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妃吃了一驚,“我每晚都在裡頭熬保胎藥,難道?”
陳夫人點點頭,“那天后廚不知爲何一個人沒有,我瞧見的時候,她已在往裡頭倒東西了,我便上前阻止,大概詭計被揭穿,林與欣惱羞成怒,竟起了殺人之念,阿蠻這丫頭全是爲了救我,不能怪她呀!”
林與歡想想,上前道:“好孩子,你並無過錯,若不是你出手,此時老夫人便是不再了,林與欣是怎樣的人,我如何不知道,你們不用害怕,更不許有什麼歪念頭,法不外乎人情,我這就去同江先生商量,一定保你兩個平安。”
帶着齊王和阿寶回到車上,齊王還有些驚魂未定,忍了半天,還是問了,“姐姐,阿蠻爲什麼想不開?”
“女孩子都會有些傷春悲秋,一時腦子沒轉來罷了。”林與歡並不準備將阿蠻的事說出去。
阿寶這時叫起來,“我知道,我知道,是阿蠻姐姐的娘死了,她傷心得不得了,纔想不開了。”
齊王聽了,臉色忽然一黯。
林與歡看出不妥,便打了個岔,“你們倒是機靈,怎麼就發現了阿蠻不妥。”
“我們去找阿蠻的時候,正瞧見她哭着往外走,”齊王道:“阿寶要嚇嚇她,我們便沒上去招呼,沒想到她走進西院,進了那屋,便從補貼袖裡掏出了白綾。”
“今日李升和阿寶表現得都不錯,該好好獎勵!”林與歡決定給這兩個小子甜頭。
“我要進宮玩!”阿寶迫不及待地道。
齊王看看阿寶,“留我在晉王府多住兩日。”
“成,我答應你們!”林與歡答得爽快,“阿寶,回頭讓你奶奶帶你進宮,至於齊王,只要宮裡沒誰催,你就住下好了,真不行單給你安排個院子。”
“我不依,就讓小叔住我院子!”阿寶立時抗議。
“這樣好了,你小叔在宮裡住的地方又大又舒服,你們倆換換!”
“好!”齊王笑得合不攏嘴。
“不行!”阿寶氣得鼓起了腮幫子。
林與歡在明月樓設宴請了江尚,又將陳夫人請了過來,將當日的事情和盤托出,江尚這才恍然大悟,忍不住搖頭道:“老夫人護孫心切,其心可憫,只是您這做法有待商榷。”
陳夫人臉一白,“江大人,老身明白茲事體大,今日請晉王妃幫忙來見您,只盼您手下留情,能將阿蠻保住,老身便以身代之。”
“老夫人沒明白我的意思,”江尚一笑,“《大周刑典》上有記,‘諸祖父母、父母爲人所毆擊,子孫既毆擊之,非折傷者,無論。’”
林與歡眼睛一亮,“也就是說,阿蠻根本就是正當防衛,這案子結了?”
“稍等,明日老夫人若得空,可否容在下去現場瞧瞧,然後您與郡主做個供詞畫了押,便可正式結案,”江尚笑道:“若您當日過來刑部說清楚,何苦自己嚇自己。”
陳夫人撫着胸口直道“阿彌陀佛”,這才高高興興地由張機護送回了府。
待人走後,江尚笑道:“原來是虛驚一場。”
“江先生,這案子審結後,可否即時封存?也請儘量保守秘密,”林與歡嘆道:“雖阿蠻是無意之爲,只林與欣畢竟是她生母,這心中陰影怕一輩子擺脫不掉了,咱們做長輩的,總要爲她將來考慮,若傳出去,怕是婆家都難找。”
“林姑娘放心,此事知者甚少,在下自會處置妥當。”
兩人正聊着,門外有人敲門,等門一開,竟是韓寶庭笑呵呵地走進來,“原來晉王妃同江大人在秘會,可問過我仲楊兄的意見?”
“你個狗腿吐不出象牙的韓寶庭!”林與歡隨口罵了一句,又問,“怎麼跑咱這兒來了?”
“方纔閒來無事,原想到明月樓喝個悶酒,這回巧了,兄弟姐妹們都在。”
“顯示見你就是閒得發慌了,禮部最近沒什麼活幹了。”
“倒讓王妃娘娘猜對了!”韓寶庭大笑,“我們尚書這幾日正挖空心思,想攛掇聖上祭個天、封個禪什麼的,別讓咱禮部成了可有可無的地方,到時可不要更遭人白眼。”
“要不,我給你出個主意?”林與歡靈機一動。
韓寶庭一副瞧不太起的表情,“王妃娘娘回家給王爺帶好孩子就得了,居然想插手政務,當心御史參你一本!”
“既然韓大人這禮部郎中是當到頭了,放在手邊溜鬚的機會也不要,”林與歡冷哼一聲,對江尚道:“倒是咱們江大人做事勤快,來年刑部尚書是逃不掉了。”
江尚這會子忙完了自己事,加上沅水佳釀當前,自然顧不上搭訕那二位,等聽到林與歡提到自己,又說到“刑部尚書”,便隨手拱了拱道:“王妃娘娘過譽了。”
對於林與歡誇一個貶一個的作派,韓寶庭倒不在意,心思倒是落在了另一頭,“阿歡,這一回朝廷總算沒那麼多亂七八糟的事了,你們什麼時候回西北?”
