涼茉立刻道:“所有沾染上雲香血跡的人立刻到去沖洗,然後全部集中到西側院子的廂房住下,沒有沾染上的人也都住到北側廂房去沖洗用藥,任何人都不得擅自出來走動,十日之後方纔能離開,否則格殺勿論。”
高危感染者與二類感染者須得分開。
殿外立刻傳來錦衣衛的齊聲厲喝:“是!”
那冷厲淡漠的聲音讓衆人齊齊心中一冷,背脊發寒。
渾身血跡的魅一忽然轉身,對着百里青雙膝一跪,隨後認真地“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咬牙道:“千歲爺,魅一去了。”
百里青神色陰霾地看了他片刻,沉聲道:“你去吧,身後之事不必掛心。”
魅一點點頭:“魅一知道,千歲爺從不曾虧待過咱們。”
他猩紅着眼深深看了眼百里青,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
西涼茉知道百里青雖然對手下要求極爲嚴苛,但是統御人心極有一套,兩部人馬異常忠心,魅一這是在給百里青叩生死頭。
等着衆人都分批次離開後,西涼茉纔看向百里青:“阿九,你跟我先到……。”
她的話音陡然停下,目光定在了百里青的耳朵上,只覺得自己渾身血液都在瞬間凝固。
百里青敏感地發現了她的不對勁,魅眸一眯:“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忽然想起了點別的事。”西涼茉立刻微微一笑。
“是麼?”百里青望着她,眸光莫測。
“嗯,我覺得雲香能如此準確地掌握咱們的行蹤,只怕是咱們身邊有了別人的眼線。”西涼茉說話間,自然而然地上前就要握住他的手。
但她剛走了兩步,忽然見百里青一拂袖,一股巨大的罡氣一下子就將她擊後數步,直到她撞到牆邊條案方纔停下。
西涼茉按捺下胸中翻騰的氣血方纔擡頭朝他怒視:“你這是做甚,瘋了麼?”
百里青陰沉沉地看着她,冷聲道:“你才瘋了,明知我是第一類高危感染者還要觸碰我麼?”
他雖然並不太明白什麼她說的那些名詞的準確意義,但是卻明白若是沾染了雲香那賤人的血便極爲危險!
而即使她極力掩飾,他也能看出方纔她的那種神情只代表了他身上一定有什麼讓她極爲恐懼。
西涼茉看着百里青片刻,垂下眸子,低低嘆了一聲:“阿九,你的那種敏感真是讓人覺得討厭。”
是的,他的耳垂邊上有一片細小的血跡,除了沾染上雲香的,她想不出還會沾染上誰的的血!
百里青一轉身,向後門走去,冷冷地道:“我去東廂房住下,從今兒起,所有政務都送到東廂房處理,若有不能決斷之事,而本座已不能處理,便交給千歲王妃處置。”
西涼茉陡然睜種大了眸子:“你……我根本不會處理什麼政務!”
百里青轉過臉,看了她一眼,眸中一片靜水深流,他淡淡地勾起脣角:“我相信你可以的。”
這是百里青這一日露出來的第一個笑容,也是後來這十日漫長難捱的時光裡,她所有的念想。
“阿九!”西涼茉看着他向門外走去,腦子裡一片空白,忍不住就要上前拉住他。
“拉住她!”百里青厲聲大喝,陰魅的眸子裡一片陰沉與……一閃而逝的痛色。
魅七和魅二立刻上前一把按住了西涼茉。
西涼茉大力地掙扎了幾下,水媚的眸子裡閃過猩紅,怒道:“阿九!”
她恨極這種茫然無助的感覺,但所有的掙扎與激動的情緒卻在他深沉的目光中平靜了下來。
“想要幫我,便去尋瘟疫的解藥。”百里青看着她,忽然嘲諷似地道:“也許,染病的未必是我,而是你呢,何必做出這副生離死別的樣子來,各安天命罷了。”
西涼茉靜靜地看着他,四目相對,彷彿有無盡言語在其間,最終她只輕笑了起來,眼中有淺淺淚光:“是,也許得了瘟疫的未必是你,而是我……。”她頓了頓,恢復了平靜:“各安天命,彼此珍重,做好當做之事,我定不負君。”
最後一句話,幾乎可以說是一字千鈞。
百里青靜靜地看着她,淡淡地道:“好,我等你。”
說罷,他一轉頭,好不猶豫地離開。
淺白的,熾烈的陽光讓他的背影看起來有一種模糊的感覺,彷彿下一刻便要消失融在空氣之中。
西涼茉看着他的背影,慢慢地閉上眼,眨去眼中的淚光,許久之後再睜開眸子,便只剩下一片深不見底的漆黑:“放開我,莫非你們打算伺候本督衛去沐浴麼?”
