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涼茉動作極爲利落,速度極快,三兩下之間,毫不猶豫就將自己的烏髮斷了三分之二,同時她也立刻一扯腰帶將身上的外套瞬間扯下!
百里青看着西涼茉的一頭長髮瞬間變成了及肩短髮,瞬間眼底陰冷之色暴漲,勃然大怒。
他手腕一翻,連着結出數記蓮花指印,隨後聚氣成型,一股子凌厲的罡氣瞬間向那大門席捲而去。
只聽得‘砰!’地一聲巨響,那大門立刻散做了無數塊,被罡風攜帶着那些幽藍火星撲向房內之人??。
只聽得房內立刻慘叫聲四起。
“啊!啊!”
不少鹿先生門下弟子雖然武藝不差,但是對上百里青卻仍舊是差遠了,除了被鹿先生一把抓住衣領給扯開了的司承乾,有幾個人能躲開百里青的驟然一擊!
有人當場就被那些碎木塊砸成了血窟窿,而運氣好的則是被那些幽藍火星給沾染上,他們都是知道這火星厲害的,有人運氣好點如西涼茉,只是立刻斷了頭髮,扯了衣衫。
運氣不好的直接就被火星襲中皮肉,立刻燒出一股子皮肉焦臭,躺在地上死命地打起滾來!
但是那種皮肉焦臭之味瞬即越發地濃郁,不管那些被燒着了皮肉的綠衣人怎麼在地上打滾,甚至拿水潑自己都不能阻止那些火焰的繼續燃燒。
不一會有些人就燒得只剩下半張臉,骨頭畢現,菸灰四散,隱約還能看見白森森頭骨下的大腦被燒得吱吱直響,他們卻還在聲嘶力竭地抓撓,情狀之恐怖如同地獄地受焚身之刑的人。
有人跌跌撞撞地想要撲向鹿先生:“師尊,不,天尊,求您救救弟子,救救弟子,收回您的三味真火!”
“天尊!”
“救救我們!”
鹿先生抓着司承乾站在高處,靜靜地看着地面上痛苦打滾呻吟,血肉模糊,焦臭不已的自己的弟子,卻只嘆息了一聲:“三味真火,燒盡世間一切罪愆,你們且放心去吧,經這真火煉化、脫胎換骨之苦,你們便可以超脫,來世不受萬般人間之苦!”
隨後,他冷冰冰地瞪向百里青,怒叱:“妖孽禍國,蒼生受苦,必有天降之火,降服爾等非人之魔,百里青,你前生爲魔,得上天憐憫方纔許你今世輪迴爲人受人間磨礪,如今到了洞天福地,還不速速跪下求饒,否則本尊下一次真火定將你和身邊那小妖女燒得屍骨不存!”
百里青看這地上那些被燒得面無全非,還在慘叫不已的人,不由想起了方纔西涼茉染上了那些火星,心頭一緊,向來冷酷的心中第一次知道了後怕的滋味。
他幽冷深沉的眼中陰光一閃,立刻將西涼茉攔在身後,正要說話,卻見西涼茉從他胳膊底下鑽出來,雙手環胸看向那鹿先生似笑非笑地道:“呔,哪裡來的妖人假道也敢冒充天人,你既號稱天尊,怎麼不來拜見我瑤池西王母,老小子,你卻忘了這三味真火可是本王母手中傳給你的,如今也敢來欺師滅祖,魯班門前弄大斧,且看本西王母讓你知道什麼是真正的三味真火!”
只見西涼茉忽然手臂平伸,隨後振臂一抖,竟然從她手筆之間瞬間飄蕩出無數白色的光點,隨後飄飄蕩蕩地往對方衆人那裡飄去。
綠衣人們才見識過那火焰的厲害,哪裡還敢湊近,立刻驚恐地急退開來,但是房內雖大,能躲人的就是那麼點地方,而門口又被西涼茉和百里青給佔據了,他們只能驚恐地看着那些光點鬼火似地越來越近。
而那鹿先生臉色鐵青,也掩飾不住眼中的疑惑!
