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來就不該是她的生活,不是該屬於她的。
所以,她無法面對肖欽。
她甚至可以爲了不嫁給他而投身到吳玥的懷中,因爲那樣的她就不會在意這許多,吳玥能給她的就是無限的自由,可以任她隨意遨遊。
肖欽,就算是我對不起你吧。
不論是前世還是今生,我都欠你一個最大的說法,可惜,我卻連我自己都說服不了。
不要怪我,既然我一開始就已經無可奈何的選擇了這條道路,那我就再無回頭的日子了,現如今我也只能選擇不回頭繼續走下去了,至於前方將要等着我的是什麼,我也不回去多想了,該是我面對的,我就一定要去面對,這是躲不掉的,現在,我只希望你可以幸福,可以忘掉我。
於清華的心中涌出各樣繁雜的思緒,她心知自己註定是要負了肖欽的,索然,也就不再悲慼。
她與肖欽,自從一出生開始,就已然註定了,必然會是不想交的兩條線,他走他的,而她也不能與他有所交集。
“父皇,女兒沒有在與肖欽鬧彆扭,女兒很清楚自己在說什麼,女兒也想得很明白了,女兒就是不會嫁與肖欽,說什麼都不會嫁給他的。”
於清華這般說着,語氣鏗鏘有力。
於重玄怔住,似是根本沒想到她會如此的堅定。
可是,這到底是爲什麼?
他不明白,究竟是什麼能讓一個人前後如此轉變?她原本不是最喜歡肖欽的嗎?兒時之時她不是總愛跟在他的身後,嚷嚷着長大之後一定要嫁給他的嗎?
那麼,現在是怎麼了?
她不是在開玩笑,這一點,他可以從她那異常堅定的神情中看出來。
不是在開玩笑,那她是在說什麼?
“於清華,看來,是朕平日裡太過於寵溺你了,以至於讓你可以發展至今日,爲所欲爲。”於重玄氣到不行,他實在也想不通,他的女兒,是從何時開始,變得如此令他捉摸不透的了?
“退親?你想都不要給朕想,你與肖欽的婚事是早就敲定好了的,容不得你說一個不字,你現在要做的事,就是回去你的宮中等着待嫁,順便也給朕好好的閉門思過想想清楚你今日的所言,是否對得起肖欽。”
於重玄的話,就像是一把尖銳的刀子,此刻,正毫不留情的插入於清華的心裡,而此刻,她的心中就只剩下一個血粼粼的大窟窿了。
是,她知道,她今日的所作所爲對不起肖欽,她從來就沒對得起他過,她一直以來都是有愧於他的。
可是,即使如此,今日這個親事,她也是退定了。
即使因此而愧對於他,即使因此而後悔終生,她今日,也要退親。
於清華迎頭直視於重玄,嘴角輕顫:“父皇,求您成全。”說罷,竟直直的跪倒在地,光潔的額頭就這樣磕到了冰涼的大理石地板上。
於重玄此刻的表情已經變得青紫,他的眼中幾乎就要冒出火來了,他怒氣而吼道:“你這個不孝女,你究竟是在做什麼?”
於清華不理他的怒火,仍是一遍一遍的磕着頭,聽到那額頭撞擊地板發出的咚咚聲,她的心中卻突然好受多了。
“長公主……您這樣做,究竟是爲何?難道,是我家肖欽做了什麼對不起您的事情嗎……您這樣……”這時,站在一旁多時的肖如海終於忍不住開口了,他的聲音
顫抖着,眉眼之間都是數不盡的愁思,這哪裡還像是那個縱橫朝堂的右丞相,眼下的他,不過就是一個爲自己的兒子愁得發慌的老人罷了。
於清華聽到肖如海的話,心中驀地一滯,她發現,她此刻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能來安撫這個老人的心了,她沒有辦法回頭,她只能硬着頭皮往下走。
於是她擡起頭,嘴角輕笑的說道:“肖丞相,對不起,肖欽沒有對不起我,而是我配不上她罷了,讓您空歡喜一場了,真是抱歉,肖欽沒有錯,錯的全在我,您千萬不要怪罪於他,不然,我的良心會更加的過意不去的。”
說罷,就見肖如海那副欲言又止的神情,於清華搖首,決心不再與他多言。
於重玄見此情形終於大怒:“於清華,你當真是活膩了不成?想讓朕將你關到宗人府嗎?”
於清華聞言蹙眉,剛想開口,就聽到兩個聲音響起:“肖將軍,您不能就這樣闖進去,還未得到皇上的應允呢,肖將軍,哎……”
“請皇上息怒,饒過長公主。”
此時,大殿之內戛然而止。
於清華聽出了那第二句話是出自肖欽之口,不知爲何,她的胸口忽然就開始發慌起來。
顯然,肖欽是闖入大殿的。
此時,就聽到那主事太監滿是惶恐的聲音響起:“陛下,奴才已經攔了,可是肖將軍他天生神勇,力大無比,奴才攔不住啊。”
於重玄無奈的衝那主事太監一揮手:“罷了,你先退下去吧。”
聽到此話,那主事太監猶如大赦一般:“是,皇上。”
主事太監退了下去,眼看着整個大殿之內就只剩下四人了。
於重玄望着肖欽,心中有了歉疚,這才柔聲問道:“你怎麼來了?”