魅二和魅七互看一眼,立刻鬆了手。
西涼茉轉身向南院而去:“你們立刻也跟着我一同去,尋個房間沐浴更衣,不能浸泡,要衝洗,所有人的衣服都燒掉,慈寧宮大殿封殿。”
魅二等人齊齊稱“是!”
老子是月票不見來,阿九自掛東南枝的分界線
“最近發病的人越來越多,如今已經是第五日,住在慈寧宮西院的人全部發病,北院的人中也有兩人發病移動到西院去了,如今不但北院中的人極爲害怕,合宮上下都是人心惶惶。”周雲生戴着面巾,站在南院殿門前說話。
西涼茉坐在南院殿門後之後靜靜地坐着,沉思了片刻,淡淡地道:“朝中有什麼動靜?”
周雲生如今已經以律方城守之封疆大吏的身份調入京城任職,屈就一階,如今官任三品吏部侍郎並宏圖閣大學士。
周雲生挑眉道:“朝內朝臣們不知如何得知了瘟疫已經擴散進京的消息,甚至傳說如今閉朝十日乃是因爲陛下與千歲爺都感染了馬瘟,如今朝臣們皆閉門在家,雖然不敢明面上說這個消息,但是私底下都在如此傳說着,司禮監和錦衣衛的人如今已經命令封鎖宮中的消息,但是京城仍舊是許出不許進,還沒有徹底地切斷一切信息來往,所以百姓們雖然忐忑,但是仍舊沒有大的騷亂。”
他頓了頓又脣角彎起,柔和地道:“多虧小小姐有先見之明,如今邊疆戰士們聽說長江與大運河以北許多人感染了風寒時疫,乃是西狄人故意爲之,急缺西狄生長的艾草,所以都心中焦急,精神大振,如今不但已經徹底止住了頹敗之勢,將西狄二皇子率領的東南西北四路大軍全部都阻擋在了進擊之路上,而且晉北王率領的晉北大軍甚至贏得了好幾個大勝仗,振奮士氣!”
西涼茉在門後聽了,不由輕笑:“是杜雷輔佐司寧玉那個笨蛋,再加上塞繆爾做前鋒大將,所以才能如此順利的吧?”
周雲生眼底露出一絲驕傲,沒錯,塞繆爾一開始的時候雖然出現了小的失誤,但是幾個大勝仗都是塞繆爾親自佈局,謀劃,甚至親自上陣做的前鋒,但是他臉上仍舊是謙遜的表情,淡淡地道:“也都是託小小姐的福氣。”
西涼茉在門口從容坦蕩地道:“這與我有什麼關係,這是塞繆爾自己給咱們飛羽鬼衛長臉,你們遲早有一日會是比你們的父輩更值得世人傳誦的神話!”
周雲生眼中閃過一絲激動的亮色,隨後沉聲道:“小小姐放心,我們不會讓你,不會讓父親他們失望的!”他們最敬服的小小姐不是她的殺伐果決,機智瑞敏,而是她的坦蕩與勝敗之坦蕩從容,她就像鏡湖一般,看似平靜嫵媚,卻又潛藏着令人不可抗拒的迷人的力量,她的從容更似是一片彷彿能包容一切,滌盪他們靈魂深處焦躁火焰的湖水。
哪怕是九千歲那樣擁有可怕力量的人,也一樣化作她的繞指柔。
“不知道小小姐如今的情形如何了,如今第五天了,我看您身上沒有任何瘟疫發作的跡象。”周雲生遲疑了片刻,還是說起了他們所有人最關心的事情。
西涼茉輕‘嗯’了一聲,隨後道:“至少目前是沒有任何問題的,倒是你們需要千萬注意,不允許任何人隨意進入咱們飛羽鬼衛的駐地。”
周雲生點頭沉聲道:“小小姐放心,有者字部的人在,咱們該注意小心的都會注意,不會那麼容易中招,而且如今整個京城司禮監與錦衣衛接手防衛之事,他們都已經完全按照小小姐說的去對待發病之人,並且安撫民心,同時抓了不少造謠生事的人,經過嚴刑拷打之後,發現不少人都是天理教的人。”
西涼茉沉默了一會,眼中閃過一絲冷冽殘忍的光:“這一次瘟疫事件的罪魁禍首十有八九就是他們,就算不是他們,他們也必定是推波助瀾者,從今日起,但凡還有人造謠,一律秘密逮捕,若查明是天理教教徒,立刻嚴刑拷打後秘密處決,除非他們能爲咱們所用!”
想要利用謠言,讓整個天朝人心渙散,搖搖欲墜麼?
她頓了頓,又慢悠悠地道:“還有,如果有人嫌棄這謠言不夠引起大混亂的話,咱們就派出更多的人說出更多謠言,越荒誕越可越好,最好是那種一聽就tèbié愚蠢的謠言。”
周雲生一頓,眼中一亮:“好,屬下立刻去辦。”
他頓了頓,又放柔了聲音道:“小小姐放心,者字部的大部分精英人如今持令趕回,如今已經在與血婆婆、老醫正他們通力合作,就算暫時沒有特效的藥草方子來控制千歲爺的病情,但是相信別的方式也能讓千歲爺安然無恙的!”