光點鬼火的速度極快,一下子就沾染上了那些人的衣袖,嚇得綠衣人們哇哇亂叫,慘叫連連。
但是過了好一會,鹿先生卻不見有其他變化,頓時大喝一聲:“都夠了,不過是小妖孽些唬人的東西,也能將你們嚇住了麼!”
那些綠衣人一愣,低頭一看,果然自己身上沒有任何損傷,頓時都大大鬆了一口氣。
隨後西涼茉脣角輕勾起一抹冷笑,雙手直接向前一彈,立刻滾出幾團顏色更爲鮮亮的幽幽橘色火焰,直接朝鹿先生彈去!
而這一次鹿先生眼底閃過輕蔑的光芒,冷笑:“無恥小妖,也敢冒充西天王母麼!”
說罷,他一擡手就像那些火焰擊去,而司承乾在他身後,則狐疑又警惕地盯着那些火焰,他和西涼茉打過多次交道,自然知道西涼茉這個人絕對不會只是用一些可笑的障眼法來糊弄人那麼簡單的。
“鹿先生,小心!”
但是他話還沒有說完,鹿先生已經一袖子掃上那些火焰了。
只聽得“嗤”地一聲,那火焰瞬間爆開來!
一股子毛髮燒焦的臭味瞬間讓鹿先生臉色大變,他立刻直接甩下自己身上的衣服旋轉起來,試圖將那些火焰全部包裹起來,推離自己的面前。
而司承乾自然不可避免地被火焰燒到,他也即刻將自己的衣服脫下來去推抽那些飛向他的明亮火焰。
誰都記得剛纔那些綠衣人被活活燒死的時候那種可怕場景。
看着鹿先生和司承乾在上面手忙腳亂,西涼茉譏誚地勾起了脣角。
而她身邊的百里青則看了她一眼:“你這丫頭,又弄些什麼鬼?”
西天瑤池王母?
虧她說得出口,平日裡還說他不要臉,如今她嘴上不也是大話張口就來麼!
隨後他看向地面上那些第一批被火焰燒着厚已經變成焦屍的綠衣人,不由微微一驚:“爲什麼那些屍體上的衣衫都完好無損!”
西涼茉摸了摸自己短到了肩頭的頭髮,輕嗤一聲:“原本以爲這鹿先生是什麼世外高人,原來也不過是個有好武藝的江湖騙子、邪教頭目罷了,什麼三味真火,那就是磷火罷了。”
她頓了頓,看向那些悽慘可怖的綠衣人屍體,眼底閃過一絲冷光:“這老道不知道是不是在煉丹的時候掌握了一些方法,用提煉出來的磷再加上一些別的什麼東西做成武器,這種武器平日並不接觸空氣的時候沒有任何問題,但是一旦接觸了空氣就會瞬間燃燒起來,平時咱們看見墳墓裡飄蕩出來的鬼火就是這些東西,只是因爲那些東西分量太少,所以沒有傷害,但是如果分量足夠的時候,一旦黏上人體或者物體,便要足足燃燒到所有的磷全部氧化也就是燒完之後纔算完事,而且肉眼幾乎看不到任何火焰。”
這就是後世被禁用的白磷彈的一種,只是如今這鹿先生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做了些土製品出來,否則按照後世的用量一個不慎重,他們所在這一片地方,沒有一個人能倖免,而且白磷燃燒時候產生的煙霧會灼燒人的眼睛和喉嚨。
他們所在的wèizhì乃是上風處,所以沒有感覺,而屋子裡的人卻不能倖免了,一個個在那咳嗽流淚。
一開始,她甩出去的那些就是零散的藥粉,所以沒有任何殺傷力,之後甩出的卻是磷火彈了,那鹿先生以爲她不過是虛張聲勢,所以放鬆了警惕採用袖子去觸碰她的磷火彈!