“聖上如今身子不好,李處的意思,先在京城留一段時候,”林與歡一笑,“不過,這西北一定得回的。”
“那咱說定了,走的時候跟我說一聲,我帶着全家跟你們走。”韓寶庭笑道。
“你家那麼一大屋子老婆孩子,能全帶上?”林與歡表示不信。
“自然帶着最寵的小妾。”韓寶庭大言不慚地道。
“最近李處和你走得近嗎?”
“什麼意思?”
林與歡冷冷一笑,“要是他被你帶壞了,我將你們倆的腿一塊打折!”
韓寶庭頓時笑得開懷,“原來在阿歡心裡,我和李仲楊居然一樣重要,來,老江,咱們喝一杯以示慶賀!”
“你也就在我這討些便宜,等着,有人來治你!”林與歡氣極,決定回去好好揍一頓李仲楊解氣。
“對了,阿歡,瞧着你最近也沒打算生孩子,不如幫我家寶穎操操心,再不出嫁,我娘便要出家了。”
林與歡下意識地瞧了瞧江尚,韓寶庭立時否決,“老江不行,長得太寒磣,年紀也不般配。”
覺得折了面子的江尚不服道:“長得醜,可我有才華,年紀大些會疼人,算了,我還是別說了,省得你們覺着我對韓小姐動了心思,老夫這輩子就打光棍了!”
這時韓寶庭突然問,“阿歡方纔說要給禮部找活幹,總得說說是什麼活吧?”
想着這麼多年過去,幾個好姐妹已然好久沒見了,林與歡便起了心思,將雲陽公主、韓寶穎還有隨着林母回來的馬蕪一起叫到晉王府,說是大家好好聚聚,結果人都是組隊過來,隨後亭陽公主不請自到,楊妃來不成,便讓趙王和阿蠻做了代表,一場姐妹相會,倒辦成了個遊園會。
齊王如今常來常往,果然在晉王府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依仗其他孩子長一輩,成了想當然的孩子王,帶着姑娘小子們在晉王府亂跑。
皇后則成了老一輩的主人,自是熱情地招呼林母還有韓夫人幾位,那邊李仲楊雖心煩家裡鬧騰得跟個菜市場一樣,不過依舊把林老爺、趙王幾位男客請到自己書房,拿出多年珍藏的書畫……顯擺。
原想着和幾位姐妹好好聊聊,沒料到這會子林與歡忙得腳不沾地,直接把老德子支使成了猴,讓個老人家上竄下跳,誰叫事先沒準備來這麼多人,連茶水、點心都來不及上。
不過好在林與歡是明月樓的東家,自然有人替她圓這些事,不過要應酬的事便靠不了別人了,林與歡從後廚出來,便直奔皇后的院子,話說,總得先見見長輩們。
這會子皇后屋裡正是笑成一團,幾位老太太圍着大大小小樂得開心,見林與歡進來見禮,韓夫人笑着上前拉住她道:“王妃娘娘,您這孩子怎麼養的,真是喜歡死人了!”
“韓夫人笑話我呢,這兩孩子別看走都走不穩,皮起來可討嫌呢!有時壞起來,叫他們往西,他們就偏往東,急起來,恨不扔外頭去。”林與歡笑道。
皇后上來便作勢打了林與歡一下,“又在胡說,別欺負這倆孩子小,不會喊冤,我們大大小小可乖了。”
韓夫人上前拉住林與歡道:“上次寶庭回來跟我說,王妃娘娘打了保票,一定替寶穎找個好人家,我今兒一定要跟她過來,就爲向王妃娘娘說一聲謝!”
林與歡在心裡罵韓寶庭栽贓,這是賴上自己的意思了,不過面上還得跟人客氣,“寶穎是我妹妹,這忙必是要幫的,保票不敢說,總要選個配得上的。”
“這孩子生生耽誤了快十年,”韓夫人嘆氣地道:“若她沒得個好歸宿,老身死都不暝目啊。”
“韓夫人放心吧,不僅阿歡,我們都給您留意着。”林母上來笑道:“這姻緣的事還真說不定,或許明年今日,寶穎就會當上新嫁娘了!”
這裡正說着,老德子氣吁吁地跑進來道:“皇后娘娘,聖上駕臨,王爺請您帶着衆位夫人、小姐前去接駕。”
屋裡人都驚了一下,林與歡心中暗笑,看來聖上這是下決心放下矜持了,到底爲誰而來,大家心知肚明。
顯是皇后並不情願出去,只說腦仁疼想歇一會,林與歡這個當兒媳婦的自不能去催自己婆婆,明知她是在裝,也只能陪着,倒是林母上來解圍道:“娘娘,聖上來了,自得讓大大小小去見駕,可憐他們路都不會走,總不能逼着人孩子自己爬過去,要不咱倆一人一個?”
皇后瞧了瞧正空着手的林與歡。
“哎呀,阿寶那死孩子不知跑哪玩去了,我得去把她找回來!”林與歡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撒丫子跑了出去,那邊韓夫人也笑着先走了,屋子裡到只剩兩個老的和大大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