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溪流淳淳,樹木林立,木屋陳列在前,所有佈置,同白芷當年在西柳村所見一模一樣。
短暫的怔愣後,白芷才反應過來,這不過是模仿着西柳村的模樣建成的小型村莊罷了。
時而有村人路過,皆恭敬對着曲司宸行禮。
當年他們經過揖指峰,受到埋伏,掉下壁崖,被溪水衝到西柳村勉強撿回了一命,甚至那個時候在西柳村她還同曲司宸行了夫妻禮……
看到這些熟悉的景物,當年情景彷彿一幕幕浮現在白芷的腦海。
曲司宸卻是面容緊繃的,他俊朗的容顏上帶着明顯的緊張感,時不時瞥向白芷,然而白芷始終面無表情,片刻後,曲司宸才試探着開了口:“當初我們在西柳村,你還要我做飯給你吃,那個時候我不會,然而現在,我也多少會一些,今天我們便在這,我燒些東西給你吃。”
他沒有用朕,甚至那語氣中也帶了點小心翼翼。
白芷轉首去看他,望了片刻,還未開口。
那邊曲司宸的面上已經轉爲了寒霜,他鳳目中是墨色般的暗沉,他雖一瞬不瞬盯着白芷,然而開口的話卻似並不是對白芷所說的:“看來這飯得下次再吃了。”
白芷也察覺到了隱匿在暗處的氣息,眉目微挑,也不說話,曲司宸已經抓住她的手道:“來。”
兩人方有行動,那隱匿在暗處的人全部蜂擁而上,均以黑衣覆面,每個人的身形都高大而強壯。
村裡的村民見此,早便嚇得大驚失色,立刻奔跑回屋。
這邊曲司宸和白芷臉上卻均是從容,當年他兩在戰場上同生共死,已經培養出了默契,此刻面對這麼一羣黑衣人,白芷抽出袖口中的軟劍,遞給曲司宸後彎下腰,那邊曲司宸接過軟劍擋下攻勢,又將軟劍遞還給白芷,白芷便反身將刺向曲司宸的劍也接下,所有行動皆在頃刻之間。
抵擋了片刻,兩人退至一房屋處,皆毫髮無損。
黑衣人攻勢愈發猛烈起來,曲司宸護着白芷示意她先進屋,那邊見此其中有一名黑衣人便不管不顧向着曲司宸攻去。
此時白芷拿着軟劍,她蓮步微移,擋在曲司宸的面前,軟劍穿過撲面而來的劍,靈巧地向着黑衣人而去,而那邊在見白芷不躲不避時卻猛地一收攻勢,生生接了白芷一劍,白芷從來不是心慈手軟的,她見對方如此雖有遲疑,然而還是毫不客氣殺了這黑衣人。
收回軟劍,那邊曲司宸已經邁入屋內,他將白芷往屋內一拉,快速關上房門。
曲司宸面上眉目緊皺,帶着戾氣,方纔任誰都能看出,黑衣人竟似不會傷害白芷。
白芷卻不在意,見曲司宸那樣眉目微挑,嘴角帶了抹諷刺,“這些人,是在離間我兩。”
曲司宸冷笑一聲,快速走到房內某箱子處,打開後首先將裡面放置的一把戟拿出來丟給白芷,白芷將軟劍收回袖口中,接住後,曲司宸便另外拿起了把劍,目光如炬,“找得這些人體貌特徵和北夏人一樣,怕是還想離間西玥同北夏。”
北夏人天生比西玥人要健壯高大,他們的五官也要深邃許多。方纔黑衣人雖然以黑布蒙面,而看他們的眼眸和體格,瞬間便能判斷出他們是北夏人。
白芷看着手上這把戟,聽見曲司宸的話,點了點頭:“若是對方也這麼想呢?覺得用自己人反而更安全,我們會懷疑到別人身上,萬一北夏不是誠心來聯姻的呢?”