至於爲什麼那些人身上的綠衣卻沒有燒着,也許是因爲這洞穴裡溫度不高,唯有人體達到了磷燃燒的燃點,而衣服上不知道塗了什麼防潮隔離的東西,導致衣衫沒有達到燃點,所以衣服沒事,人卻徹底地碳化了。
這些後世的知識,西涼茉沒法解釋,只能簡單地講了一下,好在百里青本來就是個腦子極爲好用的人,很快就理解了,隨後眼底閃過一絲詭譎陰狠的目光:“原來是磷,本座倒是和這些丹藥之物打過不少交道,卻不曾想還能有這樣的功效,丫頭,你又怎麼知道這麼多的?”
西涼茉遲疑了片刻,隨後輕描淡寫地道:“你忘了鬼軍經常與墓地打交道,墓地裡什麼不多,磷火最是常見,而且西域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不少,我和白起、塞繆爾他們呆久了自然多少都能懂得一些。”
百里青看了看她,又盯着地面上的那些屍體,忽然若有所思地道:“你會做這個東西麼?”
西涼茉看了他一眼,正色輕聲道:“這不是什麼好東西,我們鬼衛的人一向都只用於照明,除非需要焚燒別的什麼東西的時候才能用上,因爲如今技術受限,如果輕易使用這個東西,只怕會受到傷害的不止敵人,咱們的人一旦沾染上也討不了好。”
而且這個東西實在太過殘忍了。
百里青陰魅的眸子看着她,眸光深淺不明,西涼茉並不迴避,只是靜靜地回視。
百里青頓了頓,脣角勾起一絲淡淡的笑來,喜怒不明:“爲師都說了你這丫頭真真是個矛盾體,太過心軟,亦正亦邪倒似是爲你量身訂做的詞。”
西涼茉輕嗤:“是,誰跟你似的,一顆心黑到了底,總之這玩意兒不管對敵我雙方都是太過危險的玩意,你看看下面那些綠衣人就知道了。”
她知道百里青想要什麼,但她並非危言聳聽。
百里青輕哼:“罷了,你既然如此說,爲師就聽你一次。”
隨後,他伸手將西涼茉圈在自己懷裡,低頭在她耳朵上咬了一口,以表示他並不是太滿意。
西涼茉臉上一紅,心中卻還是一甜,還好,這大魔頭還肯聽她的,否則按照他只問勝負成敗,不問過程的性子,有這樣好用的武器,他必定是一定要搞到手的。
而那一頭,鹿先生和司承乾,好容易將那些襲過來的磷火全部都打散,從被燒焦的危險裡脫身,狼狽之極,但是鹿先生頭髮衣衫卻都燃了起來,所以他也不得不斷掉自己的頭髮。
鹿先生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的秘密武器竟然會被西涼茉識破,而且對方也還有更好的磷火彈,心中惱恨不已,一磚頭,卻發現司承乾正目中含恨地死死盯着前方。
他順勢看去,卻見百里青正抱着西涼茉不知道在說些什麼,溫柔低語似的,惹得西涼茉輕笑不已。
而鹿先生忍不住搖頭,暗自罵了聲這位太子爺真真兒是個沒用的!
但是他亦惱恨西涼茉和百里青這般目中無人的模樣。
鹿先生眼中寒光四射,手上忽然往牆壁上一按,大怒地持劍劈砍過來:“奸賊,受死吧!”
“神棍無恥!”西涼茉冷笑一聲,沒等百里青出手,手中袖底刀瞬間脫手,直接和那鹿先生的手中拂塵撞上。
鹿先生沒有想到西涼茉還敢這般囂張,而且手上實力不錯,兵器相觸的那一刻,方覺得對方的內力不差,雖然斷斷不如自己這般武林泰斗,卻也是極爲厲害了!
鹿先生有心給她個下馬威,而且又深恨她影響司承乾,手中拂塵用了大力,只聽‘哐當’一聲那短劍瞬間斷做了兩半。
鹿先生得意地冷哼一聲,卻忽然見西涼茉脣角勾起一抹詭譎的弧度,他瞬間便覺得有些不對經,但是尚且未曾回頭就感覺腦後一股子凌厲的冷風劈來。
他立刻低頭,偏身,拂塵一甩正要甩開襲來的利器,但是下一刻,又有銳器已經逼近了他的下盤,他險險一躍,才避開了那幾乎刺破他大腿的利器,但還是被在小腿上劃了一道。
只聽‘叮叮’兩聲那利器瞬間紮在了地上,鹿先生定睛一看方纔發現,原來竟然是自己方纔劈開的短刀,那短刀造型奇特,根本不是被他劈開的,而是自動在碰到他的拂塵之後瞬間裂開成了兩半,趁他分心之時迴旋襲擊!
