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無呈!”白芷首先已經高興地叫了起來,直到感受到從指間傳來的力道後,才稍稍斂下情緒。
霍無呈走近後對着衆人行了禮,在曲司宸的問候下簡短回了話,並對兩國聯姻表達了祝福送上禮物後。
晚宴可謂是終於正式開始,衆人相談甚歡,白芷卻已心不在焉起來。
然而宴會之後,霍無呈卻並沒有多留,同北夏太子一行一起去行宮住下,白芷被送回澤蘭殿,竟然一句話都未同霍無呈說過。
哪怕這樣,卻也無法阻礙白芷突然變好的心情。
當年白宣一事後,白家被先帝宣佈滿門抄斬,曲司宸先將霍無呈和白家軍暗中轉移,後來又暗中救下她。
白家軍是白武一生的心血,他們也只聽命於白武或者白家後人,是以,在白芷同北夏對戰之時,曲司宸讓白家軍和霍無呈回到她身邊,兩年的時間,白芷同大家同生共死,獲得了無數大大小小戰役的勝利,對於白芷來說,白家軍和霍無呈,可謂是她最後的家人。
於是在同南荻對戰時,白芷一心求死,不想連累他們,便沒帶這些曾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後來回京,她在宮中養傷,曲司宸暗中接管白家軍,她便再也沒見過這些人。
暗中她雖讓青蓮和青檀尋找霍無呈等人的蹤跡,卻是無果,如此重見,怎能讓她不激動?
秦兒顯然也感受到了白芷的興奮,替白芷寬衣準備沐浴時一直都是笑着的。
哪知白芷剛準備沐浴,她這澤蘭殿竟來了位不速之客。
天色本就晚,這人甚至還不請自來,秦兒那本開心的臉,立馬不高興起來,白芷卻並沒有那麼明顯,只靜靜望着面前之人,半響,才道:“不知年美人那麼晚前來,可有何事。”
“妹妹是來請罪的。”說着年愫已經起身跪在了白芷面前。
白芷並沒有起身扶她,看着地上之人冷笑了聲,才道:“年美人何錯之有?不過就算是有錯,如此又是何意,別人不知道的,還以爲本宮欺負你呢。”
年愫卻並沒有一副驚慌失措的模樣,她擡起頭一瞬不瞬望着白芷,柔和甜美的臉上,此時帶了不同以往的表情,完全從一隻綿羊,褪去外皮變成了狼。
“年愫今天在宴會上做的這些,不過只是想讓皇后娘娘知道,年愫是站在皇后娘娘這邊的罷了。”
年愫打的好算盤,白芷豈會不明白?今天無論如何,白芷她都欠年愫一個人情。然而對於白芷來說,卻並非如此,在她看來,今天無論她怎麼做,年愫都是雙贏。她今天如果不站出來,那麼曲司宸以後來這澤蘭殿,別人都會說是看在年愫的面子上才重新寵愛她的;而她站出來,斷然拒絕年愫的要求,以後曲司宸不來她這澤蘭殿,便是她的不自量力,若是曲司宸來,那麼也還是因爲年愫提及此事,她又有所表現,曲司宸纔有理由寵愛她的。
白芷只覺得這年愫好笑極了,這後宮女子也許都需要曲司宸的寵愛,而她白芷卻是那最不需要的,年愫以爲今次她賣了個人情給她,卻並沒有問她她到底需不需要。
見白芷不說話,年愫擡起頭來望着白芷,篤定的一字一句道:“並且,皇后娘娘總有一天會知道,您是需要我的。”
恰在此時,白芷聽得外面由遠及近傳來的腳步聲,笑了笑,再起身走過去將地上的年愫扶了起來,剛做完這個,曲司宸正好走入殿內。
見到兩人這般,他俊朗的面上沒有絲毫的表情變化,只微頷首,並不多言。
年愫已徑自開了口:“謝謝皇后娘娘的關心,妹妹一直爲娘娘着想的,娘娘也是知道的。”
說完,行了一禮,走向曲司宸,“臣妾擅自揣摩皇上的意思,擅自做了這個決定,還望皇上恕罪,不過臣妾知道,皇上是想來這澤蘭殿的,是以纔出此下策,讓皇上來澤蘭殿找臣妾。不過方纔皇后娘娘也同臣妾說過其實想皇上得緊,今夜,便請皇上就留在澤蘭殿吧。”
年愫說完,便告辭離去了。
曲司宸也並不挽留,只目送年愫離去。
就好像果真如年愫所說那般,因爲在晚宴上的事,又在年愫的幫助下,曲司宸終於又來這澤蘭殿了。
白芷嘲諷的笑了一下,她看着曲司宸站在門口並不進來,不知該說什麼,便也保持沉默。
那邊曲司宸卻眉目微挑,面上帶了絲不羈,甚至還玩笑般道:“哦?皇后念朕念得緊?”
“……”白芷索性連看都懶得看他。
得不到白芷的回覆,曲司宸也不在意,玩笑話一句帶過,便再次恢復了嚴肅:“朕既讓霍無呈回京,那麼便肯定會讓你們見面,不過不是現在,白芷,請相信朕。”
白芷聽後一愣,望着他,曲司宸總有無數的打算,本來不是出於本意,然而哪知白芷卻道:“你總是有這般多的苦衷無法對我說。”說完後才察覺有些不合適,立刻閉了嘴。
那邊曲司宸聽後,有短暫的怔愣,然而他卻只是望了白芷片刻,嘆了口氣道:“抱歉。”
說完轉身離去,白芷也不去追,只目送他離開,那邊秦兒已皺緊了眉:“娘娘,皇上他到底有什麼打算。”
然而如今白芷卻也猜不出曲司宸的意思,遂搖了搖頭,對秦兒道:“之前我讓你做的事,可有辦好?”
