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一 死仇
歐陽燦不疑有他,臉色凝重的很。
在這個節骨眼上,若是謝遠這個傢伙真的敢進盛京來,那真真的就是不想活了!他想着,這件事總要跟自己的哥哥商量一番。
他面色複雜的看了一眼顧滿,忍不住低聲交代道:“小九!這件事情不宜外道,你只與我說了便罷,至於其他人,萬萬不能說漏半句嘴,你可知道?”
顧滿就知道了他的意思,瞧他的臉色那麼難看,顧滿低低的應了一聲,又問道:“是謝遠回了盛京麼?”
歐陽燦見她也是面露擔憂,心裡不欲讓她擔心,就搖了搖頭,道:“就算是他回來了,也與你無干。你只記得,千萬別說看見過這個勞什子就成。話說起來.......”歐陽燦低頭沉吟了一會兒,擡頭問道:“小九,你真的只有這張紙,沒有其他的吧?”
是指這塊玉佩本身麼?
顧滿心中焦急起啦,面上卻不露分毫,輕輕綻開一個笑容,俏皮的道:“我從何處得這樣的東西來?你也知道謝二爺差點害死我。”
果真是個聰明的姑娘,簡直一點就通,歐陽燦心中寬了幾分,就微笑着點頭告辭:“既是如此,那我就先走一步了,小九,近日裡小心些。”
小心什麼?怕謝遠前來找麻煩麼?
可是巧了,碰上他的還真不是她。
顧滿微笑着點了點頭,見他轉瞬間就消失在了拐角處,就回頭衝執畫道:“咱們走吧。”
她臉上帶着帷帽,看不清楚容貌跟神態,但是執畫卻感受得到她是擔憂的,就低低的應了一聲,出了門就問:“姑娘,咱們去哪兒?”
“趙王府!”
執畫心中訝異。卻一向都敬重顧滿,此刻見她既下定了決心,也就不再多說,靜靜的上了馬車,陪在顧滿左右。
趙王不是個莽撞的人,看他在上一世能忍到新皇登基,甚至親自綁子上殿,還親手殺了自己的兒子以正清白就知道了。
這樣能隱忍的一個人,又怎麼會傻乎乎的派自己僅剩的另外一個嫡子回京城來打探消息?
那簡直就是羊入虎穴,說不定就要連累了趙王。
那就很明顯了。謝遠是自己回來的。
他回來能做什麼呢?若是沒有猜錯,定然是衝着他這個當世子的哥哥來的。
謝庭這個人,當真是如同表面上看起來那般弱麼?
她飛快的在腦海裡思索了一番,正在愣怔間,就感覺馬車忽然停住了。
“姑娘,咱們已經到了。”
顧滿低低的應了一聲,伸手扶着抱玉的手下了馬車,仰頭看了一眼趙王府的牌匾在陽光下閃着金輝。
並沒有料到她竟會親自登門前來,謝庭匆忙間並沒有換衣裳。只是着了日常穿的深紫色直裰,腰間配着白玉腰帶,頭髮用一根紫色的綢帶挽着,就迎了出來。
謝庭長得很漂亮。是完全不同於女子的那種漂亮,清俊異常,光是看着就容易讓人失神,顧滿還是第一次見他如此模樣。算算日子,她與謝庭也已經隔了半年時間沒見,他的個子已經蹭蹭的躥了不少。如今顧滿站在他身前,已經只能勉強到他的肩膀。
顧滿在打量謝庭,謝庭卻也驚訝的在看着她。
她今日穿着月白色的交領褙子,外頭罩着一件淺藍色的比甲,身姿盈盈,看着便讓人賞心悅目,此刻她正拿下頭上帶着的帷帽,一雙眼睛竟登的,讓整個房間都亮了幾分。
現如今就已經出落的這個模樣,以後更加要禍國殃民吧?謝庭蹙了蹙眉,想起六皇子前日對着自己說的那些話,不知怎的竟覺得心上有些不舒服。
“你......”
“你......”
二人愣了一會兒,竟不約而同的開口,又被對方的話給打斷。
謝庭愣了一愣,一雙極好看的桃花眼情緒不明,轉而又低聲笑了笑,道:“你有話要同我說?”
他還以爲是劉七八的事情有了結果,她纔會這般驚慌的過來。
但是顧滿卻並沒心思同他說這些場面話,深吸了一口氣,仰面看着他,道:“我來,是有事情要同你說。”
她的神色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眼裡也閃着擔憂的光,謝庭不知爲何,只覺得心中一軟,聲音也不由得跟着軟了下來,看着顧滿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小妹妹,輕聲道:“既是有話說,我洗耳恭聽。”
他說着,顧滿不經意的就瞥見他如玉的面上一道有些猙獰的傷疤。
就算已經結痂了,也看得出來是下了狠手的,那傷疤蜿蜒着,竟似乎深的很,像一條蜈蚣,盤在他那張漂亮異常的臉上,叫人覺得說不出來的彆扭。
難道謝遠已經動手了麼?顧滿只覺得一驚,後背竟不知爲何滲出冷汗來,擡頭望着謝庭,道:“聽說你被刺客刺殺?”