“妖女,你果真卑鄙!”
鹿先生原本也是武林泰斗,卻沒有想到在這裡着了西涼茉的小道,頓時勃然大怒。
方纔她就用了聲東擊西的方式,害得他差點中了她的磷火彈,如今這卑鄙的丫頭,接二連三詭計不斷,真真該殺!“承乾,睜開你的眼睛看看,這妖女跟那魔頭根本就是一丘之貉,你還爲她說請,待我斬殺了他們,也好寬慰你父皇的在天之靈!”鹿先生憤怒地朝司承乾厲聲道,隨後也不等他回答,便擡刀子就殺向了西涼茉和百里青。
百里青眉宇之間那股子陰沉狠戾的氣息早已如黑暗地獄中的黑霧一般流淌四泄,見鹿先生來襲,他脣角勾起一抹陰驚血腥的笑容來:“蠢物何其多,當年日月神教橫掃武林大會,卻不見你這隻縮頭烏龜,近日就讓本東方教主來試試你這位武林泰斗好了!”
他最討厭什麼武林泰斗之類似乎比他還搶眼耀目的名號了!
“日月神教,東方教主……東方不敗!”鹿先生一愣,隨後瞬間不可置信地眯起眼厲聲道:“那屠戮武林大會的魔頭原來就是你,本尊就說這江湖之中何曾聽過有什麼黑木崖、什麼日月神教,還有一個雌雄莫辨的妖魔一樣的東方教主,口氣極大,自謂不敗,原來都是你這個魔頭在武林之中興風作浪,助長魔道勢力!”
“哼,不想時隔數年,連你這老東西都知道本教主的威名麼,如今本座就讓你知道什麼是真正的東方不敗!”百里青精緻的脣角勾起一絲陰冷妖異的笑容來,隨後手上瞬間向鹿先生陡然疾射出手中的傀儡蛛絲!
眼看着兩位武林尊者纏鬥在一起,罡風四射,衆人皆驚恐不已,卻奈何兩人鬥起來罡氣四射,讓人不敢隨意越雷池一步,綠衣人們都只能暗暗叫苦,貓在牆角等着逃跑。
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當年在江湖上掀起腥風血雨的日月神教教主東方不敗竟然是堂堂的九千歲。
衆人瑟瑟發抖之中,惟獨一人卻只覺得囧!
那就是令狐沖西涼茉,她心中那叫無語。
啊,這一茬事兒,她都快忘光了,想不到江湖上居然還有東方教主的傳說啊,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而且看得出東方教主,非常地以這個魔教教主的頭銜爲自豪啊。
今兒這齣戲應該叫東方不敗再戰江湖麼?!
西涼茉正是無語之時,忽然感覺到一道銳利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她隨即立刻看過去,正對上司承乾的眼睛冰涼的複雜的眼睛。
有恨、有怨、有惆悵、有執着,還有一些西涼茉不想讀懂也不願意讀懂的複雜情緒。
唯一看明白的就是這位太子爺fǎngfo瞬間成熟了不少,身上那種青澀已經全然退去,只剩下一身的沉寂。
她手腕一轉,手中就多了一把鬼衛的制式彎刀,她擡起刀子指着站在巖臺上的司承乾,冷漠地道:“司承乾,你應該知道這天下已經沒有你能夠走的路了,如今新帝早已登基,又與西狄皇帝簽訂和合約,赫赫可汗來訪,四海昇平,你覺得你還能興風作浪多久,若是你早點跟本督衛回去,本督衛可以讓你永遠做個富貴閒人。”
司承乾看着他,眼神漸漸冰涼:“西涼茉,本宮原本以爲就算咱們不能結緣,也總不該到了刀兵相見的時候,我皇家何時對不起你,賜給你郡主之位,父皇還爲你賜婚,允你和離,爲你承擔下一切非議,爲你再尋夫婿,你卻和百里青這個奸賊勾結在一起,不惜出賣自己的,你可還知道無恥二字怎麼寫?”
