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盛京的晚上比白天舒服多了。沒有太陽的照曬,感覺特別的清爽。
玉辰陪着桂嬤嬤在園子裡散步,走到一片金黃色的花朵前停下來。
這些花兒生機盎然亭亭玉立,在徐徐的微風之下翩翩起舞,如同一隻只鮮活的蝴蝶。
桂嬤嬤坐在放了墊子的石頭上,看着這些花兒笑道:“這些花兒好美。娘娘,你可以將這幅美景畫下來。”
玉辰笑道:“好,明日我就來畫。”這些花兒,是外面帶來的種子,前年就種下。直到現在,纔開花。
正不說着話,就見阿寶從遠處走過來。
見阿寶臉色古怪,玉辰笑問道:“怎麼了這是?”阿寶的婚事還沒定下來,玉辰最近正忙乎這事。之前相中了兩個,可惜阿寶都沒瞧上。
阿寶說道:“京城那邊發來一份公函,說會派遣使臣來盛京。”
之前雲擎跟玉熙也發過幾次公函給燕無雙,可派遣使臣卻是第一回。
玉辰直覺不是好事,問道:“可知道是什麼事?”
“沒打聽到,等晚些時候我們問下父皇就知道了。”她也很想知道,這使臣是來做什麼的。
玉辰點了下頭。
入夜,玉辰正準備歇下就聽到外面的請安聲,忙起身迎了燕無雙。
燕無雙這些日子爲桐城的戰事從早忙到晚,一日只睡兩個時辰。這次到了如意宮,躺在牀上眯了眼睛。
玉辰吩咐了人給燕無雙做夜宵,然後爬上牀給他做按摩。
不用玉辰開口問,燕無雙就說道:“雲擎跟韓玉熙竟然想派使臣來招降我,真是癡心妄想。”言語之中,帶着嘲諷的口吻。
玉辰的手一頓,說道:“皇上,招降是假,看桐城正在惡戰想要趁虛而入是真。”
燕無雙覺得玉辰長進了許多。
玉辰有些擔憂地說道:“皇上,桐城現在正在跟東胡人交戰,若是雲擎再出兵,我們處境就艱難了。”
燕無雙笑道:“不用擔心。韓玉熙派遣使臣來,那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使臣一來一回,怎麼也得一個多月。東胡人若在兩個月之內拿不下桐城,肯定會撤兵的。
只要東胡人撤兵,明軍就打不進遼東。這點自信,燕無雙還是有的。
玉辰苦笑道:“就怕他們做了兩手準備。得不到迴應,就出兵。”
“這一戰,是避免不了的。若明軍真打過來,我到時候會御駕親征的。”桐城有仇大山守候着,他也放心。
玉辰有些着急:“那朝中誰來監國?”不管是哪位皇子監國,對她都不是什麼好消息的。
燕無雙說道:“等使臣到了,我就讓阿赤回來。”這意思是讓阿赤監國了。
玉辰這才放心:“還沒到那一步。”夫妻兩人,都沒想過受招撫。
頓了下,玉辰說道:“阿寶最近一直叫嚷着要去桐城。皇上,你可千萬不要答應她。”阿赤在桐城就讓她一直懸着心,吃不好睡不香的。要阿寶再去,簡直不能活。
“不會讓她去的。”桐城的百姓都想方設法出來,他怎麼可能讓阿寶去。
侍香端了一碗香噴噴的羊肉湯麪過來。在吃這方面,雲擎跟燕無雙還挺像的,都很喜歡吃羊肉。
燕無雙聞着香味,就睜開了眼睛。這湯麪只吃了一半,桐城又送來了加急的戰報。
看完戰報,燕無雙神色很難看。開戰到現在八天,在佔據有利地勢的情況下他們傷亡了近七萬多人。
孟年將一份摺子遞上來:“皇上,這是仇將軍的摺子。”
桐城一共二十五萬兵馬,如今折損了近七萬多兵馬,仇大山上摺子請求增兵。
燕無雙握着摺子,看着趕來的重臣,問道:“桐城危在旦夕,諸位可有什麼好計策?”也幸虧前兩年耗費巨資將城牆加固加高。要不然,怕傷亡更大。
兵部尚書甘大人站出來說道:“皇上,應該立即增兵。”
這說了等於沒說。
燕無雙戰敗退守盛京之前,遼東有一百二十萬兵馬。可他從遼東里調遣了五十萬兵馬出去,最後只帶回來五萬人馬。而這些年連年征戰,也死傷無數。
年年徵兵,到現在幾乎無兵可徵了。所以,到現在正規軍不到七十萬兵馬了。這些兵馬桐城二十五萬,襄州二十萬,盛京十五萬,還有十五萬大軍分散在地方上,維持地方上的穩定。
現在要調兵,最多隻能調動地方上這十五萬兵馬了。可這些兵馬一旦全部調走,怕地方上就不安穩了。
雖然這些年燕無雙連年減免賦稅,加上引進洋芋跟番薯,讓不少百姓能填飽肚子。可還有一部分人經常餓肚子。一旦撤兵,這些人很可能在有心人的鼓動下發動暴亂。
商討了半天,最後從地方上抽調七萬兵馬,再從盛京抽調五萬兵馬。
這事一商議完,大將軍沈鴻樺站出來請戰:“皇上,臣願領兵前去桐城支援仇將軍。”
燕無雙點頭答應了,另外還點了徵北將軍林風遠也一起前往桐城抗擊東胡人。
這事商議完,已經過了子時。燕無雙已經非常疲憊,可是他還不能休息。
召了孟年過來,燕無雙問道:“打探到使臣是誰沒有?”
