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雖對穆雲川的感情有幾分認知, 然而倒還真沒想過他是真的喜歡自己,是以聽得穆雲川這般說,白芷愣在原處, 片刻, 似逃避般道:“你好好休息, 青檀還在你手上, 我不會跑。”
說着便要退出房外, 穆雲川卻是怒極反笑,不顧傷痛連忙起身抓住白芷,“曦兒的事我向你道歉, 她被寵壞了,做事不知輕重, 但是如今也受了懲罰……”
“曲司宸便如此好嗎?”穆雲川見白芷一直不說話, 面上再無以往玩世不恭的表情, 他雙脣緊抿,一瞬不瞬盯着白芷, 甚至有了幾絲緊張。
白芷知穆雲川今天是一定要得到答覆的,她如今哪有這些心情談論這些,遂強打起精神,嘆了口氣,“感情這事, 該是建立在平等的關係之下的吧, 太子覺得如今我們算是平等嗎?”她如今可是俘虜, 要怎麼回答這人。
“孤並非逼你。”穆雲川像是如夢初醒, 連忙放開抓住白芷的手, 但似還有些不甘心,“我放你在軍中自由, 不過你得答應孤,好好考慮孤所說的,曲司宸能給你的,孤能給你,他不能給你的,孤也能給你。”
白芷沒再說話,只點了點頭疲憊的退了下去。
後來穆雲川也果然發下命令,她是俘虜的身份雖依舊不變,穆雲川卻也不再點她的穴限制她的自由,但她卻知道暗處始終有人在監視着她。
至於穆雲曦……白芷雙拳緊握,面上浮出了抹冷笑。
翌日,穆雲川繼續召開了昨日未完的軍議,他打算帶部分人裝作回家省親的模樣潛入扎西城,隨後通過他安插在扎西城的內應,將扎西城主一網打盡。
然而西玥那邊不得不防,曲司宸那邊遲遲沒有動靜,本來穆雲川有些疑惑,西玥不乘勝追擊,倒是要給他們苟延殘喘的機會?莫非不怕他們養好了反攻他們?
但是轉念一想,曲司宸這人最擅隱忍,聽說他一直是西武帝不受寵的兒子,如今卻趁着西玥太子在對付南荻的時候拿下兵權來對抗他。
慕容裘也不是個省心的,西玥太子短期內是必定不會抽身出來,這便是曲司宸的機會,想必他一直等的就是這一刻,但……他遲遲不行動,莫非是有別的打算,或是因爲白芷?
念及此,穆雲川眸光一動,嘴角閃過絲諷刺的笑意。
無論曲司宸作何打算,他卻不能讓他輕易得逞。
於是軍議之後,穆雲川將穆雲曦召了過來。
穆雲曦還沉浸於昨日的驚慌之中,見到他坐在輪椅之上,傷口被包紮着,愧疚的低下了頭。
穆雲川面色嚴肅,只當還沒消氣,冷哼了聲,“怎麼,做錯了事,如今倒是反省起來了?早便告訴過你凡事有輕有重,也幸得昨日沒人受傷,不然你怎麼辦?”
穆雲曦也知道自己錯了,然而如今聽得自家兄長一個勁教訓自己,心裡也委屈,咬着脣低着頭,竟乖巧的不像以往般頂撞,反而安靜得出奇。
穆雲川知道必須給她些教訓,讓她長點記性,也不急着說事,又教訓了她半天,見她眼淚只在眼中打轉,語氣這才稍微柔了些。
穆雲曦是個人精,聽得穆雲川話終於不那麼重了,立刻擡起頭,“哥……嫂嫂她……沒事吧……”此刻還有什麼比拍白芷馬屁更快速的呢?
穆雲川果然神色立馬好轉,那聲嫂嫂叫得他只覺得心裡一陣舒服,“你還知道她是你嫂嫂?你昨日險些害死她……”沉吟了片刻,穆雲川眉目微皺,“你覺得她可能輕易原諒你嗎?”
“……”
穆雲川還不太瞭解白芷,然而這幾次的相處,大致也能摸清她的脾性,見穆雲曦又低下了頭,便道:“此事不急,以後多的是時間,先等她氣消了再說吧,今日孤叫你來,倒有件事要交給你。”
“什麼事?”
“你昨日想威脅孤的是什麼事?”
穆雲曦一向想上陣打仗,昨日想威脅穆雲川的事便是這事,無論是什麼,只要能讓她上戰場便好了,然而昨日出了那等岔子,她如何還敢提這要求,終是搖了搖頭。
“現在倒是不敢爭了?明日孤將出發扎西城,喬裝爲回家省親的新婚夫婦,然而西玥那邊也不得不防,你不是一直想上戰場?這事便交由你來做,但孤只能交由你五千精兵,你的目的不過在擾亂對方視線,時不時帶着士兵去騷擾他們一下,讓他們以爲我們都在邊境的樣子。”
許是沒想到穆雲川會如此說,穆雲曦不可置信擡起頭看向他,“真的?”
“嗯,這事本就打算讓你去做的,你就算不做那些多餘的事,孤也早便有此打算。”
結果她……穆雲曦先是一愣,片刻後立掃陰霾,面露興奮,一把撲過去抱住穆雲川,“哥!你真是太好了!”