西涼茉有點譏誚地揚起眉頭:“好了,太子爺,您不覺得您的廢話真真兒太多了麼,在你質問我之前,我倒是不相信你不知道當年你的父親做了什麼,就算不說你父親以前做了什麼,你不會不知道你父親打算納我爲妃,給你做個小娘吧,乖兒子?”
這般毫不留情的話語,瞬間讓司承乾的臉色難看起來。
“你我原本就沒有什麼交情,司承乾,我們從一開始就是陌生人,然後就是敵人,所以不要怪我不珍惜你的心意,只因爲我們從一開始到現在都沒有任何交集,但若是你的眼裡哪怕多顧憐太平一分,她又何至於慘死在他人的手上!”
西涼茉冷了冷地道。
雖然太平做了很多蠢事,但是不可否認的是,太平是真心拿她當朋友的,所以這一句話,她是一定要爲太平說的。
“小姑姑她是你們逼死的不是麼,你憑什麼說這個話!”司承乾臉色白了白,他知道太平的死訊,只是因爲太平在他離開後沒有多久就傳來了死訊。
他一直以爲是百里青和西涼茉逼死了太平或者動手除掉了她。
在聽到太平的死訊的時候,他心中不是不痛的,fǎngfo有什麼東西永遠地消失了,只是太多的事情讓他沒有時間去分心和細細的想這些事情。
“我們逼死太平的?”西涼茉聞言,只覺的荒謬地輕嗤了起來:“太平在你離開的那日就死了,或者說在你策馬而去不遠之後就死在了別人的手上!”
她頓了頓,輕聲道:“她死的時候,很平靜,血染紅了身下的大片白雪,但至死,她所望的方向卻一直都是你離開的方向,而你卻始終沒有回頭看她一眼,你對她當真從來不曾有過一絲情意麼?”
司承乾只覺的忽然間難以呼吸,fǎngfo有什麼東西狠狠地抓住了自己的心臟,他雙眼乾澀,fǎngfo透過遙遠的的時空看到那個仍舊是初綻之期的美麗嬌豔的少女轉身對他明媚地笑了起來:“承乾,承乾,小姑姑帶你去放風箏好不好!”
他看見那個一身華美嫁衣的少女,容貌美豔如綻放的牡丹,淚如雨下,卻恨恨地瞪着他:“承乾,承乾,爲什麼,爲什麼哥哥要我和親,我不想和親,你求求哥哥好不好!”
他看見她一身素孝歸國,面若冰霜,卻當夜來到他的房間,在他面前一件件退下衣衫。
而最後,他看見她面無表情,對着他冷冰冰地道:“你走吧,永遠都不要再回天朝了,你自保重,這也是我最後能爲你做的了。”
彼時,他何曾會想到她就這麼在他轉身的瞬間,凋零在天地之間。
他心中憋悶,陡然間fǎngfo想要哭泣,卻沒有能哭出一滴淚水,眼眶乾澀而空洞。
西涼茉看着他的模樣,方纔覺得痛快一些,心中暗自輕道:“太平,太平,在他心上刻上你的名字,這是作爲朋友唯一能爲你做的了。”
即使我們永遠都不可能成爲真正的朋友。
但我,也依然想要爲你做點什麼。
然而,就在西涼茉尚未回過神的霎那,忽然一種奇異的危險的感覺忽然瞬間蔓延開來。
“鋥!”一聲厲響,忽然一排箭雨瞬間襲向西涼茉。
西涼茉眼神一凜瞬間身軀後折,立刻避開了那排箭雨的襲擊,但是緊隨其後忽然又是一排箭雨挾着重重殺氣瞬間激射而來!
不,這樣短促又迅速箭頭的強度,不是箭,而是連發弩!
西涼茉心中陡然有不好的預感,她身形未停,不斷地有無數的短弩如於一般層層射來,叮叮噹噹地釘了一地!
