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有意依君

唐英怔了怔,把頭埋到懷中,臉在衣袖上用力抹了抹,再次擡頭時,臉上已無淚痕。

衛風暗暗好笑,又道:“我老媽那是胡說八道,我纔不信她的話呢。就拿唐小姐你來說罷,笑的時候固然美麗不可方物,能迷死一大堆男人,而哭的時候卻也一般的好看。其實我剛纔就是被唐小姐你的美貌迷住,神魂顛倒之下,這才失手推到你……你那裡的。唉,唐小姐,你要是認爲我存心想輕薄你的話,那可就大大的冤枉小弟我了。不瞞你說,小弟我見到你哭,心裡真是有如刀剜火炙,也想陪着你哭上一陣子。不過一想男人哭鼻子實在是太他奶的丟人,這才強行忍住。嘿嘿,唐小姐,小弟現在如果能瞧你笑上一笑,雖死也無不流汗了。”

唐英的臉先是一紅,隨即“撲哧”笑出聲來,站起身來,說道:“什麼雖死也不流汗?是‘雖死無憾’罷!”

衛風佯做吃驚,也站直了身子,大聲讚道:“哎呀呀,想不到唐小姐非但人美如花,武藝高強,還是個學富五斗十車的大才女,小弟真是佩服的五體投地!四馬難追!佩服!佩服!”

唐英輕聲道:“我從小便跟我們寨子裡的馬二叔讀書識字。馬二叔他可是個很有學問的人。”

衛風道:“是嗎,小弟大字不認識幾個,有時間倒要向他請教請教。”

唐英道:“馬二叔就在寨子裡呢,你想學的話,我給你介紹。”

衛風心道:“操,你來真的啊!打死我也不學!”忙擺了擺手,搖頭道:“現在不用了。唐小姐,你的氣也該消了罷,我們還要趕路走呢。”

唐英呆了呆,隨即俏臉生寒。

衛風見她臉上變色,心道不妙,暗想:“乖乖的,這小美人真他媽不好對付!老子說了這麼多的好話,費了這麼多的口水,難道還沒打動她?”

唐英走到一邊,俯身拿起地上的長劍,說道:“你要走也行,先得勝過我手中的這把劍!”

衛風怪笑一陣,說道:“你想跟我比劍?免了罷,你哪是我對手?”

唐英剛剛吃過他的虧,明知道勝他不易,但決心已定,咬牙道:“你要想走,就得跟我好好的比一比。我要輸得心服口服才行!”

衛風暗暗思忖:“這小美人有些倔脾氣,看來今日不打一場是不容易走掉了。嗯,陪她玩玩也好。”大聲道:“好,打就打!來吧!”

他退後幾步,回頭對衆山賊大聲道:“你們都聽着啊,你們的唐小姐非要跟我比武不可!不是我要跟她比的,是她非要跟我比的!如果我贏了,她就讓我走;如果我輸了……”對唐英道:“喂,我輸了怎麼說?”

唐英微微一怔,突然間臉上掠過一道紅霞,道:“你輸了……輸了就不能走……”

衛風成竹在胸,道:“笑話,我怎麼可能會輸!”

這時唐虎飛奔到妹妹身邊,附在她耳邊低聲道:“英妹,你單打獨鬥可能不是這小子的對手。我讓弟兄們一起上,把他活捉了押上寨子,挖心掏肺當下酒菜,給你解解氣!怎麼樣?”

唐英跺了跺腳,道:“哥,我的事情不用你管!我今日一定要跟他……跟他決出個勝負來!”

唐虎知道妹妹向來是說一是一,說二是二,便是此刻爹爹親自來勸,也休想勸得動她,無奈之下,只得道:“好,哥哥在一旁替你助威。”走到衛風身前,雙眼圓瞪着他,惡狠狠地道:“姓衛的小子,你給我小心着點兒,你要是傷了我妹妹一根寒手,我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衛風哪肯示弱?大聲道:“難道只准她傷我,不准我傷她?操,你當我是嚇大的啊!怕了的是烏龜王八!孬種狗熊!”

唐虎大怒,舉刀便要衝上前去。唐英橫身攔住,嗔道:“哥,你真討厭啊!都說不要你管了的!”

唐虎“嘿”的一聲,強忍怒氣,悻悻走了開去。

唐英閉目長舒了口氣,對衛風說道:“把你背上的劍撥出來罷。”

衛風見她面容肅整,竟似要跟自己作生死相搏一般,心中“咯噔”一跳,笑道:“咱們今天頭一回見面,又不是冤家路窄,幹什麼要兵刃相對?嗯,再說了,舞刀弄劍的多不文雅?你在我臉上劃一劍留個疤痕沒什麼事,那是增添了我的男人魅力;我要是劃傷了你的臉,那你可就破相了,女人要是破了相,那再沒人要了。我看咱們倆個不如打打拳罷,也不必擔心傷着了身子。再不然你用劍,我空手……”

唐英道:“你不用劍是麼?那好,咱們開始了!”