“記住,千萬不能念戰,你此行的目的不過只是障眼法,你只需撐到孤回來便可。你那性子,一點就燃,孤將莫雲留下監督你,你要多聽他的話。”
此時穆雲曦哪有心思聽這些話,早開心的似要飛起來,摟着穆雲川又抱又親的。
穆雲川準備正好藉着受傷的名義假裝雙腿殘疾,當年他讓李木來這新月村的時候,也讓人先行去扎西城購置了房產,讓一對老夫婦裝作商人,讓老夫婦對外稱自己有一對兒女,都在外讀書,藉着兩人在商場上得到的消息,他們便將它傳遞給李木,李木又轉交給他。
打定主意要先去扎西后,他便讓李木飛鴿傳書給老兩口,讓他們傳自己的‘女兒’在外成了婚要回家省親的消息。
莊牧便裝作他們的‘兒子’一起同行。
那所謂的‘女兒’身份自然便落在了白芷頭上,白芷冷笑一聲,聽得穆雲川的消息直接拒絕了,“我憑什麼要幫你?況且我最討厭這種假裝,太子何怕找不到想與您成婚的女子。”
還不是怕你跑了嗎,穆雲川雖這般想,但面上不動聲色,“此事對你,怕是有利無弊,扎西可是我北夏的經濟命脈,你莫非不想看看,我北夏的秘密?而且……若你答應,孤也許諾你,等你回來讓青檀那女子回到你身邊。”
“青檀不一起去?”
也是,白芷轉念一想,若青檀在她身旁,又有狼羣在左右,穆雲川當然怕她跑掉。
不過……穆雲川說的話也有幾分道理,那日她在房內將穆雲川和李木的話聽得真切,若穆雲川攻下扎西,那麼北夏軍便隨時可以進行糧食補給,如此,對他們西玥來說,是一場消耗的持久戰……
白芷沉吟半響,點了點頭,“好吧。”
像是在穆雲川的算計之內,他臉上帶着奸計得逞的笑,“五日後,我們便出發!”
他們到得扎西城的時候,已是七日後的夜晚了。
扎西城不愧是北夏的經濟命脈,白芷下得馬車初初的掃了下四周,發現扎西的夜晚依舊燈紅酒綠,人流不息,並未因如今寒涼的冬日失了興致,銀白的月光傾灑而下,灑在覆蓋在城市的白雪之上,宛如一道霧氣,城市的建築多是白芷未見過的風格,不同於西玥建築的莊嚴肅穆,北夏的房屋華美而不讓人覺得輕浮。
似一筆筆描繪而出的畫卷,繁華似錦,如夢似幻。
白芷看得有些愣住,那邊穆雲川卻是非常高興,他靠近白芷耳邊,“怎麼?喜歡?嫁於孤,以後這就是你的。”
“……”白芷眼眸微低,假裝沒聽見,推着穆雲川進了雲府。
雲府是穆雲川讓那對夫婦假裝的身份,而她如今假裝的就是雲家小姐,雲錦言,進得雲府,大概知道兩夫婦分別稱爲雲娘和莫叔,白芷便禮貌問了好,要了食物去給小宵它們餵食去了。
美則名曰小宵它們幾日沒吃好了,其實她自己也知道,穆雲川等人必定有事情要相商,而她如今身份尷尬,實在不好留下聽。
穆雲川卻渾然不在意,聽完兩夫婦的話,點點頭,“你們說的那從沐涼小國來的商人,有意同我們交易?”
“是,那人帶了許多沒見過的寶物,說是喜愛我們北夏的文物,想要與有緣人交易,他們已經看過很多家的商品,也是通過奴才在商場上的朋友介紹,才找上奴才的,那些貨物奴才見過,的確珍奇,只是沐涼這國家,倒是並沒怎麼聽過,是以奴才特意派人去調查過,但最終並沒發現什麼異常,主子您看……”
穆雲川沉吟片刻,眸光微閃,“若的確只是純粹商人,倒是可以交易,而他們那些珍寶,更是可以假裝獻給扎西城主,讓孤方便接近他……”只是……穆雲川卻始終覺得有些不安,他停頓了片刻,“你近來安排他進府一趟,讓孤親自見見他,便說是兒女回來,想要款待他們,莫要讓那邊起疑。”
“是。”
穆雲川這才揉了揉太陽穴,他本身受了傷還未好,再加上趕路,已是疲憊不堪,莫叔也看出他的疲憊,連忙讓他下去休息。
臨走前,穆雲川似想到什麼般,嘴角微仰,“你讓她直接來孤房間,若她問起,便說沒有準備多餘的房間。”
“……是。”
只是穆雲川打的如意算盤並沒有那麼順利,哪怕白芷同他一間房間,但卻躺在了椅子上,如此動作,鬱悶了他一宿。
第二日頂着兩隻熊貓眼出了門,將這雲府上下的僕從都給嚇了一跳。
白芷只當未看見,用過早飯立刻便去看小宵了。
然而讓她意外的卻是,待她去到小宵處的時候,發現除了她並不讓人接近的小宵,竟意外的在接近一個人。
從背影望去,那男人身材高大,墨發高束,明明該是陌生的身影,但卻透出讓她熟悉的氣息。