四面八方,fǎngfo無處不是弓弩箭雨,毫無死角,全部直逼西涼茉!
甚至完全不顧還有許多綠衣人躲在角落裡,瞬間慘叫聲四起,血腥四濺,不少綠衣人被刺成個刺蝟!
西涼茉眼神一凜,這人是真的不顧一切要置她於死地!
但是數道金色的光影瞬間纏上西涼茉的纖腰,另外一金光則凌厲地劈出一道罡風,凡是罡風所及,所有短弩紛紛落地!
西涼茉霎那間就落入了她極爲熟悉的懷抱之中。
“你這丫頭光顧着和那蠢小子敘舊,這是連命都不要了麼!”百里青沒好氣的罵聲在西涼茉的頭頂響起。
西涼茉微微一笑,輕聲道:“這不是有你麼!”
百里青原是極不高興西涼茉和司承乾在那說話的,但是就她這麼不輕不重的一句,竟讓他一下子便消了氣,竟然不知道說什麼,只得輕嗤一聲:“臭丫頭!”
西涼茉捏了捏他的手,隨後冷眼看向司承乾身邊那個坐在竹輪椅上的人影,似笑非笑地道:“喲,這是什麼好日子,地獄門開,厲鬼復生麼?”
那坐在輪椅上,容色蒼白,但是雙目炯炯有神的中年書生不是三年前跳了城樓的陸相爺又是何人?
百里青眸光幽冷地鎖住那坐在輪椅上的人,脣角勾起意思冰冷的笑意:“陸相爺,當初本座還念你忠烈,送你好棺材,厚葬於你,怎麼,如今是覺得那棺材不好睡所以纔上來請本座重新給你打個棺材麼?”
陸相坐在輪椅之上,面色蒼白,骨瘦如柴,但是依然神色堅韌,冷冰冰地看着百里青,嘶啞地道:“九千歲,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算無遺策,所以看見老夫非常的驚訝,託您的洪福,如今老夫只能坐在輪椅之上,今日這樣的滋味怎麼也要讓您嚐嚐,今日你們走進了這洞天福地就休想再走出去,等老夫收拾了你們,再讓太子爺回到上京重登大寶,天下必定一呼百應!”
百里青看着他忽然恣意地笑了起來,只是笑意滿是輕蔑和殺意:“怎麼,就憑你麼,姓陸的,本座能讓你死一次,就能讓你再死第二次,你可相信,就憑藉你們這些烏合之衆也想要奪回皇位麼,如果當初不是本座那十哥,今日這皇位根本就是本座的,你憑什麼爭!”
他摸了摸自己的手上的扳指,慢條斯理地環視了一下週圍,脣角勾起妖異冰冷的笑容來:“不過本座覺得這個位子實在是無趣,只是如今這天下在本座的手裡,本座要讓誰坐在這皇座之上,誰就能坐在皇座之上,誰要想坐這個位子,首先就要肯做本座手下的一條狗,本座讓他往東就不能往西,你們誰願意做本座手裡最乖的那條狗,本座就讓他受萬民朝拜,如何?”
這般狂妄、囂張的話語從百里青那張精緻的薄脣裡吐出來,卻fǎngfo充滿了詭異的誘惑力,蠱惑人心。
以至於周圍的人都瞬間有些遲疑,而司承乾看着百里青的眼神裡瞬間充滿濃烈冰冷的殺氣,卻沒有說話。
如此這般簡直是對司承乾和陸相等人毫不掩飾的侮辱。
但是所有人都直到百里青說的話,完全是有地放矢,因爲他確實有這個能力。
“欺人太甚!”陸相爺眼中閃過濃烈的殺意,忽然一拍牆壁:“咱們就看看九千歲,你是不是真有這般飛天入地的本事吧!”
隨着他驀然一拍那牆壁,司承乾和鹿先生都是瞬間一驚,尤其是鹿先生立刻衝過去想要阻止:“陸兄,不可,我門下弟子都還在……!”
然而話音未落,一聲巨大的轟鳴陡然響起。
隨後大地瞬間震顫起來!