秦兒點了點頭,“已經辦好,至於小初子的背景,倒有些困難,還需查探一翻。”
白芷點了點頭,不再說話,讓秦兒服侍沐浴入寢。
第二日,白芷去太后處請安後回來,竟奇蹟般發現曲東霓單獨一人在殿內等她。
白芷將曲東霓拉入房間內,看她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樣,有些擔憂道:“長公主,怎麼了?”
曲東霓的面上有了抹不自然的潮紅,她神情有幾分複雜的看了白芷片刻,每次話到嘴邊,卻吐不出來,都轉成了嘆息,惹得白芷在一旁着急起來:“你有什麼事,就直說吧。”
曲東霓又嘆了口氣,才道:“白芷,我知你同霍無呈從小一起長大,必定是想他得緊,我今次來,便想和你悄悄出宮,去行宮找他。”
其實她不過是個幌子,曲東霓真正的目的,是想自己去見霍無呈……
白芷那瞭然於心的眼神剛展露出來的時候,曲東霓的臉更是羞紅得不行。
爲了不讓曲東霓難堪,白芷咳了一聲,點了點頭:“我的確想他想得緊,我陪你悄悄出宮去見他吧。”
曲東霓這才長長得舒了口氣。
然而兩人悄悄潛出宮,見到霍無呈時,白芷才暗歎自己失策了。
因爲霍無呈住在行宮,穆雲川等人也住在行宮,並且曲司宸還讓霍無呈擔當帶領穆雲川在京城遊玩的角色。
於是當曲東霓一臉羞紅站在霍無呈面前時,白芷還未開口,那邊穆雲川已經抓住她的手腕道:“我們便別在這礙事了。”
說着便也不管白芷意願,強行將她拉了出去。
那邊霍無呈雖然想阻止,白芷看到曲東霓的模樣,便對霍無呈搖了搖頭。
於是只剩白芷和穆雲川的時候,白芷才甩開穆雲川拽着自己的手。
穆雲川望着方纔抓着白芷的那隻手,似意猶未盡,甚至還拿起來嗅了嗅,面上浮現出一抹笑,每次他面上浮現這笑意時,白芷總覺得要有不好的事要發生了。
皺了眉,有些戒備的望着他。
穆雲川卻不在意,聳了聳肩,“還是挺香的,看來曲司宸並沒有在你身上留下他的氣息。”
“……”
白芷不知該說什麼好,穆雲川卻突然像是知道了什麼般,笑得更加燦爛起來,眼中光芒大盛,狐媚眼更加熠熠生輝。
白芷從來弄不懂穆雲川,也懶得去了解他,把頭側過去,站在一旁安靜的等着曲東霓和霍無呈。
穆雲川卻靠了上去,挨近着她,“照孤來看,小別勝新婚啊,這長公主和霍大人怕是要說很久的話,孤好不容易來這西玥,霍大人不盡忠職守,竟去會佳人,真是讓孤好生難過。”
知道他不會有什麼好話,白芷回過頭戒備的望着他,果然,穆雲川繼續道:“白芷,不然你替霍大人帶孤去街上走走,這樣也彌補孤的損失。”
穆雲川一向不要臉,白芷知道若是不答應他,怕是他會做出些不要臉的事,迫於無奈,點了點頭。
出門前,爲了不被人認出,白芷將面紗覆在臉上。
京城一如往昔的熱鬧,穆雲川倒是從未來過西玥京城,於是看到什麼他都有些新鮮,然而最讓白芷無法忍受的是,每每看了什麼東西,穆雲川都要盯着她看個片刻,隨後一副賞賜的語氣,“你喜歡這個麼,孤買給你?”
走到個面具攤,白芷本來以爲穆雲川又要故技重施,哪知他這次卻奇蹟般的安靜,他小心翼翼的看着攤子上面的每個面具,面上似有萬千感慨。
直到離開後,依舊是一言不發,如此白芷也樂得清閒,哪知走了片刻,穆雲川突然從懷中拿出枚面具,道:“白芷,你可還記得這個?”
穆雲川竟然隨身攜帶面具,這讓白芷很是詫異,然而更加讓她詫異的是,那面具竟是當年她和曲司宸在街上逛的時候看中的微笑面具。
見白芷一瞬不瞬盯着這個,穆雲川的嘴角浮現了一絲自嘲:“當年,孤若以自身的名義出現在你面前,送這個給你,我們之間是否就不會錯過了?”
當年燈會,穆雲川以曲司宸名義將桂花燈送給她,那個時候,對於穆雲川來說,白芷不過是讓他感興趣的存在,無關情愛,他從未想過,甚至是從不相信,在這漫長的歲月中,竟會有人讓他放不下。
白芷只苦澀一笑,不再看穆雲川手中的面具:“都過去了。”
隨後兩人相對無言,穆雲川也失了興致,兩人打道回府,哪知那邊曲東霓和霍無呈竟還未說完話。
結果等到最後,時候太晚,白芷只得與霍無呈匆匆告別約了下次見後,同曲東霓趕回宮。
本來想着這段時間曲司宸應該不會注意她,白芷淡然回到澤蘭殿後,卻發現,曲司宸已等在了澤蘭殿。
曲司宸見她,浮出了抹苦笑,面上表情猶如寒霜:“白芷,你就那麼迫不及待要去見霍無呈,就這麼的不相信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