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煌帝神情凝重,下了朝,便讓自己身邊的貼身太監小福子去了相府,讓他將陸子墨請了過來。陸子墨和蘇顏的事外面已經傳的沸沸揚揚了,就連他在皇宮裡面知道了,成親這麼大的事,他怎麼事先一點消息也沒聽到。
黎煌帝的臉上閃過一陣挫敗感,英‘挺’的劍眉緊緊的皺在一起,明明是自己的兒子,他卻連父親的一點責任也沒盡到,甚至讓他一直頂着別人的姓氏,不能給他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
當年是他糊塗,以爲只要有權有勢,世間一切便能信手拈來,天下美人何其多,怎麼偏偏一眼就喜歡上了她,甚至不擇手段的要了她。
書桌上的奏摺擺了一堆,黎煌帝根本一點批閱的心情也沒有,二十年了,一轉眼便二十年了,微不可查的嘆了口氣,若是當年他不那麼衝動,或者他的態度在強硬一點,是不是就不會是現在這個局面了。
黎煌帝陷入了回憶當中。
是年他不過二十弱冠,雄心勃勃,野心昂昂,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偏妃所生之子,但是自小便聰穎靈慧,深受先皇喜愛,雖上有太子,但他依舊處心積慮,步步爲營,一步一步的將太子拉下了馬。
當年見到陸子墨的孃親,也就是慕藍的時候,他剛剛被先皇冊封爲太子,冊封典禮之後,太皇太后爲了給他慶賀,特地在宮中爲了舉行了宮宴,也就是在這一場宮宴上他見到了慕藍。
名爲宮宴,其實卻是暗中給他舉行的選親宴,太皇太后下了帖,邀請衆卿家前來一聚,直接言明他們要將家中未出閣的‘女’兒也帶來一起樂一樂。
雖然被冊封了太子,但是底下還有幾個兄弟對他的位置虎視眈眈,只要一天未登大基,他的心就一天不能安穩下來,所以對太皇太后舉行的選親宴根本就不感興趣,男兒大志未酬,談何娶親。
宴會進行了一半,就找個藉口偷偷溜出來了,遠離宴會的碧水亭邊,清涼幽靜,他記得他當時酒喝得有些多,頭有些發暈,便一個人偷偷的靠在水邊欄杆上閉目休養。
月光如水,夜風清涼,懸掛在亭沿四角的燈籠燃燒出昏黃的光影,更有不遠處飄來陣陣荷蕊清香,就在他舒服的想要睡着的時候,突然聽到不遠處傳來了細細碎碎的腳步聲。
本能的警惕,讓他清醒了過來,將身子小心的往柱子裡移了一下,才悄悄的轉過頭去看,到底是何人擾了他的親近。
這一看,便如入了魔障一樣,再也不能自拔。
月光之下,一身清水碧衣‘女’子唱着不知名的歌謠,循着水岸踏歌而來,那‘女’孩有一雙晶亮的眸子,明淨清澈,燦若繁星,不知她看到了什麼,突然對着不遠處興奮一笑,眼睛彎的像月牙兒一樣,彷彿那靈韻也溢了出來。一顰一笑之間,悠閒自得的神‘色’自然流‘露’,讓人不得不驚歎於她清雅靈秀的光芒。
也許是夜晚的月光太朦朧了,又或許是他酒喝得太多了,不管怎麼說,那一瞬間他確確實實是被驚‘豔’到了,覺得眼前的少‘女’仿若月中仙子,踏月而來,比剛纔他在宴會中見到的任何一個‘女’子都要來的漂亮。
少‘女’沒有靠近亭邊,而是一個人站在了荷塘邊,伸長了手臂,摘了一個蓮蓬過來,潔白的手臂映襯着月光,仿若上好的美‘玉’,透着瑩潤的光芒,摘得自己中意的蓮蓬,少‘女’的眼睛晶瑩透亮,眼角彎彎如一輪新月,纖長的手剝得蓮蓬,直接席地而坐,吃起了蓮子來。
若是別的‘女’子做出這樣的動作,他鐵定會覺得這個‘女’子粗俗無比,但是此時由她做來,卻覺得善心悅目的很,毫無做作之情,一舉一動自然天成,好像她天生便該如此,自如如‘精’靈。
些許是見四周無人,又或許見潭水清涼透澈,少‘女’吃完了蓮蓬之後,直接褪了鞋襪,將光潔小巧的腳放在了荷塘裡,翹起的腳晃起陣陣水‘花’,晶瑩的水珠甚至落在了她自己的頭上,少‘女’由此而發出陣陣銀鈴般的笑聲……
整個過程他只記得他心如鼓跳,一顆心似乎快要跳出‘胸’膛來,這種感覺陌生的奇怪,他以前從來沒有這種感覺,他眼睛癡癡的盯着不遠處的少‘女’,只恨不得這一刻時間永遠停留住。
只可惜落‘花’無情流水有意。
待少‘女’走之後,他才恍然回神,回到宴會中去,在想找那人的身影,卻怎麼也找不到了,直至到了後來,他才知道她名喚慕藍,可是那時一切都已經遲了,她已經是別人的未婚妻了,只待過幾天便要上了別人的‘花’轎,成了別人的正妻了。而娶她的人真是他一直視爲知己好友的陸明旭。
陸明旭當年不過剛剛二十出頭,便憑着驚人的才情,一舉奪魁,成爲人人讚頌的最年輕的狀元,當年他們年紀相當,見解相同,野心不俗,兩人一拍即合,成爲了不可或缺的夥伴。
當時在知道陸明旭即將娶慕藍爲妻的時候,他嫉妒的發狂,第一次動了心,便是這樣的結果,他不甘心,他貴爲太子,想要什麼得不到,世界又有哪個‘女’子不想當太子妃。
他一廂情願的跑去跟她告白,告訴她,他喜歡她,喜歡了很久很久了,只要她願意,她想要什麼可以滿足她,不僅僅是太子妃,就是以後母儀天下的皇后,他也能許給她。
他以爲他已經開出了世上最好的條件,有誰能在這樣‘誘’人的條件下拒絕他,可是他卻忘了,她不是一般人啊!自由如‘精’靈一樣的人又怎麼會願意被權勢束縛住。
她義正言辭的拒絕了他,甚至說出了讓他直接發瘋的話。
她喜歡陸明旭,此生只喜歡他一個。
沒有喝酒,怎麼會發瘋,可他那時確確實實發了瘋,直接不顧她的意願強要了她。
不敢直視她悲痛絕望的眼神,他倉惶而逃,他想着只要她變成了他的人,就只能屬於他了,任何人也奪不走了。
回到皇宮,他請求皇上賜婚,卻被皇上痛罵了一頓,翰林院學士之‘女’慕藍與狀元陸明旭的親事再過幾天就要舉行了,請帖都發出去了,他這個太子竟然跑來向他請求賜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