當年白芷同北夏太子穆雲川那一戰,可以說,穆雲川之所以能被白芷欺騙導致兵敗,曲司宸站在一個男人的立場上,完全明白是怎麼回事。
穆雲川看白芷的眼神,讓他非常的不爽。
然而,就算所有人都知道穆雲川喜歡白芷,不會去傷害她,剛纔黑衣人的行爲完全有跡可循,他曲司宸卻反而因此判斷出這些人不是穆雲川的人。
“不。”曲司宸望着白芷堅定道,“北夏他們絕對是誠心聯姻的。”
當時他們在川北,同穆雲川對峙了兩年,穆雲川這個對手,對於曲司宸來說是棘手的,卻也是讓人敬佩和尊敬的。
他們兩方僵持了那麼久,雙方明顯摸清了互相的性格和戰略。
曲司宸望着白芷輕輕笑道:“朕是臨時起意出來的,看來這宮中,是時候需要好好清理下了。”
白芷卻第一次展顏笑了開來,點了點頭。
便在這時,黑衣人破門而入,曲司宸有些擔憂的看了看白芷有些蒼白的臉,皺了眉:“可以堅持麼。”
白芷點點頭,“這次你打頭,我來斷後。”
以前兩人在戰場上,從來是白芷衝鋒陷陣的,如今白芷見黑衣人好像不會傷害她,於是提出與曲司宸交換位置。
曲司宸顯然也明白白芷的意思,點了點頭。
不多時,兩人總算是突破重圍,白芷斬斷馬車中套着馬匹的繮繩,兩人同騎匹馬向着京城奔去。
進入京城後,兩人同在京城內待命的喜公公等人匯合後,曲司宸命甲乙、丙丁立刻帶人往回探,然而卻再也找不到黑衣人的蹤跡,甚至於被白芷殺了的黑衣人也被同伴搬了走。
回宮後,白芷從朝和殿搬回澤蘭殿,然而不止如此,在白芷去過林玉宮殿後,第二天,宮中卻突然傳來林玉殞命的消息。
宮中立刻便有傳言說是白芷賜死了林玉,而近幾日,皇上甚至再也不去澤蘭殿,見也不見白芷,反而時常去的,是年美人的蘇木殿,一時宮中風向大變,讓宮中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然而,對白芷早便懷恨在心之人,卻無不在心中暗中叫好。
一時澤蘭殿依舊門庭若市,來得最多的,卻都是些落井下石的人。
寧斐斐重新和白芷來往,卻不是落井下石,反而一副安慰語氣,而太后那邊,卻是難得的保持着緘默。
宮中如此不太平之時,恰逢北夏來使抵達京城,穆雲川和穆雲曦進宮面聖,曲司宸擺了歡迎宴。
秦兒替白芷梳着髮鬢,卻是愁容滿面,“娘娘,這林玉突然中毒身亡,還是在您見過她之後,現在所有懷疑都指向你,卻苦於沒有證據,這幕後之人怕是不止於此,還有別的目的。”
白芷卻似沒聽到,反而問道:“這段時日,我讓你監視木香,可有什麼可疑的行動?”
“沒有,木香每日行爲都頗爲正常,只是有一點奇怪的,娘娘上次讓奴婢拿了些髮簪過去讓木香指認當時豫妃丟的是什麼模樣的髮簪,後來選了類似的給豫妃送過去,豫妃卻說這並非她丟失的那枚髮簪,甚至她當時丟的,根本不是白玉簪。”
“哦?木香指認的是白玉簪?”
“是。”
白芷脣角微微扯了抹笑,卻沒馬上說話。
過了片刻,才道:“過幾日,你悄悄將青蓮和青檀調進宮來,替換掉兩名澤蘭殿的宮婢。林玉一事,怕是還要藉助青檀。”
“是。”
“還有,本宮聽說,慕容裘也要親自來西玥,來祝賀北夏和西玥的聯姻,再除卻周邊小國的來賓,當年的五皇子曲慕言,竟也要來,皇上那邊怕是無暇顧及這後宮。”這個時候,怕是除去鬱洛薇等人的最好時機。
秦兒立馬明白了白芷的意思,點了點頭,面上也露出了笑意,“奴婢明白。”
“不過青蓮進宮前,你讓她替我去查一個人。”
“誰?”