孟年搖頭。
“京城那邊,可有什麼異動?”如今,他正在遭受着前所未有的危機。
孟年搖頭說道:“封大軍一直請戰,可雲擎跟韓玉熙都沒應。除了派遣使臣,沒有其他異樣。”
燕無雙問道:“雲擎跟韓玉熙想要招降我,你怎麼想?”
孟年的想法跟玉辰一樣:“不過是做戲。”他們跟雲擎與韓玉熙可是有血海深仇,不可能被招降的。這點,雲擎跟韓玉熙肯定清楚。
嗯了一聲,燕無雙說道:“得不到迴應他們肯定會出兵。我擔心,雲擎會御駕親征。”若是雲擎帶兵,他就沒多大勝算。畢竟雲擎的戰神之名不是吹出來的,是打出來的。
孟年苦笑道:“領兵的十有八九是雲擎了。”一般皇帝很少御駕親征是因爲風險很大,不僅僅是打仗危險,後方不穩也是一個因素。可有韓玉熙在,後方肯定固若磐石了。相反,若是自家主子御駕親征讓三皇子鎮守盛京,那些潛伏在盛京的細作很可能趁機會引發亂子。
“那我們得做好最壞的打算了。”跟雲擎對上,他真沒多大信心。
第二日上午,孟年得京城跟西北兩個地方傳遞來的消息:“皇上,雲擎點了胡一嗔爲招安的使臣。另外,西北的兵馬有異動。”想來,雲擎是從西北調兵前往常州了。
“這也就韓玉熙想得出來了。”竟然不委派朝中重臣爲使臣,讓一個只埋頭做學問的胡一嗔爲使臣。
孟年卻覺得韓玉熙這招很無恥:“皇上吏部尚書跟工部尚書都是白檀書院出來的,也算是胡一嗔的學生了。我們若是要對胡一嗔不利,他們肯定會站出來求情的。”
“爲什麼要殺他?將他留在盛京就好了。”至於那些隨從,看不順眼殺了就殺了。不過以韓玉熙的性子,怕這些跟隨而來的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人物了。
對於朝廷想要招撫燕無雙,很多將領都想不通。而封志敖,就是其中一個。
封志敖握着手中的寶劍說道:“爹,現在燕賊正與東胡人交戰,此時正是我們出兵最好的時機。這個時候派使臣去遼東說要招撫燕賊,這不是延誤戰機嗎?”這個時候出兵,肯定能很快打下襄州拿下盛京的。
封大軍呵斥了封志敖:“你知道什麼?論打仗,你比皇上還厲害?”
封志敖哪敢跟雲擎比:“爹,我就是想不明白爲什麼派什麼狗屁使臣去招降。”
封大軍說道:“皇上怕一旦我們出兵,將燕無雙逼入絕境,他會跟東胡人結盟。若如此,那將戰火不斷了。”
封志敖揚聲說道:“打就打,北擄人都滅了,難道還怕他們?”
封大軍覺得兒子到底是年輕,看問題太短視了:“打仗不要錢?如今國庫可沒錢。再者,這幾年休養生息,天下也安定下來。若再跟以前一樣連年征戰,勢必要徵兵增加賦稅,老百姓過不下去天下不就又要陷入混亂之中了。”
封志敖覺得這是謬論,說道:“要這麼說,難道永遠不打遼東了嗎?”
“這個看皇上與皇后的意思了?”反正他就聽令行事。讓打,他就出兵打襄州。沒下出兵的命令,他就好好守着常州了。
封志敖有些喪氣:“原本以爲可以趁此機會拿下遼東的。”
“燕無雙現在跟東胡人打得越激烈越好,折損的兵馬就越多。等我們拿下遼東,再跟東胡人交手可不就輕鬆了許多。”東胡人也就兩百多萬人口了,有戰鬥力的最多也就一半了。多死一個,就減輕一個負擔。當然,前提是五年內拿下遼東。
封志敖覺得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好笑:“軍中的將領,還眼巴巴地等着立功呢!”他也想趁此機會立個大功呢!
封大軍掃了封志敖一眼:“着什麼急,有的是立功的機會。”打下遼東,還要跟東胡人打呢!哪還愁沒立功的機會。不過到那時候,他就要退居二線了。戰場,該留給兒子這一輩的年輕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