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話間,淺月已端着盤進來,將燕窩粥遞過去,“皇后娘娘慢些,粥還有些熱。”
“我來吧。”
木紫槿伸手要接,寧皇后已接過去,“不妨事,我可以。”
幾個人也不再說話,看着寧皇后慢慢喝下燕窩粥去,這情景竟有幾分詭異的味道:一碗粥,會比藥還能治病?
寧皇后鳳體越見羸弱,不但木紫槿着急莫名,宣德帝更是將之放在了心上,不時催御醫前去芙蓉殿替她診脈,可結果都是大同小異,無非就是開些順氣的藥,再無其他。
可寧皇后服了這些,病情不但未見好轉,反越發喘不過氣來,飯菜也吃得少,漸漸有起不來身的趨勢,木紫槿怎能不急。
其實不止是宣德帝他們急,寧將軍也是整天地着急上火,不惜花重金聘請天下名醫來替寧皇后診治,可這補藥什麼的也吃了不少,平時也沒有人來打擾,寧皇后這身體就是不見起色,可也奇了怪。
眼看着寧皇后不大會兒就喝下燕窩粥去,很快臉色就好了些,她心中一動,想到了什麼,並未多言。
衆妃問過安,看過小皇子,都讚不絕口,之後就識相地告退,留木紫槿和寧皇后說話。
“紫槿,你知道嗎,皇上要廢除立子殺母的祖制了!”寧皇后迫不及待地報喜,興奮地臉通紅。
木紫槿點頭,眼中別有深意,“蒼擎對我說了,皇上問詢大臣的意見,雖也有反對者,但蘇默然力排衆議,一力贊成,連蘇貴妃也委婉地勸過皇上。”
“是啊,我也沒想到,蘇貴妃父女會如此做,看來他們也不是全存了害人之心。”寧皇后對蘇貴妃的看法果然大有改觀,大概是因自己終於能夠不死,所以看誰都是好人了吧。
木紫槿暗暗冷笑,蘇貴妃這麼做的用意,還不是在替她自己做嫁衣裳嗎,可惜馨兒一時沒看明白。“或許吧,畢竟廢除這一祖制,對蘇家父女有益無害。”
算了,馨兒還病着,就不跟她強辯了,免得她越發鬧心。
“對了,馨兒,我剛剛看你吃燕窩粥那般香甜,我家寶貝也想吃了,我也討一碗嚐嚐吧。”木紫槿摸上微微開始隆起的小腹,開起玩笑來。
“有胃口吃倒好,”寧皇后蒼白的着臉苦笑,“如今我也不過嘗着這燕窩粥有些味道了,淺月,還不去給紫槿端一碗來?”
“是,娘娘。”淺月擦一下不知道什麼滑下臉龐的眼淚,去那邊桌上替木紫槿盛了一碗粥端過來,“娘娘請。”
“有勞。”木紫槿客氣地道謝,接了過來,誰料也不知道是太燙還是怎樣,她手一滑,一碗燕窩粥全倒在了衣襟上。
“呀!”淺月吃了一驚,慌亂地幫她擦拭,“奴婢該死,王妃有未燙到?”
“不妨事,不是你的錯,是我自己不小心,”木紫槿笑笑,自己隨便抹了幾下,隨即起身,“馨兒,那我就先回去換衣了,你好好休息。”
“快去吧,仔細着身子。”寧皇后擺了擺手,命淺月送她出去。
“好
。”木紫槿施了一禮,安瑋上前扶住她,慢慢退了出去。
走出芙蓉殿沒多遠,安瑋目光一凝,“王妃懷疑這燕窩粥有問題?”
木紫槿眼眸一冷,“還不知道,我只是覺得有些奇怪,先回去再說。”
回到淮王府,元蒼擎已經回來了,木紫槿即吩咐安瑋,將她粘在衣服上的燕窩粥刮下來放進碗裡,讓他檢驗一下。
元蒼擎明白她的擔憂後,二話不說,命姜霆拿來藥箱,拿出一些瓶瓶罐罐,一點一點地檢驗。
木紫槿和安瑋不約而同地屏息凝視,唯恐打擾了他。
半個時辰後,元蒼擎搖了搖頭,“這粥里加了幾味藥草,不過都是滋補的,沒有毒。”
是嗎?木紫槿有些失望,“難道是我想錯了?”
元蒼擎皺眉,“如果依你所說,寧皇后對這燕窩粥有一種依賴,這粥就不可能完全沒有問題,或許是我學醫不精,驗不出來,我還是請師兄來一趟比較好。”
“那順便也讓師兄給寧皇后診診脈吧,”木紫槿抱着他胳膊央求,“看着馨兒這樣,我太擔心了,恐怕只有師兄才能救她了。”
元蒼擎爲難地道,“這個嗎,你也知道,師兄絕不踏足皇宮,恐怕……”
“那我找個機會,把馨兒帶出皇宮來也一樣!”木紫槿趕緊提議。
元蒼擎點頭,“這樣也好,待我問過皇兄再說。不過紫槿,你關心寧皇后也無可厚非,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當心咱們的孩兒。”
“知道啦,你每天都要說一遍,我耳朵都聽出繭來了!”木紫槿嗔怪地白他一眼,卻是幸福的無以復加。
“那你還記不住,整天地往外跑。”元蒼擎板着臉,一本正經。
“好嘛好嘛!”