這件事情只有歐陽燦知道,謝庭就知道這是歐陽燦告訴了她,也不再多說,抿着脣點了點頭。
難道是爲了自己被刺殺一事來的?這並不像是顧滿行事的風格。
顧滿向來是不干己事不張口的,自己雖然幫了她許多次,但是與她實在算不上有什麼交情,她又爲何會來?
他皺起了眉,眼睛卻看着顧滿,並不知她究竟是爲了什麼而來。
顧滿見他面色嚴肅,卻不知他心中在想些什麼,左右看了一眼,見並沒什麼旁人,就壓低了聲音,道:“若是我沒猜錯,你被刺殺的事情或許與謝二爺有關。”
謝遠?
謝庭不傻,他從前逃過趙王妃的陷害已經不知多少,這回跟他交手的想必也是個熟人。
可是顧滿現在說,是謝遠?
他眼睛裡閃着意味不明的光,面無表情的問道:“你爲何會這麼說?”
顧滿低下頭靜默了一會兒,就伸手將那張花箋重新掏出來,道:“你瞧。”
謝庭狐疑的將那張花箋接過去,片刻後就面無表情的從旁邊桌上拿過一支火摺子吹着了,將那張花箋燒的乾乾淨淨。
“你帶着這個東西去找過歐陽燦了?”
顧滿見他毫不猶豫的就將花箋燒了,還以爲他不以爲然,此刻聽他這麼問,就沉默着點了點頭。
眼睛裡也有些憤然。
她本可以不來的。
若不是看在他救了自己這麼多次的份上,誰願意理他!
謝庭卻似乎並沒看見她的怒容,牽起嘴角笑了笑,輕描淡寫的道:“那你還敢帶着這東西亂晃?”
顧滿有些驚訝。
謝庭卻已經接着道:“他哥哥可是個厲害人物,若是問歐陽燦問不出個所以然來,自然會派人查探他都見過了誰。到時候你豈不是給自己惹麻煩?”
從沒見過謝庭也有這樣的一面,顧滿咬了咬脣,又爲自己的冒失覺得不好意思,眼裡不免露出些懊喪來。
以前見她,她次次都跟個鬥雞似地,永遠昂着頭,對待自己這個世子也從來不見有什麼尊重,如今見了她這幅模樣,謝庭不免覺得驚奇,就興致盎然的在一旁看了半日。
“那你打算怎麼辦?”顧滿決意不再糾結這事,就直截了當的問他,又補充道:“他想必是衝着你來的。但是若是他被錦衣衛捉住了,趙王府也會被連累......”
真是讓人傷腦筋。
謝庭低下頭想了想,就看着她,道:“多謝你來告訴我這件事。”
其實不用她來說,他也已經知道謝遠潛回盛京了。
安插在趙王妃身邊的人也不是隻知道吃飯不知道幹活的,這回總算是帶來了一些有用的消息。
說起來,這個弟弟不聽話,自己還能怎麼辦?
難道去皇祖父那裡告發他不成?
那還沒等到謝遠挨罰,自己怕就要被趙王給拔刀砍死了。
知道歸知道,顧滿如此仗義的趕來給他報信,他卻還是感激又感動的。
這世上,這麼把他謝庭放在心上的,沒有幾個。
顧滿卻不知道謝庭的心思已經百轉千回,心下還在爲了謝遠的事情擔憂。
她其實是沒這麼好心的,來給謝庭報信也是爲了試探試探他的口風,更加希望他沒有那麼弱,能把這件事給處理了,免得給侯府帶來什麼禍患。
謝庭對謝遠的心思清楚的很。
怕是聽趙王妃說了什麼,又知道巴鷹一行人刺殺自己不順利,才特特的尋了來吧?
他們之間是有着血緣關係的親兄弟,卻也是這一輩子都解不開的死仇。
他既然敢來,那就付出點代價再回去吧。
就當作他千里迢迢來盛京,付出的一點學費。
二人相對着沉默了一會兒,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
還是顧滿先回過神來,仰頭問謝庭:“這回的事,會牽連到我身上麼?”
謝庭聞言,就詫異的挑眉。
顧滿微笑,輕聲道:“前兒舍妹出門上香,怕是恰好碰見了這位煞神。我也是怕我們侯府遭了無妄之災。”
就這麼有把握自己這個無能懦弱的世子能有辦法?
謝庭不動聲色的笑了笑,就道:“怕是不止這麼簡單。”
難怪這個丫頭會這麼爽快的跑來報信,原來也是因爲自家被牽扯進去了。
謝庭玩味的笑了一笑,一時間不知道心中是苦澀還是難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