誰知,肖欽當即跪倒在地,他擡起頭,雙目堅定的對着於重玄說道:“還請皇上不要怪罪長公主,今日之事,都是肖欽的錯,是肖欽要求退親的,長公主乃是迫於無奈,不得不從之,請皇上明察。”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被驚住了。
於重玄看着肖欽,微微蹙眉:“你說什麼?”
肖欽仍是不卑不亢的昂首答道:“此事,與長公主無關,皆是肖欽一人之錯,肖欽自認爲配不上長公主,所以今日特來自請解除婚約,還請聖上成全。”
肖欽,他……她在說什麼?
於清華此刻跪於地下,擡起頭,正等大雙眼以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肖欽,在此之前,她怎麼也沒想到,肖欽居然會爲了她說出這番話來。
可是,爲什麼聽了這些話,她心中涌現起來的居然是一絲憋悶呢?
“肖欽,你這個臭小子,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在聖上面前居然還敢口出狂言,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右相肖如海聽了肖欽的話已經氣得吹鬍子瞪眼,就差沒直接把鞋脫了,衝上去給他兩大耳光了。
就連於重玄此刻都是皺着眉頭,一副凝重的表情。
他怎麼都想不透,明明這兩個小人自小就是互相看對眼的,而且,今日本該是議論喜事的時候,怎的這下這一個兩個的都跟他唱起反調來了?怎的好好的這喜事就變成氣事了?
於重玄此刻的內心當真是燥鬱非常的,本來,若只是於清華一人有解親的想法也就罷了,他最多也就是呵斥她兩句,然後再罰她兩個月的禁閉,至多不過如此,就讓她
認清事實,要讓她知道,有些事情,不是她不想就可以不面對的。
可是,眼下這是個什麼情況?
居然肖欽也跑來跟他說要解除婚約,而且還拼力把過錯都往自己的身上攬,難道,這兩個小人之間是鬧了什麼彆扭了?這是跑來跟他賭氣了?
可是,這個理由他怎麼想也說不通啊,你說若是清華爲了跟肖欽賭氣纔跟他說要解除婚約也還能說得過去,可是肖欽這孩子他可是非常瞭解的,爲了賭氣就解除婚約——這可不像他會做的事啊。
而且,更別說,他們兩人,自小到大,無論有什麼隔閡,都是肖欽第一個承認錯誤,而且對於清華,他總是處處忍讓,處處包容,從來不曾讓她受過一絲一毫的氣,也沒有吵過什麼架。
那,眼前這事該怎麼解釋?這到底是怎麼了?
看來,這二人之間必定發生了什麼事情,不然,絕不會如此。
於重玄認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他知道這兩人不是在和他說玩笑話,因此臉上的表情就更加的緊繃了。
“肖欽,朕問你,你必要實話實說。”於重玄看着肖欽,面容嚴肅的說道。
肖欽點頭:“是,陛下請問,肖欽必定知無不言。”
於重玄滿意的頷首,方道:“那朕且來問你,你還愛着華兒嗎?”
此話一出,肖欽和於清華立時雙雙擡起頭來。
於清華不知道於重玄爲什麼會問出這樣的問題,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她此刻,很不想聽到肖欽的回答,不管他會說什麼,她都不想聽,也不想知道。
“回皇上,肖欽一直都深愛着長公主,從不曾變過。”
此話一出,衆人表情都變了一變。
肖如海是擔憂中終於閃現出一絲欣慰,於重玄是愁思中總算是露出一點放心,而於清華,則是滿滿的苦澀。
肖欽這樣的話,如今再她聽來也只能是苦笑了。
她沒有辦法面對他,她沒有辦法對他說出同樣的話,她本來就不愛他,從來都沒有過,這要她如何去面對他對她的一往情深?
所以她纔不願意聽他的想法,不願意知道他的心思,因爲她知道,他是不會放棄她的,不爲別的,只因爲他是肖欽,是那個被她熟悉了許多年的肖欽。
她不愛他,他不知道,可是,他愛她,她卻是十分熟知。
肖欽這人吶,是隻要一旦愛上了,就無法忘掉的人。
因爲他最先愛上了她,所以,他註定一輩子都無法將她從心中抹去了,他只會掛記着她,而不會再去看別的女人一眼了。
就好似前世時,在她下嫁給了喬儲良之後,他就去到了那邊關,再也沒有回來,甚至於是在與安芸大婚之時,他都不曾回來,因爲他的心,早已被她給佔據的滿滿的了,再也容不下別人,再也裝不下其他女子了。
可就是因爲這樣,於清華對肖欽的愧疚纔會更深了,她雖然不喜看到肖欽與別的女子在一起濃情蜜意,可是,她卻更不願意看到他爲了她將自己弄得如此慘。
肖欽是個好男子,能夠嫁給他的女子都會是幸福的,可惜,他卻一直都在等她。
值得嗎?
於清華很想這樣問肖欽。雖然,她已經能猜到他會怎樣回答她了,可她還是想問。她想知道,肖欽的心中究竟是怎樣想的。
肖欽,放下吧,她不值得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