西涼茉和百里青都是一怔,齊齊看去,皆是微微睜大了眸子,只見不知道何時那天花頂上的巖壁竟然轟隆隆地瞬間裂開了來,隨着天花板的裂開,fǎngfo有什麼東西正朝着這裡奔涌而來。
那種巨大的轟鳴聲讓所有人都生出一種極爲不詳的預感。
而西涼茉首先反應過來,臉色一變,咬牙道:“不好,那是水,潮涌湖水,這裡有機關通向吸附咱們進來的地下湖泊!”
然而,她話音還沒有說完,已經有龐大的水柱瞬間從岩石頂上如憤怒的水龍出閘一般猛地撲了出來,直接衝向了所有在場之人!
“啊!”
“救命啊!”
“快跑!”
尖叫聲此起彼伏,卻敵不過那巨大的隆隆水聲。
眼看着巨大洶涌的水龍瞬間就將一切全部都吞沒在它的巨口裡,百里青眼底寒光凜冽,他一把抓住了西涼茉瞬即往高出飛去。
西涼茉則厲聲道:“咱們去陸相那裡,他們必定知道躲避的出口!”
百里青眸光一閃,立刻攜着西涼茉飛身直掠向陸相等人方纔所站的平臺。
而這個時候,那陸相三人已經全部都進入了一處不知何時凹陷下去的石穴之中。
百里青和西涼茉趕到的時候,那石穴的門已經關上了一半。
百里青眼神一寒,以手爲刃,直接一把挾着凌厲的罡風抓向那石穴的大門。
然而就在他抓上石門的那一刻卻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因爲就在那一瞬間,他發現那石穴的石門根本就是尋常的木頭所制而成!
若是要抵擋那些水流,這門怎麼可能會是用木頭所製成呢!
他陡然疾撤,然而卻陡然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那‘木門’裡生出了無數的細細的黑色絲線直接纏繞上了他的手指。
而不過一瞬間,他立刻感覺右手一麻。
百里青眼底閃過厲光,這是個陷阱!
而西涼茉也在霎那之間發現了不對勁,因爲陸相三人所躲進的那個石穴,根本就是一個尋常的石窟,沒有任何機關。
而如此進的距離,她也看到了司承乾眼底瞬間閃過冷冽的光芒。
若是要抵擋那些水流,這門怎麼可能會是用木頭所製成呢!
他陡然疾撤,然而卻陡然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那‘木門’裡生出了無數的細細的黑色絲線直接纏繞上了他的手指。
而不過一瞬間,他立刻感覺右手一麻。
百里青眼底閃過厲光,這是個陷阱!
而西涼茉也在霎那之間發現了不對勁,因爲陸相三人所躲進的那個石穴,根本就是一個尋常的石窟,沒有任何機關。
而如此進的距離,她也看到了司承乾眼底瞬間閃過冷冽的光芒。
這就表示那些水根本不會淹上來,這一切不過都是司承乾和陸相他們在做戲,他們的目標是百里青!
西涼茉眼眸一眯起,忽然整個人狠狠地從百里青的懷裡彈出來,將自己的整個身子都彈壓在那‘木門’之上,然後用盡力氣一掌擊在百里青的肩頭,將百里青狠狠地一推,硬生生地將他推出了那鐘乳石臺之外。
百里青完全沒有想到西涼茉臨來這一掌,沒有任何防備,瞬間睜大了眼,眼底閃過了一絲猙獰的兇光,狠狠地瞪着西涼茉,然後墜落進了那洶涌的湖水之中!
