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北邊關風沙很大,楊凌霄揹着手站在北邊關的要塞最高處,回身極目南眺,似乎可以看到遠在千里之外的京都。
今日收到從京都傳來的消息,令楊凌霄有些心神不寧。
蘇苗,不對,應該叫蘇什麼來着……哦,似乎是叫蘇茵吧,如今的舉止着實讓楊凌霄費思量。
記憶中前世那個總跟在他身後打轉的女孩,應該是個沉靜細緻的女孩,怎會連續輕率地犯下一個又一個明顯的錯誤?
蘇茵在楊凌霄離開京都以後所做的一切,包括不請自到的安寧侯府一行,桃林別院強行帶走楊凌浩,給司徒錦寫信以及在宮裡的那一番驚人之言……
樁樁件件由楊凌霄埋在京都司徒嬌身邊的暗衛及時通過特殊渠道,送到身在北邊關的楊凌霄手上。
每次收到消息,楊凌霄都會登上要塞的最高處,默默回望京都。
他既惱怒蘇茵的喋喋不休,有欣喜司徒嬌一次次化解危機,更擔憂蘇茵下一次的出手,着實讓不能護在司徒嬌身旁的楊凌霄煩惱又鬱結在心。
這最近的一次,更讓楊凌霄心驚不已。
他萬沒想到,蘇茵爲了與司徒嬌作對,居然在聖人面前大放厥詞,完全把自個當成了前世的蘇苗。
這次僥天之倖,沒提到他的名字,那麼下次呢?
若下次蘇茵會不會直接將他拉下水,然後告訴世人他們都是來自幾千以後的靈魂?
楊凌霄真心不敢賭!
到這個世界將近五年,他不是沒尋找過回去的可能,可是壓根就找不到可以回去的路。
再說了,楊凌霄的前世是在演練中爲保護戰友而犧牲的,就算他的靈魂能夠回去,也已經找不到原來的軀體,那麼他回去又有意義?
如今楊凌霄只是楊凌霄,也只可能是南陵國建國公世子楊凌霄,再不可能是前世的那個凌霄。
既然不能賭,楊凌霄覺得他就應該做些什麼,從根子裡杜絕事態往不可收拾的方向發展。
可是該如何做呢?直接殺了蘇茵嗎?
在蘇茵做出更瘋狂的事情之前,就算他殺敵無數,楊凌霄做不出草菅人命的事兒來。
不過若蘇茵一定要作死,楊凌霄不介意手上再多條人命,反正到這個世界四年多來,由他親自收的命沒有百條也已經不下於幾十條了,不在乎多一條!
楊凌的眼眸深處閃過濃濃的寒意和殺氣,放在身側的手,手指緊了又鬆,鬆了又緊。
良久,楊凌霄似乎想起了什麼,緩緩舉起手掌放在眼前,默默地盯着手掌,然後就這樣將手舉在自個的眼皮底下,一次又一次做着同一個動作。
快速地手握成拳,少頃再緩緩地一個個鬆開手指,爾後再次緊握成拳,如此周而復始。
幾次之後,楊凌霄將手背在身後,自嘲地笑了起來。
原來當日蘇茵在大街上糾纏他的時候,真的沒有說錯。
他楊凌霄在情緒不穩的時候,手上果真有小動作。
這樣的動作已經融入他的骨髓之中,想必已經很難改變。
當然楊凌霄不覺得自個應該改正這個壓根就是無意識的動作。
世上人那麼多,連面貌相似的都時有可見,更何況一個無意識的小動作?
總有那麼一個兩個人擁有相似甚至同樣的小動作,又何需糾結蘇茵的話,而強行修正自個的行爲,那豈不落了下乘!
楊凌霄很快就拋開了心中想要改變小動作的衝動,默默地繼續極目遠眺,心裡盤算着該如何處置蘇茵其人其事。
楊凌霄心裡還有對司徒嬌的擔心,司徒嬌那麼敏感,不知道聽了蘇茵的話,會不會與當日大街上所發生的事兒聯繫到一起?
若聯繫到一起,不知司徒嬌又會做如何的設想?
楊凌霄的心裡自有無數的糾結,不過他到底不是個優柔寡斷的人,糾結的心態不過只維持了須臾,便迅速做出了決定,很快就給留守在京都的暗衛下了新的命令。
首先保證司徒嬌的人身安全,其次就是嚴密監視蘇茵的一舉一動,絕對不容蘇茵對司徒嬌有任何的傷害。
這個命令有個極爲隱晦的意思,那就是若蘇茵做出危及司徒嬌生命的事,暗衛可以直接除去蘇茵。
雖然楊凌霄已經肯定這個蘇茵就是前世整日裡跟着打轉轉的蘇苗,可是就算是蘇苗,只要她敢對司徒嬌不利,也不足以讓楊凌霄放過她。
想到司徒嬌前些日子給他來的信,楊凌霄的脣角不由微微上揚,冷峻的臉上閃過一絲柔情。
京都,蘇府。
“茵茵啊,來,把這粥喝了。這是孃親手做的魚粥。”蘇茵的母親從丫環手上接過碗來,柔聲勸着背對着她躺在牀上的女兒。
蘇茵煩躁地一把拉過薄被矇住頭,嘴裡氣咻咻地叫嚷着:“我不吃我不吃,動不動關我,不如直接把我餓死算了。”
蘇夫人臉色頓時變了,眼眶裡涌上淚珠,蘇茵是她唯一親生的孩子,她名下雖然還有一子,卻是妾室所出,養在她的名下罷了。
因此蘇茵雖然只是個女兒,卻是蘇夫人後半輩子的依靠。
如今蘇茵卻因被祖父蘇尚書禁足,不但做出絕食舉動,還動輒說死,真正是挖了蘇夫人那顆慈母心。
蘇夫人生怕在如此炎熱的天氣裡蘇茵蒙着頭會中暑,連忙放下手中的碗,拿出帕子來印去眼角的淚花,伸手想要將蘇茵蒙着頭的被子扯開。
卻不料蘇茵去用手死死抓着被子,嘴裡還不耐煩地嚷嚷道:“你們煩不煩啊!都走開走開啦!”
儼然成了一個任性刁蠻的小孩子。
蘇茵是真的心煩,禁足已經夠讓她煩惱,而動不動都淚盈與睫的蘇夫人更增添她心中的煩躁。
她現在只想好好的靜一靜,想一想以後的路該怎麼走。
重新被祖父禁足,而且這次還是無限期的禁足,如今除了看書,她似乎什麼都做不了。
如此一個月下來,蘇茵居然耐下心來看了不少書,終於明白爲何她說出那番話以後,人人視她如鬼怪。
當然她並不認爲那****說錯了什麼,因爲她說是的本就是存在的事實,只是這個世界太落後,落後到孤芳自賞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