衛風手一伸,大聲道:“慢着!這裡是你的地盤,萬一你輸了耍賴怎麼辦?”

唐英怒道:“你……你真是囉嗦!”

衛風道:“不是我囉嗦,實在是‘強龍不壓地頭蛇’啊!你果真耍起賴來,我能拿你怎麼辦?你一個女人家,我打又捨不得,罵也不忍心!”

唐英氣得身子發顫,如果不是當着這許多人的面,只怕要哭了出來,說道:“這裡這麼多人,他們……他們都可以作證的,我決不會耍賴!”

衛風拍掌道:“好!君子一言……”忽想唐英並非“君子”,而是“女子”,立時改口道:“女子一言……”

唐英又好氣又好笑,憤憤道:“駟馬難追!”

衛風道:“咱們擊掌爲誓!”說着走到唐英身邊,伸出掌來。唐英拿他無可奈何,只得伸出手掌與他擊打了一下。

衛風趁勢在她手上摸了摸,低聲輕笑:“唐小姐,你的手白得跟蔥白,滑得像綢緞,真是人間之極品也。”把手放到鼻端用力嗅了嗅,吃吃笑道:“嗯,還香死人了呢。”

唐英雖然性情剛烈,但臉皮卻甚是薄嫩,聽衛風不時說些輕薄無禮之言,不知怎地,卻只是羞急欲哭,竟無法下手去打殺。如若換別做人,恐怕早已是屍橫當地了。

衛風自覺便宜已經佔得夠了,開心已極,朗聲道:“唐小姐,我準備好了,你請出劍!”

唐英臉色轉而凝重起來,銀牙輕咬,道“好!”長劍挽了個劍花,嬌叱一聲,徑向衛風刺到。她心知衛風厲害,是以上來便招招相連,劍如疾雨,用出了渾身的解數。

衛風以半仙之體與一個凡人相鬥,自然是成竹在胸,勝算在握,但他見唐英模樣兒俊俏,心神大動,當下也不出手反擊,閃騰躲避之間扯袖拉裙,嘻嘻哈哈,大揩油水。

唐英被他擾得心慌神亂,到得後來,長劍索性胡削亂刺,全沒了一點法度。

楊雪櫻等女遠遠看到這邊的情景,不由面面相覷。白真真道:“你們瞧瞧衛大哥啊,也不好好跟人家比武,動手動腳的……”

楊雪櫻氣乎乎地道:“就是!你瞧他滿臉色相,口水都快流出來了……哼!一點兒也不莊重!”

她兩人都跟衛風有過合體之緣,是以對他的一舉一動都多了幾分關注,見衛風跟唐英纏鬥,只道他是看上了唐英的美色,心中大不是滋味。

白素素笑着搖頭道:“衛大哥就是這個性子,其實也沒什麼的。”

四女之中,反倒是燕玲最沒想法,見衛風繞着唐英轉來轉去,覺得甚是滑稽,不時“咯咯”笑出聲來。

衛風正當興奮之際,耳邊忽傳來一陣細如蚊蠅的聲音:“衛大哥,天快黑了,你快別鬧了,咱們還要趕路呢。”

衛風聽出是白真真的聲音,怔了怔,側頭向她看去。這一來不當然,身子稍稍停頓,唐英的長劍便即刺到他的小腹。

衛風“哎喲”一聲大叫,彎腰捂腹,瞪圓了雙眼去看唐英,臉上滿是痛苦之色,嘶聲道:“你……你殺我……”

唐英哪會料到有此種結果,鬆開了手中長劍,連連後退,不信似地搖着頭,顫聲道:“我……我沒有……我不是故意的……”

衛風“嗯”“唉”的呻吟了一陣,道:“你……想不到你長得這麼美,心卻這麼狠毒。我死後做鬼……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啊……我死啦!”身子向後一翻,仰天躺倒,雙手兀自緊握着唐英刺在自己腹上的長劍。

這一下變起倉猝,在場衆人誰都始料未及。衆山賊固然是呆若木雞,楊雪櫻等女也是驚得魂飛魄散,高聲呼叫着衝上前來。

唐虎見妹妹得勝,大喜過望,哈哈一陣大笑,說道:“好!妹子,殺得好!這臭小子實在是該死!”

唐英臉上沒有一絲表情,聽哥哥說到“殺得好”時,嘴角猛地地抽搐了一下,心中不停大叫:“我殺了他!我殺了他!”淚水禁不住奪眶而出。

那邊楊雪櫻與燕玲只道衛風真的已死,也嗚嗚咽咽地痛哭出聲,反倒是白氏姐妹仔細看了衛風的表情後,嘴角處泛起一絲笑意來,均想:“衛大哥泡過仙液,吃過仙果,又吞服過純陽真人的仙丹,凡兵俗器已根本傷害不了他。他裝死裝的倒挺像,幾乎把所有人都矇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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