周雲生的話讓坐在門後的西涼茉瞬間沉默下去,眼中一片暗沉幽冷,彷彿一片深不見底的懸崖。
白玉和白珍對視一眼,不由眼中都閃過一絲焦色,卻不敢說什麼。
而一門之外站在周雲生身邊,一直沉默的魅晶則冷冰冰地冒出一句話來:“姓周的,你不說話,沒有人當你是啞巴。”
周雲生瞥了一眼魅晶,再看着殿門內長久的沉默,臉上不由閃過一絲尷尬之色,歉疚地對着門內的西涼茉道:“小小姐,抱歉,屬下只是……。”
門內忽然傳來西涼茉淡然的聲音打斷了周雲生的話:“這與你沒有任何關係,你說的是實話,生死各安天命,如今你不必替我操心這些事,你所需要做的是和魅晶一起找出咱們宮內的那些釘子,寧可誤抓,不可放過一個!”
周雲生點點頭:“是!”
他知道自己需要專心的是什麼,才能讓小小姐放心地去做和思考她要做的事。
說罷,他對着殿門單膝跪下,一拱手,沉聲道:“小小姐珍重,雲生明日再來!”
說罷,一拜之後,他起身毫不猶豫地離開。
魅晶也深深地看了一眼那門,方纔跟着周雲生轉身離開。
西涼茉靜靜地看着房頂雕龍繪鳳的房樑,沒有再說話,安靜得彷彿一尊琉璃做的人。
白珍與白玉都覺得自家的郡主整個人彷彿與她們都不在一個空間一般,不由擔憂地互看一眼,隨後白玉上前在西涼茉耳邊輕聲道:“郡主……一切都會好的!”
西涼茉定定地看着房樑,忽然輕聲道:“你們爲什麼要和我一起在這裡留下,那日在德寧宮,你們分明與連公公一起都等在殿門之外。”
白珍看着西涼茉,目光堅定地道:“很簡單,因爲郡主是我們的主子,從跟着郡主那日開始,我們四婢就對蒼天發過毒誓,定與主子同生共死,白珍雖然是女子,卻也從不做違背誓言的事。”
白玉也柔聲道:“主子只要記得,您生,咱們就生,您死,咱們也沒有什麼好留戀這人世的。”
西涼茉看着房樑,沉默了許久,白珍與白玉便也不出聲,只靜靜地陪伴在她身邊,直到許久之後,她方纔輕聲道:“你們走吧,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白玉和白珍雖然擔憂,卻也知道她心情不好,便轉身離開。
直到周圍只剩下自己一個人,西涼茉方纔緩緩地睜開眼,向來水媚涼薄的眸子裡如今滿是猩紅的血絲,她咬着脣,輕笑起來各安天命。
他和她果然是各安天命,許是那日,他就知道了自己不可避免會感染麼?
是的,所有沾染上雲香血液的人都沒有一個倖免,全部都感染了瘟疫,最早發病的是一些身體孱弱的宮女和太監,此後就是沾染了血跡最多的魅一,最後是……他。
如今第一批感染的九個人之中,已經去了六個,如今只剩下魅一還在不斷地吐血,每一個毛孔都在往外冒血,憑藉着強悍的體質還在強撐着,但是情形已經完全不樂觀,她曾經遠遠地看過那些被擡出來焚化的屍體,幾乎彷彿從內部融化一般,悽慘無比。
她簡直不能想象那麼在乎自己容貌外在的百里青,會怎麼面對自己那種模樣?
他一定很難以忍受吧?
淚水,悄無聲息地緩緩從眼角淌落。
西涼茉把臉慢慢地埋進了自己的手心,她是第一次感覺到這種痛與無助,那種明明就知道自己最在乎的人在另外一個門內受苦,也許很快就要失去性命,卻無能爲力的感覺。
那種欲生不能,欲恨不得,欲愛不可的感覺,彷彿腐骨蝕心的毒一般。
她每天都壓抑着想要衝過去握住他手的chongdong,只因爲,她答應過他各安天命!
她要爲他守住這江山、守住這滿朝上下,守住這天下太平!
可是所有的、所有的理智都在告訴她,她所要做的是什麼,答應過他什麼!
她不能冒險,已經有一個人已經身處險境,如今他將他的背後空門交給她,依託她,她絕不能辜負他!
------題外話------
俺這個二貨回來了!
咳咳~誦詩一首以紀念屈原總受大人!
不見月票漲,魅一自掛東南枝。
不見月票漲,賤人難掛東南枝啊~
想要看見討厭的害阿九的賤人倒黴嘛?
嘿嘿~來點月票~明日必定給力啊~萬更神馬的~·妞兒們,麼麼
麼麼妞兒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