夜深人靜,木紫槿躺在牀上,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着。雖然沒有證據,但她就是覺得事情有些非比尋常,可到底哪裡出了紕漏,一時半會的,她也找不着方向,就算再急,也是莫可奈何。
驀的,她想到什麼,“騰”一下,坐了起來。
元蒼擎立刻被驚醒,“怎麼了?紫槿,你不舒服?”
“沒有!”木紫槿一把抓住他,“蒼擎,我剛剛想到一件事,司徒皇后在世時,也是經常胸悶心疼,吃什麼藥都不見效,唯喜喝銀耳羹。”
“哦?”元蒼擎一下睡意全無,“你的意思是說,那銀耳羹就如同寧皇后喜歡喝的燕窩粥?”
“肯定是有共通之處,”木紫槿的心緊張的碰碰直跳,“後來司徒皇后被賜毒酒,卻並未立刻死去,是否是因爲體內有某種毒素累積,與毒酒之毒相生相剋,纔會暫時不致毒發?”
元蒼擎臉色微變,“若果真如此,那這燕窩粥一定有問題!我明天就請師兄過來,好好檢驗!”
“好,那我明天再進宮,再試探一下馨兒,看她是不是還喜歡吃別的東西。”木紫槿頓時覺得就要找到真相了,興奮的越發睡不着了。
如果說燕窩粥內真有毒的話,元蒼擎不可能一
點驗出來,所以這毒肯定非常罕見,或者不易被察覺,下毒之人如此處心積慮,謀害司徒皇后和寧皇后,而並沒有害到其他人,目的顯而易見,此人究竟是誰,已經呼之欲出了。
“好。”
“哎呀……”木紫槿忽然捂着肚子,呻吟了一聲。
“怎麼了!”元蒼擎本來就時刻緊張着她的身體,她這一叫,他登時嚇白了臉,抓過她的手來就診脈,“是不是不舒服,快給我看看。”
木紫槿皺眉,“肚子有點疼,不是很要緊,你別擔心。”
“疼就不行,這不要緊,什麼纔要緊!”元蒼擎最氣不過她這不在乎的態度,語氣不大好。
木紫槿吐吐舌頭,撒嬌道,“好啦,知道你擔心我和寶寶,神醫,快給看看,寶寶又有什麼滿意了?”
“少油嘴滑舌!”元蒼擎板着臉,很不給面子,“紫槿,你的胎相真的很不穩,最近你又太操勞,再要出個什麼事,你是要我怎麼辦!”
“有這麼嚴重啊?”木紫槿摸着肚子,也緊張起來,“寶寶,現在你馨姨正是緊要關頭,你可不能給我添亂啊,你乖乖的,等解決了壞人,娘一定好好陪着你,聽到沒有?”
元蒼擎是好氣又好笑,“紫槿,你擔心寧皇后我知道,可也要量力而行。好了,芙蓉殿那邊我會着人去查,你不要天天往宮裡跑了,知道嗎?”
“好,我最多兩三天進宮一趟,總行了吧,我真的沒事,是你太緊張了。”木紫槿活動了一下,剛剛那陣疼痛過去,已經沒什麼了。
元蒼擎替她診了脈,又親自去廚房熬了藥給她喝下,看着她睡了,這才睡去。
即使睡夢中,他也記得不能壓到木紫槿,身體撐出一個很大的空間,他的後背眼看就要掉到牀外去,這樣的姿勢撐一樣,肯定很累。
但,他甘之如飴。
——
隔了兩日,寧明遠入宮看望寧皇后,半路與木紫槿碰到一起,他立刻行禮,“見過王妃。”
“寧將軍不必多禮,”木紫槿輕嘆,“該是我向將軍請罪纔是。”
寧明遠愕然,“王妃何出此言?”
“我沒能照顧好馨兒,她如今纏綿病榻,我實在慚愧!”木紫槿嘆息一聲,對着寧將軍深深施禮。
“王妃言重了!”寧明遠不勝惶恐,趕緊還禮,“五刀對寧家的恩德,寧家沒齒難忘!至於小女病重,也是她福薄,享不起這份榮華,與王妃何干?王妃萬萬不可如此自責,否則讓臣情何以堪!”
果然是性情中人。木紫槿淡然一笑,“如此寧將軍也莫要再同我客氣,當務之急是要先治好馨兒的病,否則小皇子失了依託,我等於心何忍。”
“是,王妃英明。”
當下兩人一同去往芙蓉殿,對於朝中形勢也略做合議,多多注意些纔是。
木紫槿如此做,也不是矯情,而是在委婉地提醒寧明遠,寧皇后情形不容樂觀,她雖會盡全力相幫,但如果寧皇后最終有個什麼不測,也非她所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