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連回房換了身乾爽的衣裳,就立刻讓人把那封信拿了出來。
“來人,去把父親的幕僚請來。”他看了一眼天色,也是快天亮了的。
父親被抓到刑部大牢,府裡必然有很多人夜不能寐,又發生了這樣的事,他實在顧不了打擾不打擾的。
幕僚聽到府裡的少爺請他過去,稍有訝異,誰不知道這賀府的大少爺是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呢,這天沒亮就請他們去,還真是史無前例的事。
幾個人都住在一個廂房裡,面面相覷了好一會兒,纔不緊不慢地往他房裡去。
賀連可不管這幾人是什麼心思,直接就把那封信遞了過去:“給我看看着信是出自何人之手!”
幕僚左右相顧了半響,纔將信接了過來,用的是極其珍貴的宣紙,這種宣紙是從鄰國進貢而來,一般人是用不得的,只有宮中皇族能用。
且這信上的字跡,又是女子用的簪花小楷,聞了一下這寫字用的墨,更是稀罕,據說是豫王去西域遊歷的時候帶回來的,一共才三塊,皇上和皇后各一塊,而剩下的一塊給了銀月公主。
傳聞皇后書法不輸男兒,這顯然不可能是她的手筆,那麼就只剩下銀月公主了?
少爺怎麼會有銀月公主的書信?幕僚都感到十分疑惑,不,確切地說,少爺根本就不知道這信出自銀月公主之手,要不然也不會喊他們到這兒來了。
再觀這信上的內容,竟然說的是,此次戶部密謀私吞髒銀一案的目擊證人!
“怎麼了?看不出來嗎?”賀連見這幾個幕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由地皺了皺眉。
父親總誇他有一羣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無所不知的幕僚,如今看來,也不過是羣窩囊廢,連一個封書信出自哪裡都看不出來。
他看幕僚的眼神就有些不屑,“我看父親是白養了你們!”
他一把將書信搶了回來,幕僚個個低着頭,過了好久,賀連都打算趕人了,纔有人站出來,斟酌性地說道:“看是看出來了,只是我等想先問問少爺,這信上的內容,跟少爺有何關係……不,應該說,少爺按照信上說的去做了沒有?”
賀連瞪了幕僚一眼,“父親被關在刑
部大牢裡,我這個當兒子的,怎麼可能坐視不理!”
那就是去做了……明顯看到幕僚的眉頭都皺了起來。
“少爺很可能是中了她們的計了。”一個幕僚低聲說道,“被抓的不止老爺一人,這人卻只給少爺送了信,而沒給別的人送,可見居心叵測。她大概也是料準了少爺會這般魯莽行事……敢問少爺,這結果如何?沈大小姐可答應少爺了?”
答應個屁,先是把他直接轟出來了,這會兒連他派去抓她的侍衛都被打成了廢人!
賀連想想就來氣,“你們哪兒這麼多廢話,本少爺做了什麼難道還輪得上你們來過問?我就問你們看出是什麼人送的信沒有!”
幕僚暗想這個少爺還真是沉不住氣,他們本來也是爲了他好,他卻這般不識好人心,想必也是中計了,不由得輕輕嘆了一聲,“這信出自銀月公主之手。”
他慢悠悠地說道,賀連瞪大了眼睛,“你說什麼?這封信是銀月公主寫的?”
幕僚很確定地點了點頭:“不錯。就算不是公主親手所書,那也是公主身邊的人所寫。”
這墨唯獨公主府有,而且這信封又是皇家才能用的,加之……銀月公主纔有這個動機。
皇后娘娘素來不願銀月公主跟辰王有過多的往來,此次戶部牽涉其中,皇后娘娘和皇上應該是一條心的,不會這樣擅作主張,做這些事。
就算做了,也不會這麼疏忽大意地留下把柄!
皇后娘娘能坐到今日的位子上,絕對不是簡單的人,不可能會做這等小人行徑,且處處漏洞的事!
所以他敢肯定,這必定是銀月公主所謂。
早就聽聞銀月公主對辰王情根深種,這下看來,傳聞果然不假。
這事雖還未真正牽扯到辰王,但銀月公主已有不捨,欲防範於未然地替戶部推脫了!
“銀月公主……”賀連輕聲呢喃,她可是皇上最寵愛的公主啊,他又跟銀月公主素無往來,更談不上恩怨了,她爲何要忽然給他送一封這樣的告密信?
他百思不得其解……幕僚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出言解釋道:“我想,公主大概是不便出面去辦這樣的事,纔會想借少爺之手去辦
……”
“你是說銀月公主是在利用我?”賀連很是驚訝。
幕僚點了點頭,“這招叫借刀殺人。少爺做這些合情合理,就算有人懷疑,也懷疑不到公主的頭上。”
“好你個銀月公主,竟然敢利用我!”賀連橫眉倒豎,“來人,備馬,我要進宮!”
他損失了三個護衛,還被侯府的人弄得這麼難看,得好好找找銀月公主問問清楚!
順帶借公主的勢力,向安陵侯府討回公道!
“少爺,這恐怕不行!”幕僚見他急衝衝要出門,忙阻止了他,“看少爺這模樣,想必是去找過沈大小姐而且無功而返了?您這樣做,想必已經得罪了豫王……你若再去宮裡找公主理論,再得罪了公主殿下,那後果不堪設想。”
得罪了公主就等於得罪了皇上,又加上個豫王,到時候整個賀家都可能被滅門。
“那該怎麼辦?我就得生生忍下這口氣不成?”賀連顯然沒想這麼長遠,恨得牙癢癢地說道。
“也並不是這麼說,只是少爺不宜這麼明目張膽地去。”幕僚說道。
賀連疑惑:“你什麼意思?”
幕僚讓他坐了下來,輕聲道:“公主既然是暗中給你遞的條子,您也可以暗中給公主府送信。”
公主沒有明面上來找,必定是有什麼難言之隱,不想讓別人知道。
少爺若把這事鬧大了,反而不好。
“那跟我當面去找公主有什麼區別?”賀連嗤之以鼻!
幕僚搖搖頭,解釋道:“區別很大。您當面去找公主,勢必會將這事是公主所爲宣揚出去,這樣非但不能達到自己的目的,反而容易激怒了公主。但你暗中去找,那就不一樣了,既保了公主的顏面,又能從中周全,甚至還能以此作爲威脅,讓公主不得不幫你……她不願親自來找,必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賀連聽了幕僚的話,這才恍然大悟,“你說得好像有點道理,公主既然不敢明着來找我,必定是不想讓人知道。我何不以此作爲要挾,讓她幫我解決了沈家的那兩姐弟。”
賀連兩眼反光,馬上就喊了人進來,鋪紙研磨,給徐青鸞寫信,連夜讓人設法送到了宮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