“小初子。”
***
慈寧宮。
寧嫣看着面前已盛裝打扮好的寧斐斐,面上笑意融融,而眼角卻泛着寒霜,那笑意絲毫不達眼底,看着寧斐斐那喜怒形於色的模樣,不禁開口道:“哀家讓你做的,你已經做好了?”
寧斐斐立刻點了點頭,面上的笑意更深:“回舅母,已做妥。”
寧嫣品了口何姑姑遞過來的茶,才點了點頭:“這之後,你便不需要再做任何事,只需安靜等着,哀家想,你都替鬱洛薇做到這份上了,剩下的,她也該知道怎麼做了。”
寧斐斐的臉上立刻浮出了不甘,然而見太后的模樣,再是有任何的不滿也不好表露出來,遂點了點頭。乖巧道:“是。”
“時候也不早了,你下去準備準備,晚上的宴席,你只要切記一點,那就是低調行事,無論是要求你做什麼事,都要拒絕,記住這個,便好。”
寧斐斐雖然不知道寧嫣爲何要如此說,然而寧嫣說的,總是不會錯的,於是點了點頭,退了下去。
望着她離去的身影,那邊何姑姑卻是搖頭,她有些擔憂的望了眼太后,“這孩子,會聽嗎?”
“她不但不會聽,反而還會強出頭。”寧嫣似是並不在意,冷笑了聲,“哀家從小看着她長大,越是讓她不要做的,她反而更要去做,不過,穆雲川也不是吃素的,怕是不但會讓這些人想出頭也出不了,甚至還會讓我西玥吃癟。”
***
白芷被精心裝扮了一番,着了鳳袍,她特意點上了鮮豔的胭脂,襯着蒼白的臉,卻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美,面容雖是中等,卻自有一番氣勢,難以言說。她此刻坐在曲司宸身旁,竟讓人產生了兩人極其相配的錯覺。
曲司宸另一邊坐的是鬱洛薇,隨後便是近來受寵的年愫。
如此一看,穆雲川立刻明白了其中含義,客套的問好之後,卻是毫不留情,“西陵帝還真是好福氣,這宮中美女如雲,看得孤好生羨慕。”
穆雲川雖是北夏太子,然而卻是如今也還未立太子妃的。
他今次一襲白衣如月,容顏俊逸,如雕如琢的面容帶了幾分異域風光,右眼角的痣襯得他清淡的面容帶了幾分妖異,這宮中的女子,常年見慣了曲司宸的俊朗,此刻看到不相伯仲的,不禁紛紛紅了面頰。
曲司宸卻毫不在乎,打趣道:“朕聽說北夏女子容顏秀美,非但能文,武功騎射也絲毫不遜色,大約是太子見多了美色,是以看到西玥女子的不同風貌纔有了新鮮感。”
“西陵帝所言甚是,孤的確是感到新鮮,孤還聽聞西玥的女子擅舞,北夏子民也是能歌善舞的,今次舍妹來西玥,也不知是否有幸能切磋幾招,也讓孤能大飽眼福啊。”
穆雲川這話後,在座女子面上皆露出了得色,姑且不說琴棋書畫,在西玥,這舞是最基礎的,在座之人又是從小便請名師教導,爲這西玥爭分光,有何難?如此爲西玥爭光又能讓皇上注意到她們,何樂而不爲,許多人面上已經帶了躍躍欲試的表情。
那邊穆雲川卻顯然是有備而來,片刻的停頓後,接着道:“不過今次旨在聯姻,孤也有個冒昧的請求,自古以來,同南荻一般,北夏人和動物一起長大,是以舍妹自己編了個同動物的舞,也許不太好,但是也希望西陵帝你們那邊與動物相伴而舞,如此也顯出祝福誠意。”
什麼亂七八糟的,這邊顧笙已經緊皺了眉目,完全不知道這北夏太子賣的什麼藥,她從沒聽她娘說過有這種習俗,只覺得有些奇怪。
果然,穆雲川語畢後,拍了拍手,有侍衛推上了一輛車,上面罩着幕布,衆人一瞬不瞬好奇打量那車時,侍衛突然將幕布摘下。
這一看,在座女子無不面色蒼白,驚了一生冷汗。
這車上竟是四匹狼!
那不是說她們要與狼共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