隨後西涼茉在意識消失之前便看見那湖水打着漩渦在隆隆聲中霎那消失在地下。
她只感覺fǎngfo有什麼東西扎入了自己的皮膚裡,然後便沒有然後了。
徹底失去意識前,她心中輕聲嘀咕,原來,這水的漩渦是這麼來的,真是……奇觀啊。
老子是分界線啊,分界線
兵荒馬亂,肅殺一片。
涇川小鎮在短短的兩日之內從世外桃源,瞬間變成了人人自危的恐怖之地。
“官爺,咱都是這裡的百姓,咱只是想去打點兒水!”一個農婦害怕地看着面前這羣身穿錦衣,一個個看起來面無表情,如同紙人一般極爲可怕的人。
她從來沒有見過比隔壁街的劉麻子更兇更恐怖的人了,如今這些人一個個都fǎngfo閻王殿裡出來的判官一般,雖然身穿錦衣,但是一個個看起來,面無表情比凶神惡煞更可怕。
她和涇川的人都知道這些人都是京城裡來的大官,就是傳說閻王要你三更死,不會留人到五更的錦衣衛和司禮監的廠衛,只是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涇川這裡平日連衙役都幾乎不來的小地方竟然會迎來這些傳說中比惡鬼更恐怖的廠衛!
“嗯。”爲首那個面無表情,但是面目清秀的大公公冷冽地看了她一眼,擺了擺手,農婦趕緊如獲大赦一般挑着水桶健步如飛地離開。
“張家大嬸,怎麼了,碰上京城的錦衣衛他們了?”她剛轉過一個街角就聽見隔壁忽然探出一個頭來。
張大嬸緊張地點點頭:“噓,別說了,王嫂子,估摸這他們要找的人還沒找到!”
王嫂子也趕緊點頭:“知道咧,只是我也想出去打水啊!”
張大嬸立刻神色緊張地道:“別去了,那一頭的錦衣衛大爺們正在砍人頭呢,誰知道會不會砍到你的頭上!”
王嫂子一聽,立刻嚇得趕緊縮回了腦袋。
張大嬸也立刻挑着桶轉身進了大門。
……
“怎麼,人還是沒有消息麼!”小勝子看着那農婦挑着水桶一臉戰戰兢兢地跑了,心情越發的不好,如今他們已經在這裡查了許久,但是自從他們從水裡上來之後,就沒有看見千歲爺和王妃了!
如今都過去兩天了,也沒有個消息!
一邊回話的廠衛道:“回勝公公,咱們組織的人手沒法子下去撈人,這湖底下情形特別奇特,看似平靜,卻有暗流,下去了只怕很難上來!”
小勝子臉色越發地難看:“是什麼人做的,那些人招了沒有!”
他們一行人裡落水,不知道爲什麼就只有西涼茉和百里青失蹤了。
他爬出水來,第一道命令是救人,第二道命令就是去把這掌櫃的和樓裡所有的人都扣了下來,一個個地查!
果然不出所料就是這酒樓裡面的人有問題,小二和掌櫃被抓的時候都反抗了,但是一個都沒有跑成,連鑽地道的一個二掌櫃都被他們給揪出來了。
問題是
這些人根本就是小嘍囉,知道的東西原本就不多,給出的線索也沒有多少有用的。
唯一稍微知道得多點兒就是其中一個小二,但是那小二嘴巴很硬,根本不肯開口!
如今不在司禮監衙門,有很多東西沒法子對那小二用!
……
幽幽冥河,渺渺青燈
不見故人,何日來歸。
黑暗中的,有水流洶涌澎湃的聲音不斷地響起,就像年少時,她在海邊看見陰鬱天空下的大海。
那海,沒了平日晴朗時分的碧藍透徹,黑暗陰沉,fǎngfo在醞釀着什麼,又fǎngfo有什麼空曠的呼喊聲迴盪在上空。
淒厲而憤怒。
是誰呢?
是誰在憤怒的呼喊,是誰的怒氣掀動了大海。
她有些不安地看着面前洶涌的大海,fǎngfo有什麼妖獸一樣的東西要瞬間破海而出,將渺小的她瞬即拆解入腹。
連骨頭都不剩下。
然而……
“啪!”忽然臉頰上傳來的銳痛讓西涼茉瞬即睜開了眼,入眼依舊是雪白的鐘乳石。
還有……
“裝什麼死啊,既是醒來了,便起來喝水!”
有眉目清秀,但眉眼之間極爲尖酸冷刻的年輕女子冷冰冰地朝她臉上吐了口唾沫。
西涼茉眼底寒光一閃,隨後慢慢地坐了起來,伸手抹掉了自己臉上的唾沫,隨後慢慢地坐直了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